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凝輕輕頷首,眸中掠過一黯然。
想來是侯爺厭極了吧,所以才不肯用留下的方法緩解毒發的痛楚。
見溫凝有些出神,薛嬤嬤將到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輕咳了兩聲便把話鋒一轉,“姑娘可知道,在寺廟真正要害侯爺的是誰嗎?”
溫凝聞言一怔,有些不解地問,“不是棠梨嗎?”
薛嬤嬤冷笑一聲,說起姓唐的一家三口,眼中滿是憤恨。
“那棠梨本是想借姑娘的膳食給侯爺下催散的,自己打的是個生米煮飯的主意。
可那藥是從唐柱手里討的,那個好哥哥,給的本不是什麼催散,而是要人命的冰髓散!”
溫凝眼底閃過一訝異,旋即又化作悉的寒涼。
“只道那唐柱是個浪登徒子,沒想到還藏著這等歹毒心腸!”
嬤嬤應聲道:“是啊,兄妹二人一個急著撇清,一個忙著栽贓,你推我搡的,哪有一點兄妹之,關鍵時刻倒了狗咬狗的把戲!”
“那他們現下如何了?”
溫凝有些好奇,不知老夫人會不會心一,又縱容了他們,畢竟總念著舊恩呢。
薛嬤嬤解氣地道:“老夫人這回是真發了狠,著人將唐柱按在庭院當眾行刑,兩條被生生打斷,直接扔出了侯府。
至于棠梨那賤婢,老夫人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命人牙子當場發賣。
李嬤嬤這次哭斷了肝腸也沒用,只能巍巍地收拾著包袱,一步一挪地奔著那雙不的兒去了!”
溫凝聽了也是唏噓不已,不自覺地上圓滾滾地肚子,只慶幸自己得以安然無恙地離開侯府。
……
幸得有嬤嬤心照料,這臨產前一月景,子倒比尋常孕婦爽利許多。
從背後看去,腰肢依舊纖細,竟瞧不出半分孕態。
唯有正面方能瞧見那渾圓隆起的腹部,像揣了個溫的小團子。
眉眼段也是半點沒走樣,非但未折損半分,先前的清麗里反添了段天然風韻。
薛嬤嬤都打趣說:是這胎里的娃娃疼人,沒糟踐娘的模樣。
饒是如此,夜半筋、晨起嘔酸、吃多了頂得慌、吃了又心慌,這些是一樣沒挨。
從前聽人說只當尋常,到自己上,才知其中不易。
眼見著就要生產了,算了算日子也就在新歲前後。
溫凝和薛嬤嬤也簡單置辦了些年貨,眼下正在給孩子準備褯子。
俗話說:拆舊做褯子,越舊越和。
薛嬤嬤從灶上提來銅壺,將滾水灌進兩個竹筒里,再用舊棉布層層裹,遞給溫凝一個。
“姑娘抱著,這雖不比湯婆子,可也能暖和個把時辰。”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便開始拆舊,做褯子。
薛嬤嬤一邊忙著手里的活,一邊絮絮地念著,“這院子是舊了些,連個火炕都沒有。田莊上的人家,也沒有燒得起炭的,所以那賣炭郎都不往這邊走。”
扯下一線頭,抬眼看了看屋,“等你坐月子的時候,咱們說什麼也得想法子弄些炭來,月子里不得寒,落下病可是一輩子的事。”
溫凝把竹筒往懷里攏了攏,將好的褯子放進竹籃里,“嬤嬤別擔心,我看這竹筒灌上熱水,就暖和著呢。等出了月子,天氣也該轉暖了,便也用不著炭了。”
薛嬤嬤將針在鬢角抿了抿,“今年倒是臘月里打的春,希開春後倒寒的日子能些。”
溫凝點點頭,將手中的針線擱在膝上,“嬤嬤,”聲音輕了幾分,帶著些許遲疑,“說起來,昨日那場雪下得著實厚,晨起推窗時,我怎麼瞧著東墻那片白地上,印著幾個大腳印?”
不說還好,這一說出來,溫凝更覺得有幾分可怖,“我看著那個大小,不像是咱倆的,倒像是男人的腳印!”
薛嬤嬤聞言,有些心虛地挪了挪屁,角彎了彎,解釋道:“姑娘莫怕,是我昨兒起夜,披得裳了,天寒地凍的,踩深了些。
再說了,若真是有人翻墻進來,那不得是串的腳印,也不會只留下墻那幾個。”
溫凝輕輕頷首,角浮起一安心的笑意,“嬤嬤說的是。”
薛嬤嬤在心中暗暗吐了口氣。
心里跟明鏡似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家侯爺啊!
這邊城天寒地凍,城墻又年久失修,朝中多武將推不來,偏生侯爺主請纓。
臘月里這都來第六回了,他武功了得,翻墻越戶的不在話下。
好在都是趁姑娘睡的時候來,若是貿然現,怕是會驚擾了姑娘的胎氣。
來姑娘這里,雖是侯爺授意的,可照顧姑娘是真心實意的。
薛嬤嬤夾在中間,又不敢說實話,只覺左右為難。
第二日清早,季香蘭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背了半筐青岡炭來。
“快來瞧瞧,這可是上好的炭!咱們莊戶人家啥時候舍得用過這麼好的炭!”
著凍紅的手,從筐里揀出一塊遞給兩人看。
二人見狀心生疑,不問道:“這炭從哪弄來的?”
“新來的護城將軍恤,給咱們田莊四十多戶都分了炭。”季香蘭高興的解釋道。
溫凝手接過烏黑發亮的炭塊,好奇的問道:“哪位將軍這般仁厚?”
季香蘭“嗯啊”了半天,然後一拍腦門,臉上堆著懊惱的笑,“你瞧我這記!出門前還特意問了我家那口子,新來的將軍姓甚名誰,這會兒倒忘得干干凈凈!”
薛嬤嬤將炭抱進屋里,有些慶幸地道:“不打,咱們只管把炭燒暖和了就是,大將軍的名號咱們知道也沒啥用。”
季香蘭忙笑道:“哎喲,您說得是!我是見著這麼好的炭火就樂昏了頭,想著要記住大將軍的恩德了。”
薛嬤嬤角噙著笑,眼底卻閃過一了然:你們這些個有福氣的,今兒就跟著我家姑娘沾個吧!
嬤嬤利落地將炭盆引燃,屋子里漸漸漫開一融融暖意。
“這炭燒得真好,無煙無味。”
薛嬤嬤心安理得地撥弄著炭火,溫凝心頭卻忽地掠過一異樣。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