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子侑 “再親要命了。”
見到儲瓔的淚水從臉頰不斷落, 陸聿衡心神一，不由自主擡起手，輕輕替拭淚。
他的指腹溫熱, 輕輕拭過臉頰, 儲瓔緩緩擡眸，二人對視的一瞬間，他們仿佛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溫暖的靈魂安之。
“陸聿衡……”儲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他的名字。
“嗯？”陸聿衡緩緩笑了笑，接著說。
“我印象中, 你不怎麽哭。”陸聿衡笑得溫，反而反過來安，“今日難得, 你已為我哭兩次了，真是誠惶誠恐。”
儲瓔確實很哭，因為知道眼淚沒有辦法解決任何問題，在絕境時，往往越是哭, 越能激發出那些危險來源的侵略。
自小到大，就很哭，可是不知道怎麽的。
可是在陸聿衡面前，知道自己的眼淚從來不會帶來負面的效果, 他會用心去看, 去聽……所以眼淚越發多了，多得控制不住。
“我以為, 你是喜歡這樣，才會習慣于過這樣的生活。”儲瓔道。
“喜不喜歡，又有什麽關系, 至如今，我確實再爭鬥中活了下來，并且能有夠保護你的能力。”陸聿衡輕笑一聲，那笑容是他尋常的，習慣的，掩飾自己心緒的笑。
他一笑，卻見儲瓔瞬間更難過了，眼淚斷了線一般的往下掉。
他笑容逐漸收斂，然後緩緩嘆了口氣，手將摟進了懷裏。
“別哭。”他聲音有些暗啞，“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如今能夠當著你的面說出來，也是打算放下過往，開始新的人生……和你一起。”
儲瓔抱著他，靠在他髒兮兮的懷裏，兩個人就像是掉進了泥坑的兩只流浪小貓，互相溫暖著對方。
“習慣了并不代表不疼了。”儲瓔輕聲說，“我知道的。”
那十年在外的生涯，給儲瓔留下的影響難以磨滅，自然知道，在時遭過的那些事，對人生會産生多麽大的影響。
即使是面對陸聿衡，一開始也不太能接與他近距離接。
那些事就像夢魘一樣，在平靜的生活中猛然出現，帶來心靈上難以磨滅的痛苦。
聞言，陸聿衡眼眸一黯，抱著的手微微了。
他確實，一直被囚在過往的夢魘之中，從未他母親臨終前的話語之中走出來過。
一直到儲瓔出現，蠻橫的打破了囚他的籠子，他才從那隙中窺見一抹生活的亮。
“陸聿衡。”儲瓔輕聲說，“我覺得，過去那件事，不是你的錯。”
陸聿衡輕輕“嗯”了一聲，手掌著的肩膀，將牢牢地栓在他的懷中，他靜靜地聽著儲瓔為他鳴不平，嘰裏咕嚕的在他耳邊說話。
儲瓔緩緩說，“你因為對母親的愧疚，把自己囚在固定的規則之中，這是你的善良和自省，要是那個陸鳴，他本不會放在心上，早就瀟灑快活去了。”
“問題的源是宮中的爭鬥，真正害死你母親的，明明是那個下毒的人，雖然是出于好心，卻忘了這些話會對你造多大的傷害。”
“你也沒有讓我失。”儲瓔緩緩說，“雖然，一開始遇到你，確實是令人討厭了點，但是後來你的所作所為，都代表了你是個很好的人。”
“馬屈被誣陷，也是你不餘力的將他撈出來，讓他的家人重新回歸正常的生活。”
“你簡直是救苦救難的仙人了，就是不會說好聽的話而已，不然換個人早就了百姓的救世主，不至于跟你現在這樣，還在這兒懷疑自己。”
陸聿衡輕輕笑了笑，“你對我評價居然這麽高。”
“不然呢！”儲瓔忽然起，氣鼓鼓地瞪著他，“不然我為什麽會喜歡你！我眼很好的。”
陸聿衡頓時想到那被選中的八個人……
眼嘛，也不怎麽樣……當然，除了看上他。
“好好好，你眼最好。”陸聿衡眼眸中的霾被的話語一掃而空。
他口那一直沉積已久幾乎要潰爛的瘡疤居然一下子變得十分輕盈，像是重新慢慢的長出了。
沉重的石頭被沖刷了細小的微粒和灰塵，有個人闖他的心中，輕輕的一吹，那些灰塵便隨著風飄走了，輕飄飄的，什麽也不剩下。
是幫他打開了牢籠，開了一扇窗——讓風進來。
“皇上後來，也是因為你越來越像當時的皇後娘娘，才會對你不好吧。”儲瓔輕聲問。
“也許……”陸聿衡回應道。
“你很難過吧……”儲瓔聲音有些低沉，“明明之前他最喜歡你了。”
“自然。”陸聿衡笑道，“後來他對陸既明很好，也許是因為他很灑，很自信，像極了小時候的我。”
儲瓔頓時想起之前，當初自己被人誣陷收賄賂時，小太監當場念了馬安瀾的信，聽了馬安瀾表白自己的話之後，皇上似乎變得十分愉悅，仿佛看熱鬧不嫌事大，生怕儲瓔不給陸聿衡戴綠帽似的。
當時儲瓔只覺得皇上有病，可是如今，皇上似乎有些別的想法。
“陸聿衡，你說，皇上當時為什麽要給我們賜婚啊？”
“……”陸聿衡沒有回話，仿佛早已知道答案，面容很平靜。
“我一開始很抵。”陸聿衡道，“我只認為，是父皇聽信了皇後的讒言，故意給我使袢子的。”
“那後來呢？”儲瓔問。
“後來，我發現，我與父皇很像——我們從來不會被著做什麽事，若是要做，一定是自己想做。”陸聿衡道，“他想讓我們婚，至于理由……應當是你比較像母妃當年的樣子。”
