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吉日、良辰吉時,自然是要選的,但他只想要最近的那一個!
近到最好是明天、是下一刻!
他一日都不想多等,只恨不能立刻就將他的凝兒迎回家門。
欽天監監正捧著那三顆潤瑩潔、鴿卵大小的東珠,只覺得雙手沉得快要托不住。
尋常人家有一顆已是稀世之珍,三顆同出一盒,簡直是潑天的貴重。
斷斷是要給安遠侯找一個最好、最近的日子,否則怎對得起這天大的‘誠意’!
可這一算不要,監正盯著推算結果,眼皮猛地一跳。
最近的日子,竟就在三日後,臘月十六。
紫氣東來,鸞和鳴,諸事皆宜。
可未免時間太促了些。
若要完婚,簡直就是“造反”般的速度啊!
監正捻斷了好幾胡須,在書房踱了足足一炷香的時辰,終是咬牙跺腳,將那東珠收好,揣著寫好的吉日奏疏,視死如歸般直奔宮門。
他一路都在心中默禱:謝侯爺,您這東珠,可真真是要了老夫的半條命去喲!
書房,宣帝看著欽天監呈上的奏疏,眉頭越皺越。
“臘月十六?三日後?”
他抬起眼,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卿,你確定這是最好的日子?這前後未免也太趕了些!務府如何準備?公主的儀制、嫁妝、宴席,哪一樣是三天能辦妥的?”
監正雖收了東珠心里擂鼓,可這吉日卻是不假,便也鄭重回道:“回陛下,天象所示,確是如此。臣反復推演,紫微垣星輝熠熠,紅鸞星芒大盛,正是主大婚極宜之兆。此吉兆千載難逢,過了臘月十六,下一個這般好的日子,恐要等到明年秋後了。”
宣帝嘶了一聲,指節叩著那本奏疏,沉了片刻,像是又想氣又想笑。
“謝驚瀾這小子,朕看他是等得渾骨頭都了,變著法兒地來催命!朕看他不是怕天象不利,是怕朕反悔,怕煮的媳婦飛了!”
他冷哼一聲,將奏疏往案上一拍,“朕真真是欠了他的!”
他提起朱筆,在奏疏上重重批下一個“準”字,扔給一旁伺候的李公公,“告訴務府、禮部以及宮中諸司協辦,一應采買制備,限三日畢!辦不好,統統提頭來見!”
他頓了頓,又沒好氣地道:“謝驚瀾那個臭小子!朕定要把他明年的俸祿全都扣了!充作朕補婚儀的私帑!”
消息傳回安遠侯府時,已是月上中天。
謝驚瀾手中攥著那封廷專用的明黃諭帖,指尖竟有些發。
三日後!竟是三日後!
無安放的喜悅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沉穩自持。
他猛地轉,幾乎是吼著下令,“來人!把府里所有人都起來!立刻!馬上!”
深更半夜,安遠侯府瞬間燈火通明,飛狗跳。
僕從們睡眼惺忪、冠不整地從床上被拽起來,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等大事。
謝驚瀾卻已一陣風似的卷到了老夫人院里,也顧不得什麼禮節,輕輕叩了下門便推門而,聲音是不住的激,“祖母!祖母!孫兒要親了!三日後便可迎娶凝兒了!”
老夫人正睡著,被他驚醒,聞言又驚又喜,擁著被子嗔怪道:“侯爺說什麼?三日後?這、這如何來得及置辦?豈不是委屈了凝丫頭……”
可話未說完,卻怔住了。
燭下,清晰地看見孫兒眼角眉梢那藏不住的笑意,驅散了他眉間常年縈繞的沉穩與淡漠。
這孫兒,自承襲爵位,背負著家族興衰,心思重,責任更重,何曾有過這般失態、這般忘形、卻又這般明亮飛揚的時刻。
老夫人心尖驀地一酸,隨即又被巨大的欣淹沒。
“好好好,三日後就三日後!瞧把你高興的!祖母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定幫你把這喜事辦得風風!”
話音剛落,謝驚瀾已又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聲音遙遙傳來,“孫兒去準備!您老安心歇著!”
留下老夫人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
院子里,謝驚瀾目灼灼,一把拉過一臉懵的青鋒,“青鋒!帶人立刻去把京城里所有糖果鋪子的糖、餞、點心!不管什麼種類,全都給我買回來!有多要多!快去!”
青鋒:“……主子,現在?半夜?”
謝驚瀾:“就現在!立刻!馬上!”
青鋒:“……是!”
吩咐完,謝驚瀾心頭的火熱仍未平息,他目一掃,徑直沖向馬廄,翻躍上馬,一揚鞭,直奔鎮國公府而去!
鎮國公府,沈林與謝綰正在暖暖的被窩中親熱親熱,卻被門外心腹嬤嬤小心翼翼的回稟聲驚醒。
“世子,夫人,謝侯爺來了,說是、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
沈林與謝綰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疑與擔憂,謝驚瀾從未如此失態過。
兩人立刻披起,快步來到花廳。
只見謝驚瀾正站在廳中,一夜微涼,發被風吹得有些,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仿佛盛滿了整個星河。
他一個箭步上前,抓住謝綰的手臂,聲音里的喜悅幾乎要滿溢出來,“阿姐!姐夫!我要親了!三日後就要迎娶凝兒!”
沈林:“?!”
謝綰:“?!”
不等他們消化這個驚天消息,謝驚瀾接著又道,“日子太急,我府里就那麼些人,實在忙不過來,能不能先借我國公府的人手一用?廚子、管事、雜役我都要!”
沈林看著眼前這個幾乎要高興得手足無措的妻弟,愣了片刻,終是沒忍住,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他一邊笑一邊指著謝驚瀾道:“謝驚瀾啊謝驚瀾!我認識你這麼多年,頭一回見你慌得像個頭小子!你啊……真是要瘋了。借!都借給你!把我這國公府搬空都!”
謝綰也是又驚又喜又好笑,替弟弟整理了一下微的襟,聲道:“好好好,我現在就去安排!定讓我們瀾兒風風地把公主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