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火苗 這是不是你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候？……
“我錯了。”儲瓔十分後悔, 道歉非常迅速。
“這種蘑菇應該與那種無毒的蘑菇長得很像……我不該采來吃的，把你也連累了。”
“沒關系，不必自責。”陸聿衡強忍著不適安, “此毒尚不致死, 倒也沒那麽嚴重。”
儲瓔知道他在安自己，心中更是愧疚。
不過令沒想到的是，陸聿衡對自己居然寬容到這個程度。
想當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對自己要求之嚴苛，與現在對比, 簡直像是兩個人一般。
儲瓔給陸聿衡輕輕拍了拍背脊，還沒拍一會兒，就臉一變, 又沖了出去。
半晌，終于把胃裏的蘑菇全部吐了個幹淨，還好烤得慢，吃得，不然事就麻煩了。
漱了口之後, 儲瓔暈乎乎的回到破屋裏頭，見陸聿衡正捂著口鼻，臉上有些痛苦之，見回來, 他便恢複了常態, 依舊忍著，沒有任何要吐的意思。
儲瓔上前一步, “我扶你出去？”
陸聿衡蹙眉，矜持的搖了搖頭。
“……無妨。”
即使是這個時候，陸聿衡的作依舊儒雅, 他看似十分平靜，可胃裏卻已然翻騰似海。
“很難吧。”儲瓔盯著他說，“你現在不主去吐，一會兒如果吐上……這裏又沒有服換。”
陸聿衡卻依舊堅持。
畢竟，以他的習慣，他無法忍自己如此的不堪，特別是在儲瓔面前，他需得保持最起碼的形象。
不過是忍一忍罷了，其他更苦難的況，他也不是沒有忍過。
可是儲瓔卻忽然說，“一般這種毒除了上吐還有下瀉，如果你現在不吐幹淨的話，恐怕一會兒就要……”
陸聿衡想到那個場景，頓時眼前一黑。
他艱難的朝著儲瓔出手，“罷了，別說了，幫個忙……”
儲瓔便立刻扶起他，把他扶到外頭的另外一棵樹旁，還特意用石頭給他挖了一個小坑。
“就在這兒吧，還能給樹增加一些營養。”儲瓔說。
原本陸聿衡還忍得住，聽到儲瓔這麽說，頓時破了防，瞬間把推遠了一些，一扭頭抱著樹便開始嘔吐。
儲瓔想上去替他拍拍背脊，卻被他推得更遠。
他側眸看了一眼，耳通紅，眼神中滿是恥。
“別看。”
“這有什麽，不都是正常的……”儲瓔還要上前，又被他推遠。
“你別過來……”陸聿衡緒有些激烈，卻又有幾分像是撒。
儲瓔從未見他如此惱過，似乎是非常不想讓看到自己的窘迫模樣，被靠近便有種憤死的態度。
“有什麽嘛，是人都會有這種反應的。”儲瓔在他後勸他，“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害什麽。”
說完這句，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不正經。
陸聿衡手指已經摳進樹幹，他已經極盡忍耐，卻仍舊無法在這種時候保持他平日裏的優雅。
他額間已經冒出了一些汗水，眉頭皺起，輕聲說，“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狼狽的模樣。”
見他這麽認真，儲瓔愣了愣，默默後退兩步，去幫他用樹葉盛了一些雨水。
待他徹底吐完，儲瓔適時地送過去給他漱口，并遞給他一塊自己扯下來的裳上頭的破布片子，沾了以後給他拭。
陸聿衡此時眼眶中有些微紅，像是生理的難，本該是狼狽的模樣，可儲瓔卻看得一愣。
他如今的樣子，本不是儲瓔的詞彙量可以形容的——
只見他半幹的頭發披灑在肩膀上，額間碎發淩，臉是不健康的蒼白，眼尾卻有些微紅。
雖然這種眼尾微紅的模樣可能正是阮明月平日裏化的妝容想要達到的效果，不過陸聿衡這效果，確實是生理嘔吐弄出來的。
終于理解，為什麽一些畫本崇尚病弱人。
在不在意健康的況下……驚是真好看啊。
陸聿衡平日裏看上去氣太足了，紅齒白，一看就比一般人還健康——如今他卻渾上下充斥著破碎，就連臉上的點點泥污，都像是他的裝飾品，那是一種病態的。
他的作依舊是優雅的，可優雅的作一旦變得無力，便顯得斯文又好看，讓儲瓔心中生出一想要他的沖。
等等……
儲瓔咽了口唾沫。
這荒山野嶺的，自己想這些事，是不是不太好。
儲瓔上前扶住他，陸聿衡想要推開，卻被儲瓔黏得更。
“我上髒。”陸聿衡說。
“我倆現在一樣髒，難道你嫌棄我？”儲瓔問。
陸聿衡沉默了一瞬，看了看——灰頭土臉的，上和頭發也糟糟，外衫已經了，好在裏頭穿得多，還算得，一雙眼睛晶晶亮，有些發白，卻依舊是怎麽看怎麽可。
他緩緩說，“我怎麽會嫌棄你。”
要嫌棄，早該嫌棄了，也不至于到現在。
