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要演,就順著他演,終歸現下是在李家,諒他也不敢當著父兄的面將自己如何。
上頭之人好似被這個干脆利落的“是”噎住,半晌沒回應,于是李嫵繼續道:“臣婦忽不適,陛下若無其他吩咐,還容臣婦退下歇息。”
迫不及待想要遠離他,以至于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此刻的語氣是那般不耐煩——
李太傅及李家二子、崔氏都暗暗了把汗,天爺吶,冷靜理智了一個早上的阿嫵,如何現下突然跟個滋滋冒著火星的竹似的。
這可是皇帝啊,竟如此不耐地與皇帝說話!
李太傅只當兒是心力瘁致使緒有些失控,連忙出來圓場,溫和看向皇帝:“陛下,臣不適,便讓先退下罷。”
裴青玄沒立刻應聲,只靜靜打量著下首那抹清冷窈窕的影。
面上瞧著溫馴恭敬,實者那雙握著的纖纖細手已出賣此刻的心,不耐、焦躁以及憤懣。
憤懣麼。當年得知的婚訊,他何嘗不怒?
現下終是斷了那樁孽緣,心底升起一陣痛快的同時,又有種難以言喻的不虞——就這般不舍楚明誠那個草包?竟失態到當著父兄的面與他言辭較勁。
狹眸瞇起,余瞥過李硯書手邊案幾上放得兩份文書,裴青玄猜到是何,心下稍寬,語氣也緩了些:“既如此,那阿嫵回去好生歇息罷。”
李嫵心弦稍松,屈膝:“謝陛下。”
轉與崔氏往書房外去,約聽到後傳來裴青玄故作疑的聲音:“文琢,你手邊那兩冊,是新作的文章?”
文琢是李硯書的表字,皇帝一問便點了關鍵,饒是李硯書素日沉穩,此刻也有一局促:“回陛下,這些并非新作的文章,而是家中……私事。”
李嫵的腳步頓了頓,并未回頭——已然確定,皇帝心里明鏡兒似的,卻非得在這裝模作樣。
他要演就演罷,反正已照著他的想法和離了,之後的事,恕不再奉陪。
然而,這世上的事偏偏這樣磨人,越是想走,越是被絆住——
姑嫂倆才邁出門檻,便見庭中小廝急哄哄與老管家耳語,而後老管家也急哄哄迎上前,本稟報,見著走出來的李嫵,腳步停下,面難地拱手道:“小娘子,楚國公府……來人了。”
李嫵眼皮猛跳了跳,心下只覺疲憊煩躁,今日真是見了鬼,一個接一個地來,就不能消停會兒。
崔氏這邊也驚詫地“呀”了聲:“怎的這般不湊巧。”說著,蹙起柳眉,往書房里了兩眼,扭過憂心忡忡問李嫵:“現下該如何是好?”
李嫵哪知如何是好,甚至想兩眼一翻索暈倒,然并不是逃避的子——或者說,及笄前的李家小娘子遇上麻煩,會選擇依賴旁人。及笄後,家中突變明白,不再是能躲在皇後太子、躲在父母兄長後到庇佑的小娘子,沒人能護一輩子,得自立,得擁有事的能力,而不是一味地逃避、屈服、隨波逐流。
細白手指了眉心,李嫵打起神,問老管家:“楚國公府來的誰?”
“都來了。楚國公和府上夫人,還有……楚世子。”老管家揣著小心回稟:“還帶了許多禮,說是上門賠罪,接小娘子回府。”
李嫵聽罷,心下了然,看來昨日的表明,他們還當是小打小鬧,存著挽回的心思呢。
“阿嫵,不然……讓父親在這招待陛下,我將你長兄請出來,他去前頭應付?”崔氏覷著李嫵的神,心疼地補了句:“你若累了,不必出面,終歸兩份文書都已寫好,他們擇一份簽字便是。”
李嫵沉,照說楚國公夫婦親自登門,于于理,父親也該出面。偏偏裴青玄這人跑來湊熱鬧,他們又不好撂下皇帝不管——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也只能按崔氏說的辦了。
“就照嫂子的意思。”李嫵道:“是我和離,不好躲著,我隨你們一道去。”
崔氏應了聲,按了按李嫵的手,便鼓起勇氣折返屋,急忙與李硯書耳語一番。
李硯書聞言,臉也變得不大好,撣袖起,朝上頭正作寒暄的帝王拱手:“陛下,府上忽有急事亟待理,請容臣先行告退。”
裴青玄見他揣起兩封文書,又瞥見門邊那一抹并未離去的淺角,心下有了猜度,面上不顯,只挑挑眉梢,饒有興致地問:“也不知是何急事,竟一向沉穩冷靜的文琢變了臉?”
李硯書一噎,只覺今日的皇帝好似格外熱心腸好打聽,斟酌兩息,低低道:“事關家丑,本不該誤了陛下耳目,但陛下既然問了……其實是臣妹與楚世子有了些爭執,現下楚國公府的人上門來了……臣得前去斡旋一番。”
說著,他轉向李太傅:“父親安心招待陛下罷,兒子會理妥當。”
長子辦事,李太傅一向放心,何況方才一家人已齊心表明態度,任他楚國公府說破皮子,最終也只會是一個結果——離。
“原來如此,看來朕來的實在不巧。”裴青玄面自責地看向李太傅:“老師不必顧慮朕,與文琢一道去忙家中事罷。”
眾人聽他這話,只當他要辭別了,剛要松口氣,又聽皇帝雲淡風輕道:“朕記得老師藏書頗,從前朕常能從中淘些好書。若不介意,朕想去書閣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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