第27章 結發 “吃飽了我們好睡覺。”……
那日最令人意外的是, 儲瓔居然在陸聿衡理叛徒的時候回來了。
偏偏不巧，因為大雨的緣故，這姑娘還未走多遠馬車就陷了泥裏, 淋了落湯模樣。
陸聿衡如今依舊記得, 當時的儲瓔瞪著眼睛看著他手中流著的刀刃，一臉“我是誰我在哪我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表，看起來比之前更蠢笨。
他讓楓亭理一下，意思是讓楓亭警告儲瓔。
結果儲瓔仿佛驚弓之鳥，撒就跑, 直接摔進了泥坑裏，像是個在泥裏打滾的小豬。
儲瓔渾是泥狼狽不堪，卻依舊護著那丫鬟。
磕磕對他說, “這位好漢……我沒看清你長什麽樣，你也當做從未見過我，我們……素不相識，就此別過，求放過！”
陸聿衡只覺得可笑。
“名字, 份。”
儲瓔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猶豫了片刻，“我錢好好，長寧村人。”
“說實話。”陸聿衡瞇眼, 手緩緩放在刀柄上。
“儲國公府儲瓔！”儲瓔見他要拔刀, 嚇得立刻大喊，聲音之大, 震得他耳朵疼。
真是荒唐又令人銘記。
陸聿衡從不覺得與還會有別的集，可後來，他們又莫名其妙相遇了兩次, 這兩次非但沒有讓他對改觀，迎來的反而是對變本加厲的排斥與厭惡。
陸聿衡冷冷看著床榻上一鸞和鳴式樣繡紋婚服的儲瓔，只覺得自從遇見以來，這一切都如此的荒謬。
時局相，迫于無奈。
他居然真娶了這樣一位不檢點的子——與多位男子藕斷連，不懂禮數，不識字，不會琴棋書畫繡花紅。
懶惰瘦弱貪吃不講究。
完背離他對于娶妻的標準。
此時正小心翼翼看著他，冠霞帔，紅妝豔，一雙桃花眼水潤又清澈，細瘦玲瓏的軀裹在那一層又一層的婚服之中，像是一顆紅筍。
今日的盡折磨，收斂了原本的氣，眼中還有幾分疲憊之，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惹人憐惜。
可惜都是表象……陸聿衡上下打量，帶著幾分審視。
而儲瓔這邊，見陸聿衡一直沉默，神變幻，總覺得陸聿衡看著自己的眼神很嚇人，像是要將生吞活剝了似的。
再次回憶了一下自己所有的行為，包括可能會暴的哪些事，怎麽想也想不通，為什麽陸聿衡會因為自己沒站穩而這麽生氣。
他又不認識田文羲和謝聆風，總不至于看他們一眼就知道自己與他們的關系吧？
不過，想到那些人，儲瓔頓時覺得心虛起來。
原本作極為懶散，雙手撐在後懶洋洋地，可見他一直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忽然覺得渾瘆得慌，于是不由自主的緩緩坐直了子，雙手乖乖放在膝蓋上，抿看著他。
“殿下？”小心翼翼問。
陸聿衡緩緩垂眸，像是終于緩過神，冷淡道。
“起來，繼續儀式。”
儲瓔一愣，“還有？”
“……”
哦，忘了，還要喝合巹酒。
于是整了整裳，就當方才他的氣已經消了，開心的重新起，卻見陸聿衡只朝外吩咐了一聲“進”，便立刻有一群人湧了進來，把儲瓔嚇得後退了一步。
那些人方才一直在外頭候著？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
太可怕了，以後豈不是一點私也沒有？
忽然慶幸那批量的帕子還放在國公府的閨房櫃子裏，若是被陸聿衡知道，那些帕子不是有三張重複，而是有五十張批量的重複，而且是在村口大娘那兒買的，那……
儲瓔想想便覺得後背發涼。
宮和太監們有序進屋，將所有的品盡數齊齊擺放在桌面上。
那齊整程度，儲瓔平日裏本都不敢想，仿佛有尺子丈量一般，托盤與托盤之間，酒杯與酒杯之間，都是極為對稱的擺放。
驚嘆一聲，便見那些宮太監們一個接一個，無聲退場，仿佛有一繩子拴在他們的腰上，整齊劃一，毫無瑕疵，像是木偶一般。
儲瓔咽了口唾沫，很顯然，他們的訓練有素，一定來自陸聿衡的嚴格要求。
完了，自己以後不會也變那樣吧？
陸聿衡緩緩倒滿兩杯酒，示意拿酒。
儲瓔老老實實拿起一杯，手朝著陸聿衡過去。
可是立刻，就遇到了困難……陸聿衡太高了，得踮起腳尖才能繞過他的胳膊。
可是頭冠太重，上禮服也重，哪裏站得穩，剛一手一踮腳，就一個踉蹌，撲進了陸聿衡的懷裏。
手裏的那杯酒，也灑在了他的襟上。
“啊，抱歉！”儲瓔趕忙放下酒杯，手在他的襟上來去，“我不小心的，太子殿下你太高了，我夠不著啊，也不能全怪我是吧……”
的手在他的襟上游離，所過之正是他的口。
陸聿衡呼吸急促，忽然捉住四下的手。
氣氛陡然僵住，儲瓔愣神瞬間，擡眸看他。
二人呼吸相聞，陸聿衡眼眸沉沉看著，緩緩道，“什麽？”
“我不是，我沒有。”儲瓔急忙出手，莫名有些張起來，“我，我把你裳弄髒了，跟你說聲抱歉。”
