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瀾聞言一怔，方才還凝著沉郁的眉眼，像被投石子的靜湖，瞬間漾開些微暖意。
惠妃看著他這副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打小看著你長大，瀾兒這子，眼里除了公務便是刀劍，邊哪曾有過兒家的影子。”
說著，忽然想起什麼，忍不住輕笑，“還記得那年宮里賞花宴，鎮國公的小姐借機給你送帕子，你卻同人家說，‘不潔自有勤務兵打理，不敢勞煩小姐’，把人家小姑娘得躲到假山後哭了半天。”
謝驚瀾被惠妃中舊事，只好低頭飲茶，惠妃見狀又道：“如今肯把人放在心上，定是個極合心意的。改日得便，定要帶來給我瞧瞧。”
謝驚瀾抬眸，眼底的暖意尚未褪盡，已添了幾分沉斂，“自是要帶來給娘娘請安的，只是……”他頓了頓，“近來圣上有賜婚之意，這事未了，一時倒不便讓來宮里。”
“瀾兒這是……想拒了五公主？”
謝驚瀾對惠妃無所瞞，如實的應了一聲。
惠妃眉峰輕輕蹙起，不換上幾分憂慮，“你是圣上心尖上的人，又掌著大靖大半兵權，這門親事暗地里藏著多權衡，你該比我清楚。你若想推，怕是不容易，到時傷的可是圣上對你的信任。”
謝驚瀾凝了凝神，語氣沉穩道：“讓娘娘憂心了，臣，自會謀個周全的法子。”
惠妃看著他這般模樣，終究是嘆了口氣，“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只是別委屈了自己。”
……
一連兩日，謝驚瀾都宿在軍的值房。
這里既便于理往來軍務、調度京畿防務，又能就近翻閱檔案卷宗。
直到第三日夜里，他掩低咳，素白的帕子上洇開一抹刺目的紅。
攥著帕子的手驟然收，這才想起，本該在昨日發作的余毒，竟遲遲未至。
這毒一時安分，他心頭卻是涌起陣陣不安來。
“青鋒，備馬！”謝驚瀾沉聲喝道，聲音刺破值房的寂靜。
馬蹄踏碎一地月，他伏在馬背上，腦中反復翻騰著一件事。
每次與凝兒行了房事之後，這毒便會奇異地收斂幾分。
起初只當是心神激打了時辰，可現在想來，竟規律得教人心驚。
尤其想起蔡老頭那番話，“第一個為你解毒的子，在余毒發作時能緩解些微痛楚……”
他不清這其中的關竅，為何能幫他緩解痛楚，莫不是會轉嫁到上？
思及此，他口如遭重擊。
前兩日那事破了之後，自己又一時難抑。
第二日雖吩咐膳房熬了補湯，卻忘了囑咐開兩副調理氣的方子。
那丫頭素來忍，便是有了不適也未必會說。
馬鞭在空中炸開一聲脆響，他需得立刻見一面才能心安。
謝驚瀾踏進院時，守在院門邊的丫鬟忙上前行禮，“侯爺回來了，姑娘正在屋里看書呢，小公子已經隨嬤嬤睡下了。”
他應了一聲，輕著腳步朝溫凝的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迎面便是一陣暖融融的氣息，炭火的熱意裹挾著上獨有的幽香撲面而來，是生活過的痕跡，淡淡的，甚是好聞。
他解下上的大氅，轉掛在門邊的檀木架上，剛要喚凝兒，目卻落在了桌案前的榻上。
溫凝歪在榻邊睡著了，青半散，長睫垂落，手中還松松握著一本翻開的醫書。
他輕步上前，借著殘燭微，看清書頁上麻麻的批注，全是與他毒相關的注解。
男人將書擱在桌案上，轉走到炭盆邊，他立了片刻，任由跳躍的火烘去周殘留的寒氣，直到指尖都染上暖意，才又輕步回到榻旁。
謝驚瀾小心翼翼地將打橫抱起，臂彎剛一收，懷中的人輕了一下。
長睫如蝶翼般撲閃了兩下，那雙平日清亮的桃花眼緩緩睜開，“侯爺……”
聲音還浸在睡意里，帶著點沒散開的糯。
“可有不適？” 謝驚瀾迫不及待地尋問，目在俏的小臉上仔細逡巡。
見男人抱著自己往床榻上去，溫凝眼里閃過一慌的躲閃，急急道：“今日子不適，不可……”
謝驚瀾聞言，腳步一頓，眼底立刻漫上警覺，“有何不適，是哪里疼？還是……”
溫凝被他張的樣子弄得一怔，囁嚅著垂下眼睫，小聲道：“是、是來了月事……”
聞言，男人眼底的焦灼褪去，卻浮起幾分嗔怪，“既來了月事，怎還撐著看醫書？就不知道歇著？”
“先前來月事時，還上山采過藥呢，這點不適算不得什麼。”
溫凝抬眸，目落在他蹙的眉頭上，帶著點想讓他寬心的意思。
男人低頭看，見角還噙著點淺淺的笑意，不由得加重了語氣：“那是從前。”
說著，他已將人兒輕輕放在床榻上，轉褪去外袍換上中，隨即挨著躺了下來。
被褥間瞬間漫開他上清冽的氣息。
“如今在這兒，不必撐。” 他說著，溫熱的大掌便覆在了的小腹上，力道輕地按打圈，掌心的暖意過薄薄的料滲進去，熨帖得渾都松快了幾分。
溫凝舒服地瞇了瞇眼，忽然想起什麼，仰起小臉好奇地問，“侯爺，陵寢那邊是怎麼回事？”
謝驚瀾手上的作未停，聞言挑了挑眉，“想聽？”
懷里的人兒忙不迭地點點頭，眼里滿是期待。
他卻低笑一聲，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到的額頭，“白聽嗎？”
溫凝愣了一下，看著他眼底促狹的笑意，臉頰微微發燙，卻還是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這樣……可以嗎？”
謝驚瀾心頭一，結輕輕滾了滾，這才正經說道：“最初是陵衛兵核查失時，發現那尸的腳是六指，這異狀讓他們起了疑，便連夜翻查舊檔核對，一番比對下來，才發現這尸本不可能是淥昭儀。”
“然後呢？” 桃花眼亮晶晶地著他，不自覺往他懷里又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