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片刻,一匹墨駿馬自西郊大營疾馳而出,直奔安遠侯府。
謝驚瀾翻下馬,將馬鞭隨手扔給迎上來的僕從,步履生風,徑直朝著聽松院而去。
前幾日他差人心打制的小木馬和小秋千已然在院中安置妥當。
小夕寶正趴在木馬上,小手抓著韁繩,圓滾滾的子隨著木馬晃,玩得不亦樂乎。
而一旁新扎的秋千上,溫凝正輕晃著。
繡鞋尖兒輕輕點地,裾便如初綻的芙蕖般,在微風中微微漾開。
微微側著頭,著木馬上的小夕寶,眼角彎彎,眸水亮。
那不自覺流的歡欣與態,靈鮮妍。
謝驚瀾的影驟然出現在門口,目如炬,瞬間便鎖定了那抹倩影。
他腳步未停,卻朝一旁的雲岫與晚晴沉聲道:“將小公子帶去陪老夫人用膳。”
雲岫與晚晴何等機靈,見侯爺這架勢,立刻會意,忙上前去抱小夕寶,“小公子,咱們去找老夫人好不好?老夫人那兒有剛蒸好的桂花糕呢……”
小夕寶雖還未玩盡興,但想到老夫人一個人用膳定然很無聊,便乖乖地張開了小臂膀。
小夕寶聲氣地喚了一聲“侯爺”,便被丫鬟抱著走遠了。
院里霎時靜了下來,只剩風拂過樹梢的輕響。
謝驚瀾一步步走向溫凝,那雙眸里燃著的灼灼火,幾乎要將人燙傷。
這種眼神,溫凝再悉不過。可此刻青天白日,他就用這樣的眼神著,那點繾綣幾乎要漫出來,裹得連呼吸都滯了半分。
溫凝被他看得臉頰微熱,立馬自秋千上站起,下意識地垂下眼睫,輕聲道:“侯爺……這、這是做什麼?”
謝驚瀾卻低笑一聲,他微微傾,輕而易舉地人兒托抱而起。
低頭看著懷中瞬間紅了臉的人兒,理直氣壯地吐出兩個字,
“解~毒~”
溫凝聞言,只當他余毒驟發,頓時慌了神。
也顧不得赧,急忙手扯開他的襟,急切地探向他頸側與膛。
“侯爺可是又毒發了?哪里不舒服?快放我下來,我去喚人備水來!”
謝驚瀾被這毫無章法的“查驗”得氣息一沉,非但沒松手,反而將人更地摟進懷里,大步流星地踏室。
“這次備水來了也無用……”
他將人輕輕放在榻上,雙臂撐在側,俯近,“唯有凝兒……才是本侯的解藥。”
謝驚瀾一邊細致地“解毒”,一邊在“百忙之中”將蔡回春關于月華與解毒之法的話低啞地復述了一遍。
溫凝無力地陷落在衾枕之間,眸似春水瀲滟,蒙著朦朧煙雨,意識早已化作翩躚的蝶,墜一片暖霧繚繞的混沌之中。
灼熱的氣息織間,只堪堪捕捉到“月華”、“九九之數”等零碎字眼,其余的思緒皆化作星子,消融在亮的天里。
纖的指尖無力地攀附著他的臂膀,聲音斷斷續續,摻著甜膩的輕泣,“嗯…侯爺…這、這等離奇之事…怕不是在誆騙凝兒吧?”
謝驚瀾間溢出一聲低沉的輕笑,非但未退,反將距離拉得更近,吻著汗的鬢角啞聲道:“好凝兒,這并非誆騙…這是天意使然…”
那枕下的黑匣子這次未再打開,很長一段時間也許都不會再打開。
事後,溫凝渾力,綿地陷在男人懷里。
眼睫半垂,倦意濃得化不開,只想沉沉睡去。
男人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繞著的發,嗓音饜足而歡喜,
“好凝兒…謝謝你為本侯的解藥…是你…只能是你…”
他側過,將人又摟了幾分,語氣竟認真地盤算起來,“凝兒說…這九九之數,需得多時日?”
溫凝困得迷糊,聞言下意識地往他懷里了,含糊嘟囔,“…侯爺…莫要算這賬…”
謝驚瀾看著這全然不設防的依賴模樣,心頭一,眼底漾起難以自抑的溫波。
他低頭吻了吻發頂,自顧自地低喃,
“無妨…本侯不急…”
雖蔡回春再三保證此法于無害,謝驚瀾翌日起,卻仍是吩咐了膳房,燉上好幾盅溫補的藥膳湯水。
瞧著下人端來的當歸烏湯、紅棗阿膠羹……溫凝一時都有些怔忡。
謝驚瀾卻只自顧自地舀起一勺溫熱的湯,細致地吹了吹,這才穩穩遞到邊,“解毒耗神,須得好生補補。”
真的是他的解藥。
這一認知悄然撞心間,讓溫凝心緒如。
那糾纏他多時,每每發作便令他痛苦不堪的余毒,終于有了徹底清除的指,心中自是萬千歡喜。
可這解法偏偏是這般……親無間。
這男人,日後怕是更要“無法無天”了。
只是這個擔憂還未為現實,便被第二日的一道圣旨打了
“陛下口諭,召溫凝姑娘即刻宮覲見。”
謝驚瀾面上不聲,上前一步,“有勞公公,不知陛下突然召見,所為何事?”
那公公臉上堆起慣常的笑意,尖細的嗓音放緩了些,“侯爺放心,許是上回溫姑娘為五公主看診,皇後娘娘心里記著這份好,在陛下面前言了幾句。陛下仁厚,想著召姑娘宮,當面賞賜些恩典,也是有的。”
謝驚瀾心下冷笑,皇後?怎會如此好心。
一念及此,他袖中的手驟然攥,心底涌起一陣冰冷的憂懼。
他的凝兒,要被卷那吃人的漩渦中心了。
那公公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陛下還特意吩咐了,著您一同前去覲見。”
聞言,那眸底的繃悄然松緩,暫時下了心中起伏的焦灼。
能陪在邊,便什麼都好。
謝驚瀾微微頷首,語氣恢復了往常的沉穩,“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