“那你也不該推開我。”儲瓔安他，“而且，你現在這副模樣，特別好看，真的。”
“……”陸聿衡狐疑看著，“我如今狼狽不堪，渾無力，虛弱到連走路都無法獨自完，怎麽會好看。”
“文弱一些也很好啊，斯斯文文的，特別有書生氣，就像那個……那個探花郎，田文羲，他就是這種氣質。”儲瓔一面扶著他一面說，“是好看的。”
說完，便覺得陸聿衡子一僵。
他頓時看向儲瓔，語調上揚。
“田文羲？”
儲瓔點了點頭。
當初看中田文羲，就是除了他為人君子之外，當然還有外貌的這一層加持。
不過，這些都不能告訴陸聿衡，他肯定會生氣。
儲瓔狀似隨意道，“是啊，之前我聽別人說過他，人好的。”
“……”陸聿衡沉沉看著，瞇了瞇眼，“是嗎？”
儲瓔忽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他即便這般虛弱，聽到說完這些話，眼眸中依舊出一難言的殺氣，“你與他話都沒說過，如何能判斷他人好。”
儲瓔微微一僵，解釋道，“我隨口一說罷了，舉個例子，你不要放心上，沒有把你跟他比較的意思。”
沒有把他和自己比較的意思？
陸聿衡冷笑一聲，好端端的在這荒郊野嶺，只有他二人面對面，居然也能從自己上看到田文羲？
他防謝聆風防了這麽久，倒是沒想到，那個田文羲居然也在的心中占據如此高的地位？
那除此之外呢？其他人呢？
陸聿衡越想越覺得不對，心中宛如紮了一刺，十分不舒服。
等到他被儲瓔扶進破屋，坐在稻草堆疊的墊子上時，他幽幽的問。
“那若是比較起來，你覺得我與田文羲，哪個更好？”
陸聿衡的長隨意擺放，手腕擺在膝蓋上，上雖有傷，可毫不影響他，仿佛坐上了王座。
可他的裏卻不像帝王，反而像是孩子似的，跟儲瓔不依不饒起來。
“自然是你，你更好。 ”儲瓔有些後悔提到田文羲，主要是接的男人還是太了，一想到便只有那麽幾個例子，難免容易說。
儲瓔說完，又看了他一眼，補充了一句，“你最好，這下行了吧。”
“這下行了吧？”陸聿衡重複著的話，瞇眼看著，“儲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
“……哪有！”儲瓔知道錯在自己，趕反駁道。
見他依舊生氣，儲瓔立刻湊過去哄他，“怎麽會呢夫君，你最好了，你別生氣，本來就虛弱，生了氣更弱了。”
“你不是喜歡弱的嗎？”陸聿衡冷笑似的看著。
“哎呀。”儲瓔無奈上前，湊到他的臉頰邊，親了親他，“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陸聿衡微微僵了僵，側眸躲開的眼神，輕輕發出一個鼻音。
“不過陸聿衡，你真的好稚。”
儲瓔看著他，又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行為，好吧，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你也不遑多讓。”陸聿衡道。
兩人面面相覷，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鬥，著實有些荒謬。
儲瓔想，也許他們倆的腦子都被洪水泡壞了吧。
夜之前，儲瓔撿了許多柴火，繞在篝火旁邊烤幹，夜後，兩人流看顧火苗，保持著小小的火，維持那一丁點的溫暖。
二人流睡，儲瓔先睡，可左右也睡不著，便靠在陸聿衡的胳膊上打盹。
木屋的外頭不斷地傳來洪水飛速流淌沖擊的聲音，嘩啦啦的吵的人睡不著覺，儲瓔緩緩睜開眼睛，“河水不會漫上來吧？”
“不會，我事先看過，此地勢不低，一夜之間被淹沒的可能不大。”陸聿衡緩緩道。
儲瓔的肚子裏傳來咕嚕嚕的空響聲。
“你嗎？”儲瓔問陸聿衡。
“還好。”陸聿衡道，“我休養一夜，明日應當能，去給你捕些野味來。”
儲瓔安心靠在他邊，點點頭。
就當陸聿衡以為快睡著的時候，儲瓔又說話了，“陸聿衡，這是不是你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候？”
陸聿衡沒說話。
儲瓔擡眸看著他，卻見他搖了搖頭，“不是。”
居然不是？
儲瓔很意外，“那是什麽時候？”
陸聿衡沉默了片刻，沒有開口。
“沒事，我就是隨口一問，你沒必要刻意說。”儲瓔輕聲說。
讓他在自己面前吐，都令他如此為難，更何況比如今更窘迫的境況呢？他肯定是不會告訴自己的。
“是我時，母親去世的那一刻。”
令儲瓔沒想到的是，陸聿衡居然說了。
而且，說的很詳細。
二人著躍的火苗，依偎在一起，儲瓔靜靜地聽著陸聿衡時的事，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