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點心 已經近他的臨界點。
尋墨齋之外, 天昏暗,已過了尋常陸聿衡洗沐休息的時間。
流泉、石巖和楓亭守在門外,三個人不聲, 沉默了許久。
打更的聲音響起, 已是亥時,流泉開始焦躁起來。
“洗沐的水已經備了三,殿下怎麽還不出來。”
石巖想到剛才的場景,扁扁,“恐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吧, 你急有何用。”
“殿下以前從未如此,我心中發慌。”流泉有些不太習慣陸聿衡這幾日的微妙轉變,他看向石巖和楓亭, 楓亭最是淡然,仿佛早已料到如今的形,可石巖也相當平靜,像是早已習慣了某種折磨,如今已經心平氣和。
“沒事的。”楓亭拍了拍流泉的肩膀。
“以後會更多的。”石巖拍了拍流泉的肩膀。
流泉見他們適應的如此之快, 心中更慌了。
書房,儲瓔坐在椅子上,腳丫在空中晃,屋備有爐火, 溫暖似春日, 儲瓔也不冷,反倒有些熱, 熱得了外衫,束起了長發。
幾縷發落在的臉頰,慵懶的趴在桌上, 眨著眼睛看陸聿衡跟講字。
橫直撇捺,一二三四。
他一直在說,聲音溫和耐心,儲瓔卻覺得那些知識就像溜的泥鰍一樣掠過的大腦,沒有留下一痕跡。
陸聿衡忽然停了下來。
“我上一句說的什麽。”
“啊?”儲瓔呆了呆。
陸聿衡用書輕輕拍了拍的腦袋。
“我困了……”儲瓔眨眼睛看著他,“今天先睡吧,明日再說。”
“把握筆學會了再說,按我方才教你的。”陸聿衡遞給一直羊毫筆。
儲瓔抓住筆,擡眸看了陸聿衡一眼。
燭從斜前方照過來,的暈籠罩在陸聿衡的面頰上,在他瓷白的面容上鍍上了一層和的釉,勾勒出他面容的漂亮弧度,還有他那驚人的長睫,鋒銳又濃,如今泛著,更顯出一種凡人之外的驚人貌。
儲瓔頓時被他的模樣鎮住了。
倒不是什麽鬼,只是陸聿衡確實是長相出衆至極,偏偏他又離的這麽近,近的仿佛稍稍一手,就能到他。
到天上的仙人,會是什麽樣的覺?
儲瓔眨著眼睛,覺自己像是畫本裏那些沉迷于狐妖的書生,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陸聿衡看一直僵住不,眼神卻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睫不自然的了。
“怎麽?”
“這個角度看,你真的很好看。”儲瓔真實意嘆道,“都是人,你怎麽自己一個人長這樣?”
陸聿衡強著角,不自然的眨了一下眼,抑著聲音道,“不要過度在意外表。”
“哦。”儲瓔見他不吃這套,放棄了繼續拍馬屁的心思,為了快點回去睡覺,開始認真折騰自己拿筆的作。
陸聿衡看了看別扭的作,終于忍不住,主上手教。
儲瓔覺他似乎變得更有耐心了,聲音溫的有些可怕,擡眸一看,他似乎一直于方才那個完的角度,甚至線照亮的部分更多了,比方才還要好看。
儲瓔看了半天,笑著問他,“太子殿下。”
“嗯?”
“你是不是故意在找角度啊?”
“……”陸聿衡瞇了瞇眼,神危險,“再不認真學,今夜你獨自在此學一夜。”
“我錯了……”
儲瓔馬上認慫,“在學了在學了。”
這一夜,儲瓔確實是紮紮實實會到了陸聿衡的認真與嚴肅。
即便時間早已超出他平日裏休息的固定時間,他也一直不斷耐心的糾正的手指,并且把之前與說好的要教會的部分完完整整的教了一遍,直到確保理解了,才停下。
這時候,已經是亥時末。
後來,儲瓔學得很認真,因為確實困了……而且可以確認,只要自己學不會,陸聿衡是真的不會放自己回去睡覺。
月亮當空懸,儲瓔被陸聿衡抱著回了房。
石巖、楓亭和流泉三個跟在陸聿衡的後,驚愕和意外已經從他們的心中除去,剩下的心是迎接東宮新秩序的挑戰心態。
他們心中清楚,日後他們的事只會越來越難辦。
因為太子殿下的要求不再規律,而是……因儲瓔而變。
儲瓔窩在陸聿衡的懷裏,為了不讓的腳涼,陸聿衡在的上嚴嚴實實裹上了大氅,讓如今看起來像個卷,只出個腦袋。
被放在床榻上之後,儲瓔自己從大氅裏滾了出來,鑽進了被子。
陸聿衡抓著大氅掛好,一回,看到的作,角微微上翹。
“睡吧,我去洗沐。”說完,他轉要走,卻忽然被儲瓔抓住了手指。
他子一僵,猛地停住了腳步。
側低頭一看,儲瓔正仰著頭,捉著他的手指,面容認真。
“雖然你今天兇我,但是……你教我教的很認真。”儲瓔了,看著他,“謝謝你。”
“……”陸聿衡睫輕,猛地挪開了視線,“答應你的事,我自然會做到,不必謝我。”
他輕輕開手指,“不必等我,先睡吧。”
說完,陸聿衡快步離開。
他走後,儲瓔張開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
方才捉住他手指的地方依舊滾燙,仿佛有熱度一直灼燒,反複不散。
一下倒在床上,看向陸聿衡平日裏睡的那一邊,平整的仿佛一塊石板。
儲瓔嘿嘿一笑,故意滾過去,又滾回來,那塊平整的被褥一團。
過了不久,陸聿衡一冰涼的水汽回到寢殿。
正準備坐在榻上,他忽然注意到床上有些淩。
陸聿衡擡眸一看,儲瓔正裹著被子,一雙眼睛晶晶亮看著。
“你故意的?”陸聿衡挑眉。
“什麽?你在說什麽?”
