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路,凜冽的寒風卷著碎雪,撲打在臉上,冰冷刺骨。
溫凝心中焦灼如焚,只顧拼命催馬疾馳。
可到底騎不,加之雪夜視線迷蒙,未能及時察覺地下藏的一個淺坑。
馬兒前蹄驟然踏空失陷,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巨大的慣將整個人猛地從馬背上掀飛了出去!
甚至來不及驚呼,額角便重重磕在凍得堅的地面上,一陣劇痛襲來,便地陷落在冰冷的雪窩里。
再次醒來時,周竟被那悉到令人心的清冽檀香氣息包裹。
溫凝緩緩睜開眼,映眼簾的帳頂——
是他的床榻!正躺在侯爺的床榻上!
一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沖散了所有昏沉與不適,幾乎讓落下淚來。
是他!定是侯爺救了!
每次陷危難,他總是如同天神般降臨。
他回來了!
他平安無事!
“姑娘!您總算醒了!” 守在一旁的晚晴和雲岫連忙上前,見睜眼,明顯松了口氣。
溫凝猛地抓住晚晴的手,目急切地掃向室和門口,“侯爺呢?是不是他帶我回來的?他在哪里?快,帶我去見!”
晚晴和雲岫臉上微微一僵,下意識地避開了灼熱的目。
晚晴指尖絞著角,輕聲道:“是……是返程的大軍遇上了姑娘,恰好被青芒護衛瞧見,把姑娘救回來的。”
雲岫抬眼瞥了一下,“宸王府追蹤您的人馬隨後也到了,已經先行向王爺報過平安。姑娘既然醒了,奴婢這便再讓人去王府遞個話,也好讓王爺和王妃安心……”
後面的話,溫凝已經聽不進去了。
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整個世界的聲音都變得模糊而遙遠。
“去…青芒來見我。”
青芒此時正守在門外,他進了門,隔著一道屏風,也不過是將傳令兵的話更細致、更殘酷地重新復述了一遍。
最後沉重地告知,“青鋒仍留在蒼梧關,親自帶領搜救,不找到侯爺,誓不撤回。”
溫凝緩了許久,才將那要將撕裂的痛楚生生回心底最深。
堅信侯爺一定會沒事的。
他讓等他回來,他就絕不會食言。
這信念如同一細韌的線,將散架般的心神一點點攏住。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青芒躬退下。
溫凝轉頭問道:“老夫人如何了?”
老夫人已送走太多至親之人,每一次離別都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
不敢深想,那般年邁的心,此刻該如何承。
晚晴低聲回道:“回姑娘,老夫人在您醒來前剛被周嬤嬤勸回去,奴婢聽嬤嬤說,老夫人抱著小公子不撒手,幸虧有小公子在跟前,若不然…老夫人怕真是撐不住這個打擊了…”
溫凝聞言,覺得必須要鎮定,必須要為侯府的支柱。
要安好老夫人,照顧好夕寶。
要替他守好這個家。
要等著他回來。
……
安遠侯于蒼梧大勝後生死不明的消息傳回朝中,頓時引發了巨大震和深切憂慮。
這位軍功赫赫的統帥驟然缺席,不僅讓剛剛遭重創的邊陲部族再生異心,更讓人憂心的是,二十萬邊關銳素來只認安遠侯的將令,他若真有不測,勁旅群龍無首,一旦生了嘩變之心,後果不堪設想。
而太子蕭瑾桓此前種種失德敗行已令大半朝野失,在此外困的危急關頭,更是顯得難以服眾。
為迅速穩定的局勢,安惶惶人心,穩固江山社稷,宣帝不得不當機立斷,下詔廢黜太子蕭瑾桓,同時冊立宸王蕭瑾煜為皇太子,以期能盡快掌控大局,應對危機。
正是這道廢黜的旨意,徹底擊碎了蕭瑾桓最後的希。
滔天的憤怒與不甘吞噬了他,終是催生出了最瘋狂的念頭。
既然父皇無,臣子背離,那這至尊之位,他便親手來奪!
如今安遠侯生死未卜,京畿防務群龍無首,正是千載難逢的起事良機!
至此,被廢的太子蕭瑾桓,終于要踏上了謀逆的不歸路。
……
深夜皇宮,書房燭火搖曳。
宣帝正于燈下批閱奏章,李公公呈上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低聲道:“陛下,蒼梧關…八百里加急,道傳來。”
帝王眉頭一擰,迅速拆開火漆,其上竟是謝驚瀾力紙背的字跡:
“臣謝驚瀾奏:
蒼梧大捷,賴陛下洪福,蠻族主力已潰,邊境暫寧。
然臣清剿殘敵時,俘獲一蠻族小將,竟狂吠與東宮暗通款曲,稱其首領懷中藏有與東宮往來之信,所有犯邊、敵、乃至針對臣之布局,皆依東宮令而行。
臣聞之駭然,然事關國本,不敢輕忽。
故佯裝步險境,使其不備,迂回潛敵酋巢,苦戰得,并生擒敵酋。
現今鐵證在手,逆酋在押,正押返京師。
待臣攜人證證抵京面圣,一切自有分曉。
臣謝驚瀾,再拜謹上。”
信紙從宣帝微微抖的手中落,飄在案之上。
他膛劇烈起伏,短暫的寂靜後,只聽“砰”的一聲巨響!
帝王猛拍在紫檀木桌案上,震得筆架硯臺齊齊一跳!
“朕的好兒子!朕的好太子!”
“朕之前對他百般容忍,一退再退,只盼他能迷途知返,顧全皇家面!他卻變本加厲,如今竟敢……竟敢勾結外敵!引狼室!”
“他這是要將朕的江山,將這祖宗基業,都拱手送給那些蠻夷之輩嗎?!其心可誅!其罪當誅!”
李公公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匍匐在地,聲音發地連連勸道:“陛下息怒!陛下萬萬保重龍啊!”
書房只剩下皇帝重的息聲,許久,宣帝緩緩坐回龍椅。
“好…好得很!”
“朕…倒要看看,朕的這位‘好兒子’,究竟會不會謀反,又能反出個什麼花樣來…”
“也正好…瞧瞧朕新立的這位儲君,究竟有沒有力挽狂瀾、掌控全局的能耐和氣魄!”
……
冊封太子大典的前一日,京城下了整整一日的雪,夜後是萬寂寥,唯有積雪斷枯枝的細微聲響。
溫凝著窗外一片皚皚世界,毫無睡意。
忽而,外面傳來不同尋常的喧囂聲,似是馬蹄踏碎冰雪的雜,又夾雜著兵甲撞的呼喝。
正喚人,房門已被急促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