“你的母後，當年也是很灑的人啊？”儲瓔問。
陸聿衡一怔，像是猛然想通了什麽。
“是，父皇曾經說過，當年……是京城最明豔的姑娘……”陸聿衡微微垂眸，“也是宮，了皇後之後，才變得謹言慎行，謹小慎微。”
“那你的名字是皇上給你取得嗎？我記得，皇上你‘自由’。”儲瓔忽然想到這個。
“不是‘自由’，是‘子侑’，這是我的字，是我出生後，母親給我……”陸聿衡忽然一頓，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的腦子裏忽然閃過母親當初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規矩的終點，是自由。”
“子侑，你為太子，便是了衆矢之的，你需得登上那個最高的山峰，被衆人敬仰，然後去制定自己的規則。”
母親，最後也許，并沒有在責怪他。
不斷的強調，只是希他能在這深宮之中，好好的活下去。
陸聿衡心中巨，眼角有些泛紅，他緩緩道，“好好……”
儲瓔見他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麽，渾微微發，仿佛即將碎裂的樣子。
“陸聿衡。”儲瓔緩緩抱住他，“你怎麽了？”
陸聿衡用力的抱著，聲音微，“聿衡，是尺度，子侑，是心懷寬廣，愉悅幸福……”
“很你啊。”儲瓔輕輕了他的腦袋。
“如果看到後來的你，會心疼吧。”
陸聿衡抱著儲瓔，肩膀幾不可見的微微抖。
一晚上過去，天地都放了晴。
二人幾乎沒怎麽睡，因為說話太投，篝火也熄滅了，倆人半夜冷得發，抱在一起取暖，哆哆嗦嗦地度過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清早，晨曦升起的時候，兩個人攙扶著虛弱的對方，走出了小破屋子。
外頭的洪水已經降下去一些，那滔滔的水流依舊流得極快，幾乎可以卷走一切活。
陸聿衡上的傷也好了很多，勉強能走路了，儲瓔便撿了一長長的木給他扶著，然後攙著他往前走。
在林中坐以待斃等著實在是有些危險，不如主去尋找希，宜東府不遠，照理來說，附近應當有村莊。
事到如今，只能運氣了。
儲瓔和陸聿衡慢吞吞走在野地上，像是倆七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他們頭發上上都是泥漿，如今泥漿已經幹涸發了，掛在上沉沉的，還發臭。
“說實話，我也沒這麽狼狽過。”儲瓔一面走一面嫌棄自己，“當時第一次見你，我掉進泥漿裏頭，回家就洗幹淨了，哪像現在這樣，還能腌一晚上，比豬還臭。”
陸聿衡看了一眼，淡笑一聲，“泥漿小豬嗎？可的。”
“……”儲瓔無言的看著他，“那你是泥漿大豬。”
“聽起來不太好吃。”陸聿衡說。
“能吃就行。”儲瓔了幹的，“不行，不能提吃的，我快死了。”
“說點別的。”陸聿衡一面往前走一面說。
儲瓔說，“那我問你啊，你跟著現在的皇後生活之後，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也不算。”陸聿衡緩緩道，“應當是比較折磨……”
“嗯？”儲瓔頓時被吸引走了注意力，“為什麽？你故意折磨？”
“因為一直抓不到我的錯。”陸聿衡淡笑一聲，“不是很聰明。”
“我偶爾會故意出一些破綻，等開始行的關鍵時刻補上，讓很生氣，于是去找陸既明的麻煩，陸既明便會來找我的麻煩，把我喜歡的東西毀掉。”
“……”儲瓔了口氣，狠狠罵道。
“陸鳴這個垃圾人！”
陸聿衡笑了一聲，幽幽的說，“沒辦法，我也沒有了母親，沒人護著我。”
“……”儲瓔心頓時一疼，捉住他的手，“不許這麽說，你有太子妃，他又沒老婆！以後我護你。”
“哦？”陸聿衡仿佛像是聽到了想聽的答案，面上笑意更甚，“那以後就靠太子妃護著我了。”
儲瓔點點頭，又忽然像是反應過來，擡頭一看，卻見他正好在笑。
那笑容極為和煦，又夾帶著幾分狡黠。
儲瓔瞇了瞇眼，輕哼一聲，話鋒一轉，“不過啊，村裏的大娘跟我說過，千萬不要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
“你剛剛是不是故意的，說這樣的話讓我心疼？”
陸聿衡淡笑一聲。
“我是你夫君，不是什麽旁的男人，不會變的不幸，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讓你心疼的。”
“真的嗎？你不要騙我。”儲瓔盯著他。
“不騙你。”陸聿衡眼含笑意，“但我確實喜歡你心疼我的樣子。”
儲瓔瞪了他一眼，然後輕輕湊上去，吻了吻他的角。
“那我以後多心疼你一點好了。”
看到他因為自己的作睫了，眼眸中有些驚喜，又沒忍住，湊上去吻了吻他的臉頰，見他發愣，儲瓔還想吻他的眼角，卻被陸聿衡一把抓住胳膊。
他忍道，“好了。”
“再親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