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水流 “你理理我……求你了。”……
儲瓔語氣溫和, 態度極好，像是對待功臣一般捧著羅志。
羅志哪裏過這種待遇，方才的張早已平緩下來, 話不由自主多了, 不僅說了些與馬相的細節，還把自己家中有位重病的老母親這些事都告知儲瓔。
“那你真是辛苦極了。”儲瓔好奇地問，“你跟馬學修築堤壩，都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羅志有些猶豫，半晌才道, “為了掙銀子，給母親看病。”
可修築堤壩，可不是什麽掙銀子的事。
儲瓔默默把他母親的事記在心裏, 回頭跟陸聿衡說，讓他好好查查他母親那邊的關系。
“沒想到，你這麽辛苦，還對修築堤壩的事如此上心，聽說, 你前幾日，大半夜還來修了堤壩？好多人看見了。”
儲瓔盯著他的眼睛，真誠道，“你真是為這工程費了不心思啊。”
羅志聽到這話, 卻是手上一, 手中的紅薯差點沒拿穩。
儲瓔見他如此，心中一。
真是他。
“太子妃殿下聽誰說的？”羅志張道。
“這附近的村民啊。”儲瓔指了指不遠, 現在天已經快亮了，那邊看熱鬧的人更多了，原本的三四個人, 如今已經變了十幾個，儲瓔這一指，可把羅志嚇壞了。
“這麽多人？”他有些被誤導，以為有這麽多人都看見了，臉明顯變得更加難看。
見他如此，儲瓔故意點頭。
“他們最近忙著收網呢，大晚上，經常在附近，你做了什麽，他們都看的一清二楚。”
羅志表有些不自然，“他們，不會到跟人宣揚吧？怪不好意思的。”
“就方才跟他們聊天，他們隨口與我說的，也不知有沒有告訴旁人。”儲瓔笑道。
聽到只有一人知道，羅志顯然松了口氣，開口解釋道。
“哎呀，我能幹什麽，我就看春汛來了趕檢查一下，報告給師父知道。”
“哦。”儲瓔點了點頭，“所以，你是知道哪裏壞了，然後告知馬的對吧。”
羅志一愣，像是沒料到，儲瓔會反應這麽快。
“啊……是、是的。”
“是哪裏壞了呢？現在修好了嗎？”儲瓔問。
“我，我也不知道。”羅志磕磕地說。
“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呢。”儲瓔挑眉看著他，顯出懷疑的意思，“你是說，你跟著馬這麽久，居然連堤壩有沒有修好，都看不出來？”
羅志聽這麽問，趕慌解釋，“我，我學藝不。”
儲瓔已經猜到他所用的辦法。
恐怕，他提前在相應的地方做了手腳，等春汛水大，便去告知馬，讓馬來修相應的位置。
他提前在馬習慣固定自己的位置用鑿子鑿出隙，若是沒人上去還好，馬一上去，沒過多久，恐怕就……
現在，只要等水褪去，便能看到證據。
儲瓔頓時了然，沉默著看了羅志一眼。
笑道，“你太謙虛了，我一定要去夫君那兒給你言幾句。”
儲瓔不說這句還好，一說這句，羅志有些慌了。
言幾句？
那豈不是要提到他半夜來此的事。
他立刻著急說，“不用說什麽，這都是我應當要做的。”
儲瓔見他著急，更覺得板上釘釘，臉上帶著笑，心中卻冰冷一片。
“你太客氣了。”
沒想到，千防萬防，防不住這些人。
儲瓔朝著一旁的流泉使了個眼，讓他看好羅志，自己便要去跟陸聿衡說明況，可剛剛腳步一，便被流泉攔在原地。
“太子妃殿下，小心！”
一只箭矢瞬間朝著儲瓔的面門飛來，儲瓔被流泉一推，這才躲過一箭，可流泉卻因此被箭紮中了胳膊。
“流泉！”
“殿下，後退！”
按照陸聿衡的計劃，他們需要佯裝不敵，繼而敵深，隨後便有他們藏的人手包圍而上，將他們盡數擒下，斬草除。
流泉中箭後，對方顯然更加興，攻勢變得更猛。
儲瓔一直後退，幾乎快要退到了水邊，卻并不慌。
因為陸聿衡正朝著這邊而來，他看起來雖嚴肅，卻鎮定而平穩，局之中，依舊如此。
儲瓔知道，陸聿衡一定有後手。
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好，不能讓陸聿衡分心。
還有這個羅志。
佯裝關心羅志，小聲說，“你不要怕，沒事的。”
可羅志卻沒有回應。
儲瓔覺得有些奇怪，一轉頭，卻見羅志站在水邊，正皺著眉，一臉焦灼的看著。
“你怎麽了？”儲瓔心中一沉。
“是他們，他們是來殺我的！”羅志眼眶通紅，張地幾乎崩潰，“我若是死了，是不是……他們會不會放了我的母親。”
“你在說什麽？”儲瓔一愣，“到底怎麽回事？”
頓時反應過來，蹙眉道，“你是不是了威脅？是什麽人威脅你？你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你果然知道了。”羅志忽然蹙眉，盯著，恍然道，“你剛剛在騙我，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儲瓔咬牙，這人……難纏。
