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惜春,不恤花疲。
屬實有些過分了。
方才只顧著上的疼,竟把最基本的都拋在了腦後。
而他自己,因著昨夜的饜足,此刻只覺得心舒展,竟沒生出半點的念頭。
“是我疏忽了。”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懊惱,謝驚瀾手將攬在懷里。
“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去做,你若等不及,我也可差人立刻去買。”
“肘子行嗎?”噎著,聲音甕甕的。
飲食向來清淡,今日卻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謝驚瀾被這副樣子逗得失笑,指尖替拭去淚痕,聲音得不行,“可以。”
很快,紅燒骨肘子、花膠湯、清蒸魚、紅棗蓮子羹,另有謝驚瀾記得吃的幾道小菜,便一一被端上了桌。
青鋒和青芒兩人不忍直視地從房間退了出來。
“嘖嘖,你瞧見了沒,咱們主子本不讓溫姑娘抬手,一口一口地喂到里,簡直沒眼看。”青芒無奈地搖了搖頭。
青鋒道:“折騰了人家一整夜,主子自己吃飽了,讓人家著,還不得贖點罪。”
咽下最後一口紅棗蓮子羹,溫凝把空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吃飽了。”
飽食暖,先前的頹唐便也隨之一掃,唯余里的倦未消。
“看出來了。”謝驚瀾拿起帕子替拭角,方才還蔫蔫的人,此刻眼尾都泛著點水潤的,說話也有了力氣。
“能不能給我備輛馬車?”
溫凝剛才試了下,自己走路好似被攪了章程,兩步就要悄悄頓一頓。
若想回去,便不能走著去乘兩條街外的運貨馬車。
“你要走?”謝驚瀾聲音里帶了些沉。
“嗯。”溫凝點頭。
“我讓青鋒去一趟田莊,把二人接來。”他說著便要吩咐下去。
“不不,我得回去。”被這提議驚得往後了,連帶著指尖都晃了晃。
“為何?”男人心頭莫名一沉。
難道天亮了,溫存散了,又要徹底,回到之前那個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樣子嗎?
溫凝道 :“夕寶還小,并且認床,若是換了地方,夜里準要哭鬧,到時候會吵得這院里不安生。
況且,莊子里還有幾個不舒坦的,還等著我回去給他們扎針呢。”
謝驚瀾不知說的是真的,還是給自己找的借口。
“那你晚幾日回去不可嗎?怎麼也得將子養好了才是。”
溫凝睫了,指尖絞著帕子,聲音低低的,“怕是不行,夕寶他……還沒斷。”
聽到那小崽子還沒斷,謝驚瀾不有些吃味。
想到回去後,夜里會把那個小崽子摟在懷里,要低頭哄著、喂著,眸不沉了沉。
看著這副一心要走的樣子,仿佛只要放踏出這道門檻,先前種種便會如晨般消散。
男人不口而出,“讓那小崽子將斷了!”
溫凝聽到那句 “小崽子”,眉頭倏地蹙了起來。
先前的赧被這氣頂了下去,抬眸瞪他,“他有名字,夕寶,不是什麼小崽子。”
再說了,孩子斷是多大的事,怎麼能說斷就斷了的。
謝驚瀾知道孩子是的肋。
眼見眉間凝起霜,男人指節不自覺收了三分。
昨夜紅燭帳暖才融去眼中疏離,此刻竟又因那小崽子復現隔閡。
他結了,終究咽下了更深的盤算。
妥協道:“我送你。”
說著,謝驚瀾冷聲吩咐下人備車。
不多時,一輛青帷馬車已停在院前。
男人抬手掀開車簾,里頭鋪著厚厚的狐絨墊,四角還新墊了枕。
臨行前,他還差人去外頭裝了個食盒回來,里頭擱著幾樣細點心。
糯的七珍糕,糖浮山、玲瓏玉團……,全是小兒易克化的吃食。
希那小崽子多吃點人食,吃點!!!
車簾一落,外頭的風聲就只剩了個輕響。
溫凝剛坐穩,就被下的意托了個實在。
靠著墊抬眼時,恰好撞見謝驚瀾側頭看簾外風景的模樣。
眉骨高,鼻梁如削,薄抿一條冷淡的線。
從額角到下,沒一不熨帖,連下頜線的弧度都生得利落。
他生得是真好。
可目往下移,看到結那墨的小痣旁,又多了一道細長的傷疤。
像是刀刃劃過留下的。
在那個位置,想想也該知道有多兇險。
他以往上雖也有舊傷,可這次回來似乎更多了些。
昨夜指尖不到男人的廓,還有那些結了痂的舊傷,縱橫錯的,在昏暗中看得不甚真切,卻硌得指尖發麻。
指尖無意識地蜷了蜷,心口忽然就揪了一下。
他定是疼過的,在不知道的地方。
“怎麼了?不舒服?”謝驚瀾見臉不好,眉心一蹙,手便要探額頭。
指尖剛要到鬢角,卻被抬手攥住了。
溫凝搖了搖頭,“沒有,很舒服,這墊很舒服。”
他被握得指尖發燙,更不舍得回。
車廂里靜下來,只有兩人十指握的手,在暖融融的狐絨里,慢慢浸得發燙。
……
還好,溫凝住的小院在村頭最偏的位置,左右都沒什麼鄰舍。
馬車停下來,也沒有什麼人瞧見。
謝驚瀾沒給下車的機會,不等手去扶車轅,便俯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溫凝低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臉頰瞬間燙得能烙餅。
“放我下來,嬤嬤在院里呢!”
男人低頭看,腳步沒停,用靴尖輕輕勾開虛掩的院門。
“怕什麼,嬤嬤又不是外人。”
“你……”
院門被靴尖勾開的瞬間,便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影立在門的青石板上。
他仰著腦袋,烏溜溜的眼睛瞪得滾圓。
先看了看被男人抱在懷里的娘親,又看了看那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小眉頭皺了個疙瘩。
小夕寶不懂這樣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娘親平日里只抱他,那能抱娘親的應該也只能是自己。
他張開小胳膊,小短往前挪了挪,站到謝驚瀾的靴邊,聲氣的道:“抱~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