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男人一字一句的解釋,方才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猜疑,像被投熱水的冰塊,正一點點化去。
可融化後騰出的地方,卻被更復雜的緒填滿。
哪里知道,侯爺面對的是朝堂的刀劍影,是皇權的步步,是暗無數雙盯著他兵權的眼睛。
家族無人可依,府中瑣事亦無半分能托付之人,就連上這毒,怕也是暗之人蓄意謀害。
想到自己曾為旁人一句閑言碎語而鉆牛角尖,顧慮著名分,計較著遠近,那些在他面前盤桓不去的小心思,此刻想來竟輕得像張紙。
從前只當自己有幾分眼的姿,僥幸討了他幾分歡喜,大約是新鮮勁兒還沒過去,才肯對自己多些溫存。
可方才他一番話,才讓知曉,他護著,既要藏起意,又要擋住風雨,而卻還在為那些兒長的細枝末節輾轉反側。
從京城到邊城,再從邊城回到京城,向來想到的都是逃離,從未考慮在意過他是否真心。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細細地揪著,疼,卻又帶著點說不清的酸。
那雙素來澄澈的桃花眼,此刻像被朝打的桃花瓣,淚藏在眼波深,沒掉下來,卻讓瞳仁愈發水潤亮。
以為,門當戶對就該是面相稱,安安穩穩的,從未想過還會沾上這些權謀爭鬥的戾氣。
“我……我原以為,公主才是最配得上侯爺的。”
吸了吸鼻子,話一出口,桃花眼底更顯得水瀲滟,卻偏又抬眸看他。
看著他蹙的眉峰,看著他眼底翻涌的疲憊與執拗,那兩顆在睫尖懸了許久的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在他面前滾落。
男人見這個模樣,心口一,幾乎是本能地,抬手就去臉頰的淚。
指腹剛到那片溫熱的意,卻見更多淚珠爭先恐後地涌出來,他剛去左邊眼下的,右邊的又滾了下來,反倒將他的手也洇了一片。
“配不配得上,從來不是旁人說了算,本侯心里裝著誰,誰便是最好的。”
男人放了聲音,指腹仍在眼下輕輕蹭著。
“是本侯的錯,今日不該同你說那麼多……”
掌下的人卻只是搖頭,淚還在不住地掉,肩膀微微聳著。
溫凝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哭,也許是一些突如其來的認知,像水漫過堤岸,帶著洶涌的心疼與無措,讓怎麼也止不住。
男人心頭發,只能一遍遍哄著。
後來也不知怎麼哄的,哄著哄著,就哄到了床榻上。
著那雙像浸在春水里的桃花眼,淚珠子斷了線似的滾。
謝驚瀾終是嘆出一口氣,索俯吻去的淚,從眼尾到臉頰,再到角,那點咸混著上的香,令他漸漸有些失控。
哄勸的話漸漸沒了聲息,只剩下彼此的呼吸纏。
錦被被蹭到了床腳,月白的寢與他上的蟹青常服纏在一起。
窗外的月進來,照見泛紅的眼角,也照見他眼底翻涌的。
方才的爭執與淚眼還未散盡,此刻卻被這帳的溫纏了一團。
男人忽覺,原來這床頭吵架床尾和的滋味,竟是這般好。
他呼吸漸沉,薄挲著被吻得發的,腦中卻猛地清明了幾分。
這月分明已經荒唐過一次。
蔡老頭的叮囑不又在耳邊回響。
他在心里低咒一聲,眼底翻涌的火漸漸被疼惜下去。
謝驚瀾結滾了滾,強迫自己退開半寸,額角抵著的。
“凝兒與師傅聊毒時,他可曾囑咐過你,我這毒,與你行房事,會損耗你的元氣?”
若不是因此,這些日子,他怎肯允住在這院里。
瀲滟的桃花眼緩緩睜開,眸底浮起一懵懂的茫然。
溫凝稍稍平復了息,輕輕搖頭道:“未曾說過,師傅只道此毒難解,讓我莫要憂心,他會想辦法。”
先前曾在子夜替侯爺診過脈,指腹下的脈象確如師父所言,毒已深侵肺腑,怕是難有轉圜之機。
可再往深探,卻辨不出更多了。
男人直起,手將落的錦被往上拉了拉,堪堪掩住在外面的肩頭。
作間帶著幾分刻意的忍,聲音暗啞道:“一月一次尚可,兩至三次,需以藥補,再多,恐會傷了凝兒的子。前幾日已經荒唐過了,便不能再凝兒了。”
溫凝耳尖騰地紅了,避開他灼灼的目,聲音低如蚊吶,“其實……只要不,三五次……亦無妨的。”
不侵,則毒不侵,即便耗些氣,也無妨。
話剛說完,就見男人眸驟然一亮,方才那點克制瞬間散了大半,語氣里帶著按捺不住的急切,“如何不?”
咬了咬,臉頰更燙了,索把臉埋進錦被里,只出半只泛紅的耳朵。
“這、這是你們男人家的事……我不過是隨師父出診時,偶然聽得幾句關于男之事的醫理,可師父當時嫌我年紀小,沒聽完便將我趕了出去。”
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只約記得,不,多是為了……為了避子,子可不用喝避子湯。至于到底該如何……我也說不清楚,許是那些婚已久,或是暫不打算生孩兒的夫婦才知曉。”
話落,帳靜了片刻。
溫凝悄悄抬眼瞄,見他正蹙著眉凝神思索,側臉在月下更顯廓分明,像是在琢磨什麼軍機要務。
忍不住又好奇道:“侯爺,從前……沒用過?”
在想來,像他這樣位高權重的侯爺,邊斷不會了示好的子,那些房幃間的法子,總該聽過幾分才是。
便是沒有通房侍妾,外頭那些風月場里……總也該有的。
見他這般茫然追問,倒像是比自己還要懵懂幾分,實在有些出乎預料。
聞言,男人眼底那點亮堂里摻了幾分促狹,角還勾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倒讓溫凝心頭一跳,慌忙又將臉埋進了錦被里。
“凝兒明知我沒有通房侍妾,莫不是當我是那些流連秦樓楚館的浪子?”
他俯靠近,隔著薄薄一層錦被湊到耳廓邊,溫熱的氣息漫過鬢角,“既凝兒這般好奇,本侯的第一次,在何時何地,與誰,”他故意頓了頓,“過幾日……凝兒自會知曉。”
錦被里的人霎時僵住,像被燙到似的往里了,慌搖頭,“不、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