他不能死，他死了以後死無對證，到時候又是麻煩。
關鍵是穩住他。
流泉與暗衛正在專心迎敵，儲瓔眼角的餘發現陸聿衡正在緩緩靠近，心中安定了不。
“我沒騙你。”儲瓔見他依舊在退後，趕說，“你別想不開，我可以保你，有我們在，今日這些人殺不了你。”
“保我，你怎麽保，難道你不想為馬複仇？儲瓔，你與馬關系好，我早該猜到，剛剛你在裝什麽？你是在套我的話吧！”羅志驚惶地退後一步。
“你都知道了……你全都知道了，你是不是馬上就要告訴太子，然後給我定罪！”
然後，羅志驚慌之間腳下一崴，轉眼就要掉進滾滾的洪流。
“你別！”儲瓔來不及，立刻沖上去抓住了他的袖子，把他往回拉。
可他剛被儲瓔拉回來，儲瓔就聽到他輕笑一聲。
“算了……你知道了也沒事。”
“你死了就行。”
儲瓔還沒站穩，便覺背後被猛地一推。
整個人頓時懸空，在掉下去的瞬間，不僅看到羅志沉的臉，還看到了陸聿衡的影。
陸聿衡……
“儲瓔！”
陸聿衡的聲音隨而來。
這還是第一次，儲瓔聽到他的聲音如此的驚惶無措。
太糟糕了。
怎麽會這樣，好像老是掉進水裏。
被水淹沒的瞬間，心中真的很無奈，可是下一瞬，卻覺得很害怕。
那水極為有力，剛一下去，便覺自己被推搡了極遠，水中似乎有一樹枝朝打過來，打在的大上，疼得一哆嗦，勉勵控制住沒有張。
要命了……可能會跟馬一樣。
下一瞬，一個影襲來，抱住了。
岸上傳來模糊的聲音，像是有人在驚惶地喊太子和太子妃落水，刀劍的聲音，嘈雜的人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儲瓔拼命的抓住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也死死的抓著，護著，把死死的摟在懷中。
水流中卷了很多奇怪的東西，不時朝他們砸來。
儲瓔被陸聿衡抱在懷中，那些東西便盡數砸在了陸聿衡的上。
陸聿衡……
儲瓔想哭，卻憋不住氣，瞬間嗆了一口水進去。
陸聿衡把拼命往上送。
可那水流極快，把他們直接往極遠的地方沖去。
陸聿衡……陸聿衡為什麽要跳下來，真傻……
儲瓔失去意識之前，最後想到。
雨越下越大，原本的林間小道被雲滄河泛濫的河水淹沒，暫時變了岸邊的灘塗。
儲瓔躺在岸邊的草地上，渾泥污，頭發散，昏迷不醒。
半晌過去，忽然猛地咳嗽一聲，嘔出一口水來，隨即是瘋狂的咳嗽，的口鼻之間全是水和泥污，咳了許久，才勉強恢複了些神志。
陸聿衡……
了遮擋視線的泥污，低頭一看，卻發現正躺在岸邊，上的帶正好勾住了岸邊的樹杈，像是人為的，防止被水沖走似的。的邊便是湍急的河水，只要向前一步，就又要水了。
儲瓔急忙往後了，退到後頭。
解開樹杈上的帶，四張。
“陸聿衡……”聲音有些啞，喊了幾句又咳嗽起來，然後腳下踢到了一個東西，差點把絆倒。
靠近河邊的草地上，是昏迷的陸聿衡。
從來沒見過如此狼狽的陸聿衡，慘白的臉，淩的頭發，破碎的裳，以及，四都流著的傷口。
“陸聿衡！”
儲瓔在他側跪坐下來，眼睛一酸，眼淚直往下掉。
其實很哭，對來說，第一反應永遠是解決問題。
可是現在，卻難過至極，眼淚本控制不住，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事。
不能，不能這樣……儲瓔努力平息心。
沒事的，會沒事的。
一面沉默的掉眼淚，一面用盡了全力，將陸聿衡往岸邊又拖了拖，放在一個稍稍平整一些的斜坡的草地上。
儲瓔手指抖，用力幫他摁口，清理口鼻，幫他吹氣。
然後發現……陸聿衡，滿都是傷，手臂上更是傷不斷，上也是流不止。
看樣子，陸聿衡路過這片樹林時，努力想要拽住那些傾斜而出的樹枝時，被樹枝割傷的痕跡。
是他救了自己。
儲瓔不敢想象，他經過了多麽費力的掙紮，才能抵抗這洪流，將他們二人帶到岸邊。
儲瓔低頭一看，自己上，除了泥污之外，一點傷都沒有。
——在那樣無法抵抗的滾滾洪流之中，他居然真的，將護得很好。
儲瓔一面不停的流淚，一面手忙腳的從懷裏掏出一張稍微幹淨一些的帕子，仔細的再次幫他拭口鼻。
然後繼續摁他的口，不停的循環，不停的重複。
“陸聿衡，你醒醒……”重複了很多次，陸聿衡依舊一不，面容沉靜，雙眸閉。
儲瓔第一次到一種近乎崩潰的緒。
“陸聿衡！”
“你理理我……求你了。”儲瓔聲音發，帶著哭腔祈求他。
終于，陸聿衡的手指，微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