儲瓔裝作一臉迷茫,眼底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陸聿衡輕輕了褶皺,緩緩閉上眼,嘆了口氣,上榻躺了下來。
“下次不許了。”
“我又沒幹什麽。”儲瓔繼續裝傻。
“……”陸聿衡無奈看了一眼,正好捕捉到的笑意,就那麽淩的裹著被子,頭發也散披灑開,臉上如桃花似的淡,氤氳著水汽一般。
明明都是他不能忍的淩,可在的上彙聚時,卻又那麽和諧可,仿佛故意在挑戰他的底線,他折斷那繃的弦,在的上陷落沉溺。
陸聿衡吹熄了蠟燭,啞聲道,“睡吧。”
時候未到,他需得忍住。
第二日,陸聿衡便依言,直接替請了一位夫子。
這位夫子聽聞是相當出名的私塾先生,以教導兒出名,老頭第一日來到東宮,激又興,立志于要教太子妃一日千裏,為中有墨,出口章的才。
可是半日過去,老頭就吃不消了。
他苦著臉跟石巖哭訴,“不啊,太子妃殿下有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從哪看的那麽多七八……不,不能這麽說,總之,太子妃殿下的思維過于敏銳了,異于常人,我這尋常的辦法,實在是教不了啊。”
石巖便將此況告知陸聿衡,陸聿衡翻了翻冊子,指了另一位,衆人立刻去請。
第三日,又換了一位夫子。
一日過去,這位同樣被折磨的一臉痛苦,他們尋常教學生,自然是有手段的,可面對著太子妃,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一不小心還容易接上話茬跟聊起來,等到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休息時間。
第四日,換了宮中教禮儀的那位,再見到儲瓔,儲瓔頓時熱的迎上去,隨後便開始不控制地跟儲瓔聊起了宮中的八卦,一起吃點心喝茶,最後時間到了,什麽也沒教。
第五日,換了宮中教各位皇子的師,這位是個中年男子,嚴苛至極,陸聿衡吩咐過,便按照教皇子公主的法子,嚴格對待儲瓔。
教是教了一日,當晚,陸聿衡一回寢殿,便看到儲瓔早已睡下,蜷著子,閉著眼睛,渾一點勁也沒有。
“睡了?”他發覺儲瓔不對勁,靠近床榻,輕聲問。
“沒有。”儲瓔悶著聲音,有些鼻音。
陸聿衡蹙眉上前,將拉起來。
儲瓔發出一聲吃痛的聲音,陸聿衡才發現,的手掌心腫了。
“痛。”儲瓔可憐的看著他。
陸聿衡蹙眉,沉默,“打了幾下?”
