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眉頭瞬間蹙起,腳步下意識往前挪了半步。
謝驚瀾見著老夫人,忙抱著溫凝迎上前去,躬行了個半禮。
“孫兒見過祖母。”
溫凝在田莊的這兩年景,那邊時時有人探聽著消息來回稟,所以他與侯爺的那些事,便是一一縷的都淌進了老夫人的耳中。
老夫人不明況,先前傳來的消息里,只說侯爺回京,從未提過要將人帶回來。
溫凝在謝驚瀾的懷里,見老夫人看著,眼神里的審視像細的網,心頭一,指節被自己攥得發白,說什麼也要從他懷里下來。
上還披著他的大氅,邊緣拖曳在地,襯得本就纖弱的子更顯單薄。
剛撐著男人的手臂站直,彎便一陣發,卻還是恭敬恭敬的向老夫人福了福。
“溫凝見過老夫人……”
聲音剛起便帶了,頸間的傷被牽扯得發疼,讓忍不住蹙了眉。
謝驚瀾見狀,忙手扶在腰後,掌心隔著厚重的大氅,仍能到的輕。
男人抬眸看向老夫人,眉宇間帶著幾分歉疚,“祖母,凝兒因我傷,我需帶回聽松院上藥歇息,孫兒先行失禮,待晚些時候,孫兒定當親自向祖母解釋。”
老夫人聞言,目再移到溫凝泛白的瓣和頸間滲的白絹上,不敢想是在何種危險的形下傷這樣。
看著孫兒眼底掩不住的焦灼,終是擺了擺手道:“去吧,讓府醫仔細瞧瞧,莫耽誤了傷勢。”
“謝祖母。”
謝驚瀾應聲,不再給溫凝任何推辭的機會,立刻將重新打橫抱起。
抱著人兒踏侯府的那一刻,男人的眼里便只剩下懷中那道虛弱的影,周遭的靜,甚至另一輛馬車上的人,都被他全然拋在了腦後。
直到二人的影轉過垂花門,薛嬤嬤才驚覺侯爺真將他們忘了。
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牽著夕寶的小手上前,小心翼翼向老夫人問好。
“老奴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見薛嬤嬤張得指尖發,心里便亮了七八分。
這兩年陪著那丫頭在田莊,雖是侯爺親自授意的差事,可終究是離了侯府的眼皮子,此刻在自己面前,難免怕落下‘擅離職守’的埋怨。
但薛嬤嬤到底不同,侯爺是一手大的,這份分到底與其他下人不一樣。
老夫人對向來信重三分,此刻見行禮,便也淡淡應了聲,“嗯。”
薛嬤嬤的手心里全是汗,心跟揣了面鼓似的。
除了擔心老夫人對自己的責怪,最擔心的還是這府里規矩大,老夫人又是講究面的,突然帶來個孩子,萬一惹得老夫人怒,別說給姑娘養傷,怕是這一大一小都要被立刻趕出去。
薛嬤嬤面凝重,忐忑地將還在後的夕寶輕輕推上了前,囑咐道:“夕寶,快,快見過老夫人。”
小家伙著惺忪的睡眼,這一路顛簸,他沒睡安穩,卻牢牢記著嬤嬤的話,沒敢哭鬧。
只聽嬤嬤說,娘親傷了,安遠侯府有最好的大夫,能讓娘親快快好起來。
嬤嬤還特意跟他講了老夫人的事,知道老夫人是這府里最尊貴的長輩,待人和善慈悲,府里上上下下沒有不敬重的。
嬤嬤讓他見了老夫人要懂規矩,在府里不可大聲喧嘩,要不然,娘親就不好在這養傷了。
夕寶仰著小臉,著眼前這位鬢發銀白的老婆婆,想起嬤嬤路上的囑咐,連忙依著學過的規矩,規規矩矩地磕了個頭,“夕寶~給老夫人請安。”
聲氣的聲音里還帶著沒睡醒的糯。
老夫人見跪在地上的小團子抬起頭來,本應下便離開,目卻在及那張小臉的瞬間凝住了。
指尖捻著佛珠,保養得宜的面容上閃過一難以察覺的震驚。
這孩子!
這孩子的眉眼、鼻梁,怎和瀾兒小時候這般相像!
後的周嬤嬤察覺到老夫人的神不對,以為是看到這孩子了怒。
慌忙往前湊了兩步,雙手虛虛攏在老夫人臂彎旁,想把這茬揭過去,“老夫人,晨起風涼,氣還重著呢,您需得仔細傷了子,快些進屋里歇著吧。”
兩個嬤嬤互相換了眼,心里不住轉了七八個彎。
老夫人忽然輕拂開周嬤嬤的攙扶,目依舊落在夕寶臉上,聲音則轉向了一旁的薛嬤嬤,“這是那柳家的孩子?”
薛嬤嬤眼瞅了瞅老夫人沉得像深潭的臉,半晌才怯怯的從嚨里岀一句話。
“回老夫人,是。”
夕寶今日上套著件半新的茶褐棉布坎肩,漿洗得干干凈凈。
下是條黛的燈籠,腳用繩輕輕束著,像兩只裝了風的小布口袋,可得。
老夫人的目在小寶臉上逡巡,從額頭掃到下。
見這孩子生得雕玉琢,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靈有神,
緩緩收回視線,語氣聽不出喜怒,只淡淡說了句,“倒真是個難得的好模樣。”
兩個嬤嬤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又都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氣。
薛嬤嬤領著夕寶正要退下,便聽老夫人又道:“帶孩子去廂房歇著吧,既來了,便別委屈著,讓廚房送些熱乎的點心過去。”
“是。”
嬤嬤連忙應聲,見著老夫人這般態度,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往下落了落。
……
府,謝驚瀾抱著溫凝的影還未在廊下站定,便沉聲對候在一旁的管事道:“去,把醫來,立刻。”
管事見狀不敢耽擱,應聲便往外走。
到了謝驚瀾的室,溫凝被小心翼翼放置在床榻上,上那件玄大氅已被取下。
靠在引枕上,瓣輕輕了,“侯爺,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不必勞煩醫來回奔波。”
謝驚瀾的指尖停在頸側的紗布邊緣,沒敢再往下。
“你的醫我自是信得過,可若讓你自己給自己上藥、清理傷口,那便是雙重的折磨,這種又疼又熬心的事,斷不能讓你自己做。”
他看著,眸子里盛著看不懂的緒,有擔憂,有心疼,還有幾分藏得極深的後怕。
“讓醫來,嗯?”
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終是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