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溫凝腳步微，心跳愈發急促，指尖無意識地攥了袖口。
他是堂堂安遠侯，手握重權，若真要查一件事，又有什麼能瞞得過他？
莫非，他已知曉那件事？
溫凝呼吸一滯，腦海中閃過那個雨夜，茅草屋凌的息，撕裂的疼痛，以及那個連面容都未看清的男人……
不敢再想，只覺得口發悶，連帶著腳步也虛浮起來。
山風掠過耳畔，像是那夜破碎的嗚咽，揮之不去。
踏著山路，男人記憶如水般涌來。
那日皇家祭祀，宗室貴胄齊聚。
祭壇前人聲鼎沸，香火繚繞里藏著不易察覺的詭。
他只覺後頸一陣微麻，不多時便氣翻涌，燥熱難當。
心知著了道，他只得強撐著避開人群。
為免落他人的圈套，他連客房都未回，只循著後山的僻靜踉蹌而下，直尋到一間廢棄的茅屋，蜷在墻角想生生熬過藥。
偏在那時，跌進個素子……
這條山路謝驚瀾已差人提前清理，所以走起來并不費力。
不多時，二人便在那間茅屋前停下。
溫凝抬眸，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渾的都凝住了。
是這里！
這間拼命想忘記的茅屋！
的指尖不自覺地發抖，下意識想後退，卻被他牢牢扣住手腕。
“帶我來這里做什麼？”人聲音發，連自己都聽得出其中的慌。
謝驚瀾凝視著，眸深得驚人，“凝兒，可曾來過這里？告訴本侯！”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剜進心底最深的傷口。
的臉瞬間蒼白，眼眶卻紅了。
許久，終于了，“來過……”
這聲音哽咽，幾乎是從齒里出來的。
那些被死死在心底、見不得的褶皺，那些日夜啃噬著的恥與委屈，既然已經被翻到了下，索就攤開吧。
說清楚，或許……也好。
“夕寶……不是柳家的。”
謝驚瀾眸一，扣住肩頭的指節微微泛白。
縱然心中早已明了，他卻仍執拗地想從口中，親耳聽到那句確認。
溫凝卻像是終于崩潰，眼淚奪眶而出，“柳公子從未過我，我嫁去時，他已油盡燈枯，只剩最後一口氣吊著了，我是在嫁進柳家之前，在這里…被一個陌生男人…奪了清白…然後有了夕寶…”
說不下去了，淚水模糊了視線。
謝驚瀾將摟進懷里，“對不起……”他嗓音沙啞，帶著沉沉的痛意，“對不起凝兒，對不起，那夜的人…是我…”
溫凝渾一僵，有些不可置信，聲問，“侯爺…說什麼？”
男人抬手上蒼白的臉，心疼道：“是我…那日中了毒…”
溫凝猛地推開他，眼淚簌簌而落。
死死咬著，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最終……狠狠踹了他一腳！！！
縱使用上了全的力氣，可那力道落在男人堅實的軀上，只激起微不可察的漣漪。
謝驚瀾甚至晃都沒晃一下，低頭看著錦袍上那個小巧的泥腳印，怔了怔。
溫凝氣得轉就跑，可才跑出兩步，就被他從後一把抱住。
“放開！”掙扎著，嗓音帶著哭腔。
謝驚瀾握住抖的雙手，眼神中滿是懊悔，“是我不好，是我考慮不周，不該帶凝兒來這里，凝兒先不要生氣，好嗎？”
那日，他猜出凝兒就是茅草屋里的子時，他只覺得腔里像炸開了煙花，狂喜幾乎要從骨子里溢出來。
原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就是他第一個人，也是自己唯一的人。
那點的念想翻涌著，讓他失了分寸，只想著要來這最初的地方，把這層窗戶紙捅破。
可直到方才看見崩潰的淚水，看見眼底那深不見底的恐懼，他才後知後覺，那日他中了毒，意識昏沉里竟還攥著刀擒故縱來著，當時該是何等驚慌？
而又是在怎樣的恐懼中，被迫出了清白之。
他以為的命中注定，于而言，原是一場避之不及的噩夢。
謝驚瀾正怔忡著，忽覺手背一熱。
低頭看去，竟是點點殷紅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他心頭一，急忙將人轉過來，卻見溫凝死死咬著下，那原本的瓣已被貝齒咬得模糊，鮮順著角蜿蜒而下，在下凝目驚心的珠。
“凝兒！” 他間發，心疼得像被鈍刀割著，聲音放得又輕又，帶著從未有過的慌，“松開！快松開……好凝兒，別咬自己，要咬便咬我，好凝兒…聽話…”
他想去的，又怕弄疼了，手懸在半空，進退兩難。
溫凝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含淚的眼看著他，像是在看什麼洪水猛。
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往後退，腳下的碎石讓險些摔倒，卻仍是倔強地擺手，不讓他靠近半步。
男人看著眼底的抗拒與恐懼，心口像是被巨石住，悶得發不出聲。
他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是錯，追得太只會讓更害怕。
無奈之下，只能站在原地，看著一步步往山下挪，自己則隔著約莫兩丈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跟著。
到了山下平地，一輛烏木馬車靜靜停在那里。
車夫垂手侍立在車側，青鋒與青芒則牽著馬韁靜立一旁。
溫凝目不斜視，徑直走到馬車邊，自己掀了車簾便鉆了進去，聲音立刻隔著布簾傳出來，“走！”
車夫愣了愣，看向不遠的侯爺。
侯爺還站在兩丈開外的地方，并未跟上。
正猶豫間，卻聽謝驚瀾道，“聽姑娘的。”
青鋒同青芒對視一眼，暗自咋舌，敢把他家侯爺晾在馬車外頭的，也就溫姑娘了。
青鋒忙躬將韁繩遞過去，“主子。”
謝驚瀾接過，利落地上了馬，目始終落在那輛閉的馬車車廂上。
車夫不敢再耽擱，揚鞭催馬，車緩緩轉起來。
謝驚瀾雙輕夾馬腹，與馬車保持著丈余距離，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