陸聿衡深深看了一眼，重新倒了一杯酒，遞給。
“再來。”
“還來？”儲瓔沒忍住，把心裏話不小心說了出來，“一人一杯直接喝了也是一樣……”
“不一樣。”陸聿衡瞬間冷臉，把酒杯塞進的手中，嚴厲道，“按規矩來。”
“……”儲瓔實在是服氣了。
沒辦法，只好寵著他吧。
儲瓔一面自我安，一面重新接過酒，重新跟他環繞胳膊。
這一次順利多了。
因為陸聿衡緩緩俯，順著的高度，與手臂相繞，默默地喝下了那杯酒。
儲瓔也把那酒一口悶了。
“哇，好辣。”儲瓔被那口酒辣得直吐舌頭，喝完酒之後，極其隨意的松開他的手，把酒杯放了，看也不看他轉就去床榻方向，“我去睡了殿下。”
還未邁開幾步，陸聿衡卻又捉住的胳膊，把掉了個邊兒，讓的臉重新沖著桌案。
陸聿衡先把隨意放下的酒杯擺放整齊，然後慢條斯理拿起剪刀，“還有。”
“還有？”儲瓔快瘋了，這一天什麽時候能結束？真的很想把頭發拆了，再這樣下去，明天頭都要禿一半。
“急什麽？”陸聿衡擡眸看。
“急著睡覺啊。”儲瓔理所當然地說。
“……”陸聿衡垂眸，緩緩道，“還未結發，如何睡。”
結發……
儲瓔看著桌面上的盒子和剪刀，這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做什麽用的。
原來是結發。
儲瓔腳步後退半步。
結發，結發是很認真的事。
以前長寧村的老嫂子們跟說過，與一人結發，便要與一人共度一生。
可沒有真想跟陸聿衡共度一生，是要努力和離的呀。
陸聿衡將剪刀遞給。
“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儲瓔出糾結的表。
“那個太子殿下，我不想剪頭發……”
“不行。”
儲瓔呼吸一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我不想……”
“不想？”陸聿衡的眸子緩緩定在的面容上，細細看的眼神，儲瓔再次心虛，垂眸，著自己的角。
“我……”儲瓔不知道該說什麽樣的理由。
這種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不想騙他，不想，就是確實不想。
“那便不結。”陸聿衡“啪”一聲合上盒子。
不怪他一眼看出來，實在是儲瓔的神全部寫在臉上，如今滿臉都是“我不是不想剪頭發我只是不想與你結發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誆你”的表。
陸聿衡聲音沉沉。
“儲瓔，我不會做強迫你的事，不過，只要你一日是我的妻子，這件事，我們便一定要完。”
冷不丁被這麽名字，儲瓔被嚇得了，就像是孩子做錯事被大人喊大名警告似的。
擡眸小心打量陸聿衡，見他已收起盒子剪刀，真的并未再強迫，忽然覺得他雖然生氣，但似乎人還不錯。
雖然十分偏執的講禮數，可是有的時候不是還活泛的嘛。
而且他今日在大殿上，還悄悄教回應誡，雖說他也是為了面，但能幫，就很知足了。
雖然，目前他看起來依舊有些生氣。
他怎麽總生氣啊？
儲瓔猶疑問道，“那，那沒有結發，不合禮數怎麽辦？”
“那你剪？”陸聿衡反問。
“……”儲瓔徹底不敢吱聲了。
至此，那些規定的禮數不管如何，也算是完了。
陸聿衡終于出去招呼諸位賓客的時候，時辰已經很晚，月亮早已上了枝頭。
陸聿衡走後，也并未讓任何人進房間伺候，獨留儲瓔一人在房間裏頭，終于可以摘下頭飾，卸掉妝容，換上寬松的裳，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了。
躺了一會兒，卻睡不著，實在是一天都沒吃東西，有些。
于是趴在床上，把那些花生瓜子紅棗桂圓全部攏在一塊兒，然後用的蓋頭兜起來，本來想坐在榻上啃，更舒服些，可是一想到如今要跟陸聿衡一個房間，還是收斂一點，把東西搬到了一旁的桌案上。
陸聿衡回來之後，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儲瓔一個人坐在桌前，面前是他花費重金加急讓百位繡娘繡制的鸞和鳴樣式紅紗蓋頭，蓋頭上堆了紅棗花生桂圓瓜子和一堆殼，上邊還有堆的花生屑。
像個倉鼠似的，正在啃一個不太好剝的花生，一看到他進門，便站起獻寶似的捧起一堆剝好的花生遞給他，上邊甚至還有的口水，亮晶晶的。
“吃嗎？”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我太了，找不到吃的，你也一天了吧？先吃點吧，可香了。”
“吃飽了我們好睡覺。”
陸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