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懷的時辰也結束了。
為了不再生出事端,或者說,為了不給心改變主意的機會,睜著一雙布著的眼從床上爬起,喚來兩婢伺候梳洗。
坊門一開,賃了馬車,直接回了李府。
回得早,到家門口正好到即將上朝的父親與長兄。
視線相對時,李太傅和李硯書驚得困意全無。
一個著急下車:“阿嫵,你如何回來了?”
一個著急下馬:“妹妹,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
李嫵定定著父兄,熬了整夜的憔悴臉龐出一抹勉強笑意,語調平靜道:“我與楚明誠和離了。”
李家父子雙雙愣住:“什麼?”
現下是連朝會也不想去了,滿臉憂地將李嫵帶回家里,又派了奴僕前去皇宮告假,理由是太傅突發惡疾,李硯書需在家侍疾。
晨熹微,天清氣朗。
威嚴莊重的宣政殿,頭戴十二旒帝王冠冕,著繡龍翟紋玄朝服的年輕帝王著龍椅扶手雕刻的致龍首,眸微挑:“太傅病重,臥床不起?”
百之首的宰相舉著玉笏板躬應道:“是,說是今早突然病倒,李侍郎憂心其父,也一并告假。”
“看來的確病得厲害。”
皇帝憂心忡忡嘆了口氣,長指叩著朱漆點睛的龍首:“太傅于朕,亦師亦父,現下他病了,朕心甚憂。劉進忠,你現去太醫院,派個醫去太傅府。”
劉進忠微愣,對上皇帝那雙幽深目,頓時悟了,連忙應諾:“奴才這就去。”
宣政殿的朝會如往常一般繼續。
待到散了朝,劉進忠抱著拂塵湊上前,與皇帝一番低語。
融融春籠罩著宮殿金碧琉璃瓦,高高玉階之上,皇帝負手而立,嘆了聲:“未得良婿,難怪老師要病了。”
劉進忠眼皮子了,低下頭:“陛下說的是。”
“老師病得這般嚴重,朕作為學生,得親去探方可安心。”
玉質冠旒稍晃,他撣了撣玄袍袖,大步向前:“備馬罷。”
第22章
春和景明,雀鳥啾鳴。
古樸靜雅的太傅府書房茶香清幽,圍坐桌邊的李家人卻個個正襟危坐,難掩沉重。
待李嫵將昨夜來龍去脈娓娓道出,最先沒忍住的是崔氏:“真是人開了眼,天底下竟有如此齷齪的母親,這種下三濫手段竟忍心往自家兒子上使?楚世子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素日溫嫻婉的長嫂都揪帕子咬了牙,李遠也坐不住了,拍著大起,怒氣沖沖:“楚家竟敢如此欺侮我妹妹,當我們李家無人了不?看我不去把他們國公府砸了!”
“站住!”
李硯書看向沖出門的弟弟,肅聲呵斥:“現在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麼?你把楚國公府砸了又怎樣,事鬧大傳開,你當阿嫵面上能有?外面的人罵國公府下作,難道上能輕饒了妹妹?”
崔氏在各府走際,最是知曉流言利害,尤其此等事一旦說,兩邊都是討不了好的,反之阿嫵作為小輩被指摘的可能更大,于是也連忙勸著李遠:“小叔莫要沖,先坐下商議。這畢竟是家丑,國公府那昏了頭的老虔婆能不要臉面做出這事,咱們家哪能與一樣自甘墮落?”
李遠明白這個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妹妹在他們府上了委屈,大黑天還流落在外,只得帶婢子在客棧過夜,這份惡氣我實在難咽!”
“誰你咽了不?”李太傅端坐上首,面容肅靜地睇著次子:“給我憋著。”
父親都發了話,李遠就是拳頭再,也只得悻悻地回到座位坐下。
李嫵靜坐在旁,端起茶杯淺啜一口,待間稍潤,才看向父兄:“不用替我抱屈,也不必想法報復。我與彥之并非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怨偶,當初既和和氣氣嫁給他,如今便和和氣氣了斷這份姻緣,給彼此留份面。”
“這怎麼行?”李遠出來,不贊同地看向李嫵:“你就是脾氣太好,才那個老太婆在你頭上作威作福。”
“二郎,慎言!”
李太傅板著臉瞪了眼莽撞的次子,見他似有不服地耷下腦袋,心頭略堵,從前亡妻溺太過,將這兒郎養得率真冒失,日後還是隨自己當個教書匠,不然這個子這份腦子進朝堂,怕是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視線再掃過沉穩靜坐的長子、清冷審慎的小兒,一家三孩子只出一個糊涂蛋也不算太糟,心下稍,而後正與小兒道:“你當真要與彥之和離,并非一時意氣,也非與你公婆較勁?”
李嫵輕溫熱的杯口,頷首:“是。”
“阿嫵,和離可是大事,萬不能當兒戲,你可要三思啊。要我說……此番都是那趙氏的錯,若不是突然來這麼一手,你與彥之夫妻恩,日子和,哪至于鬧到這一步。”
崔氏忍不住勸著小姑子,“若是因著你那惡婆母,就斷了你們夫妻的姻緣,豈不是正如了的意?”
何況這世道,男子和離再娶很是方便,子和離雖能再嫁,可再想覓得一門稱心如意的好親事,簡直比登天都難——
門當戶對、相貌俊秀、年輕相當的好兒郎,都去娶門當戶對的黃花閨了。和離婦人想要再嫁,不是嫁年紀大的,就是嫁給鰥夫當續弦,總之那些能被剩下來的男人大都有些病,細想下來,再尋不到比楚明誠要妥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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