“一下。”儲瓔委屈說,“他看給我打腫了不敢打了。”
“明日還要學嗎?”儲瓔眼看著他,“我不知道現在皇子公主們過得這麽苦,居然要被打手板心的。”
陸聿衡用拇指輕輕了儲瓔的手心。
“痛……”
儲瓔蜷手指,回了手。
“日後。”陸聿衡緩緩道,“我親自教你。”
儲瓔一想,陸聿衡教的時候,溫認真,而且問的容,他都能明白自己是什麽意思,不像之前那幾位夫子一樣,跟完全是同鴨講。
別的不說,陸聿衡對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老師。
陸聿衡說到做到。
他日常依舊忙碌,事務繁重,可他即便再忙,也會出時間回來,正常便從傍晚開始教,若是得閑,便讓在書房的裏屋看書,他在外頭與員商談事務,一理完,他便進去給檢查練字的果。
儲瓔認真起來,學得很快,也許是不想再被打手心了,陸聿衡教的時候,十分的配合。
這之後,陸聿衡發現,的腦回路雖然跳,但總能從一些奇怪的地方學會那些固定的知識,就像這個人一樣,經常給他意外的驚喜。
日子過得極快,轉眼便到了冬日。
寒冬一到,外頭就開始下雪,寒冷的空氣把儲瓔凍得鼻尖酸疼,裹著被子躺在床上,手腳冰涼,有些睡不著。
可能是剛才跟著陸聿衡學了太多新東西,有些興。
側著子,將手墊在側臉,看著一旁緩緩躺下的陸聿衡,忽然好奇問他。
“以前你也是被人這麽教著學寫字的嗎?殿下。”
“……”
“你的老師,是不是很嚴格啊?”
“嗯。”陸聿衡輕輕應聲。
“難怪你如今這麽……”儲瓔說到這裏,頓了頓,把“偏執嚴苛”換了,“嚴肅認真。”
“我的老師,比我今日教法,嚴格百倍。”陸聿衡聲音沉沉,“那種學法,你承不了。”
承不了?那豈不是跟那位師一樣,是會手的程度。
“比那位師更嚴格。”陸聿衡卻像是猜到了在想什麽,淡淡看了一眼,見滿臉好奇,心中不由一。
儲瓔意外又疑的看著他,“那位老師是誰啊?”
那位師都不了,更可不要這麽嚴格的老師。
“是我母親。”陸聿衡淡淡說。
儲瓔一怔。
從未聽陸聿衡說過關于“母親”的說法,既然皇後不是他的生母,那麽如今他所說的這位母親,應該是他的生母。
而且,聽陸聿衡的語氣,雖平淡,可這平淡之中,卻包含了太多緒,裹挾在一,混沌不堪難以分辨。
“太子、君王,自小,這便是我生存的意義,這種框架之下,我不可能輕易放縱。”
“嚴苛是好事,能使人犯錯,犯一次錯,也許能多救許多人命。”
儲瓔一愣,完全沒想到這個角度。
總覺得他的規矩很煩,經常給人造不必要的麻煩,而且為人古板嚴肅兇,看似年輕人行事作風卻像個老頭。
可如今,忽然覺得,陸聿衡的上仿佛開了個口子,裏頭似乎深藏著些。
他經歷過什麽?
小時候,他就是這樣的人嗎?
陸聿衡聽沒有發出聲音,淡淡道,“睡吧,不早了。”
“有些事,也不一定是你的錯啊……”
兩個人同時發聲。
陸聿衡呼吸一沉,在黑暗中眼眸深深地看著,卻見閉上眼睛,緩緩道,“確實該睡了,好困……”
又來了。
陸聿衡呼吸不穩,心難以形容,便一直睜眼看著。
果然,不過多時,陸聿衡便眼睜睜看著呼吸逐漸變得綿長,渾也逐漸放松下來,幾乎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快的速度,儲瓔便深了沉眠之中。
陸聿衡緩緩閉上眼。
就像在死水中投一顆石子,將他掀得波紋粼粼,無法再度平靜。
心髒就像是浸在溫水裏,熱得發燙,灼熱,反複的焦灼,過去的回憶如水一般將他淹沒,席卷,儲瓔的話卻在他的胃裏翻滾。
陸聿衡呼吸急促,緩緩起,又低頭看向平靜的睡。
月不足以照亮寢殿的床榻,陸聿衡的眼睛卻把看得極為清晰。
他忍了這麽久,終于抑制不住,低頭俯,緩緩湊近的臉頰。
“儲瓔?”
陸聿衡聲音低沉,輕聲問。
儲瓔睡得沉沉,如往日一樣。
陸聿衡將手撐在的耳側,緩緩俯。
清甜的氣息環繞在他的鼻尖,纏繞住他躁的心,讓他渾的更加的沸騰無度。
多日的相,已經近他的臨界點。
陸聿衡終于緩緩的,將一個吻,落在的上。
微涼的,如同一個糯米點心,香而引人失控。
他呼吸沉重,控制終于徹底失衡。
儲瓔睡得極沉,呼吸均勻地噴灑在他的面頰上,他緩緩輕咬的,更加深。
儲瓔緩緩皺眉。
覺邊有什麽東西,此時在睡夢中,便是有人忽然喂給一個點心。
那個點心熱熱的香香的,有點燙,還在冒熱氣,噴灑在的臉頰,有點不舒服,躲也躲不開。
忽然,那個點心張開,咬了一口。
什麽東西!食居然敢咬人!
簡直倒反天罡。
儲瓔生氣了,狠狠地回咬了那點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