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遠方天空鋪滿紅霞,金紅落日籠罩安靜清幽的小院。
崔氏派了丫鬟來請,說是父兄已經回來,一齊去花廳用晚飯。
李嫵打了盆熱水洗了臉,為著氣好些,略略施了層薄,頰邊與櫻都點了胭脂,本就生得白,淺抹些就得桃李讓。又未曾生養,仍是肩若削,腰若約素的輕盈態,溫婉的梔子衫將襯得如初夏枝頭的梔子花般清冷靈秀。
後院伺候的婆子見著,都忍不住嘆:“小娘子真是半點沒變,方才您遠遠走來,老奴恍惚以為回到您尚未出閣的時候。”
李嫵淡淡笑了笑:“若真能回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那一定提醒許皇後小心麗妃的陷害,提醒太子忍辱負重,莫要失了陛下的歡心。
若是太子沒失勢,李家也不會落敗,長嫂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母親也不至于纏綿病榻,早早撒手人寰,自己更不用與太子分離,待到及笄就能順利嫁給他,永結同心。
哪至于到現下這般,宛如仇敵,互相折磨——
可惜,世上之事從無如果。
稍定心神,李嫵將這些愁緒統統斂起,換做一副輕松笑,提步走進飯廳:“父親,大哥大嫂,二哥……”
一襲蒼松儒士長袍的李太傅坐在首座,著歸家的小兒,方才還肅穆的臉龐和不:“回來了,座吧。”
長兄李硯書坐在左邊次座,朝妹妹略一頷首,語氣和煦:“今日廚房做了好幾道你吃的菜,你嫂子說得不錯,病了一場的確清瘦了,這些日子在家可得多吃些。”
“阿嫵,坐我這邊!”二郎李遠親親熱熱招呼妹妹:“知道你回來,我還特地買了西市胡姬酒肆的葡萄酒,今夜我們一起小酌兩杯。”
“姑姑來這!”壽哥兒和安姐兒也紛紛朝李嫵揮手,你爭我搶地喊起來:“姑姑跟我坐!”
最後李嫵坐在了安姐兒和壽哥兒中間,兩個小團子都很滿意,李遠則撇了撇:“小時候你和我可最親的。”
若是幾年前,李嫵聽到這話,大抵會駁一句:“才不是,我明明與太子哥哥最親呢。”
可現下,只朝自家二哥笑了笑:“待五月里郡主過了門,哥哥抓與生個小娃娃,明年我就能挨著新的小侄子坐了。”
一提到嘉寧郡主,李遠霎時變了答答小姑娘,耳都染了紅:“你說什麼呢……還早、還早。”
“快了快了。”崔氏也笑著附和。
見嫂子和妹妹都打趣自己,李遠既赧,心里又止不住為嘉寧要嫁給自己的事樂了起來,一頓飯下來,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李嫵坐在倆孩子之間,時不時給他們夾著菜。
上座的李太傅瞧著小兒照顧孩子們的溫眉眼,不想起逝去的老妻,心下惆悵時,想到兒婿至今還未有子嗣,頓時愈發憂愁。
心底暗嘆一聲,他端起香醇葡萄酒飲了一杯,而後語氣和藹與兒道:“彥之此番去平,預計何時回來?”
李嫵目閃了閃,擱下筷子,輕聲答道:“今日已是離京第五日,再過六七日差不多就回來了。”
“六七日啊。”李太傅頷首:“也不算太久。”
“我還以為阿嫵能住半個月呢。”李遠略顯憾,不過很快又振起來:“過兩日慶國公府辦春日宴,嘉寧會去,妹妹也與我一道去吧。”
李嫵怔了怔,而後婉拒:“不了,春日困頓,哪都不想去,我就想在家待著。”
“啊?不會無聊麼。”
“不會呀,難得有空能和父親兄長下下棋,和嫂子說說話,還能陪安姐兒和壽哥兒一起玩。”李嫵輕聲說著,心里又不去想,若和楚明誠和離,回到娘家之後便是這樣的日子吧?
若是一直這般,的確無聊。自己還得好好考慮一下,和離後該何去何從,日後生活又是怎麼個章程。
種種煩心事縈繞腦海中,李嫵眼底都不流出些許疲。
以為將緒掩飾得很好,然而晚飯過後,李太傅住:“阿嫵,陪爹下盤棋。”
雖然李嫵現下只想回到玉照堂,躺在床上靜心想想和離之事,但父親都發話了,只得強打起神:“好。”
燈火幢幢,前往書房外栽種的一片翠竹倒影在窗紙上,竹影綽約。
父倆圍著黑白棋盤對坐,兩廂安靜良久,李太傅落下一子:“阿嫵,你又輸了。”
這是第三局了。
“父親棋藝湛,兒甘拜下風。”李嫵捻起那圓潤溫涼的棋子,一枚枚放回棋盒。
李太傅捋著長須,看著兒:“你輸,不是因為你棋藝不,是你的心靜不下來。”
握著棋子的手一頓,李嫵垂下眼,沉默不語。
李太傅道:“是記掛著彥之?”
李嫵抿,低低嗯了聲。
“不必擔心,好兒郎便是要四闖,何況平距長安不算遠。”李太傅安道。
李嫵心下失笑,若真是因為這個,何必憂心。
沉許久,輕喚了聲:“父親。”
抬起頭,那雙澄澈烏眸定定看著李太傅:“陛下他…他待你還與從前那般敬重麼?”
陡然聽兒提到陛下,李太傅神微變,正看:“陛下宅心仁厚,知道我與你長兄曾經得罪過,很是自責,是以對我們李家上下格外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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