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像是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李嫵抬起頭,及他清雋面龐的淚,險些也要落下淚。
終歸和離書已拿到手,也愿施以他最後一分,算作給這段婚姻畫一個還算溫的結局。
“我沒有嫌你臟。你才不臟,你是我見過最干凈的郎君。”
像是從前一般,拿出帕子,替他拭了眼淚,又朝他笑笑,語氣輕而堅定:“是我配不上你的真心,彥之,你值得更好的子與你共度余生。”
帕間是屬于的淡淡香氣,曾悉地陪伴他過去三年每一個安穩甜的夜晚。而在這陣清甜香氣離開面頰時,楚明誠也知道,這一場他僥幸得來的夢,不論他愿不愿意,終究要醒了。
桌上茶水愈發涼了,楚明誠跌跌撞撞離開了隔間,李嫵并未隨他出去。
只失了全部氣力般,著那份和離書跌坐在月牙凳上。
外頭的素箏聽到靜,于門邊探進半個腦袋,憂心看:“主子,您不回前廳麼?”
李嫵頭也沒抬,只淡聲道:“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聽出那語氣里濃濃的疲憊,素箏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闔上了門。
雕著福祿壽花紋的窗牖半敞開,綠柳萌芽,午間明凈的斜斜灑在碧玉鑿花地磚之上,四下靜謐安寧。
李嫵著那一地影逐漸如霧如水般波粼粼,心頭還納罕如何變得朦朧,直到頰邊泛起意,才驚覺是自己在落淚。
還以為昨夜就把眼淚落干了。
眸稍移,落在那張和離書的落款,楚明誠三個字,洇一大塊墨。
大概是他落筆時不慎跌落的淚。
捻起帕子一角去那點水痕,又將那封和離書從頭至尾看了遍,許是父親文采太好,字里行間溫,就如與楚明誠做夫妻這些年,琴瑟諧和,互敬互。
半點真心都無麼?又不是木胎泥塑的。
正兀自低眉垂淚,後忽的籠上一片影,不等李嫵反應,掌心的和離書便被走。
嚇了一跳,倉皇轉過,當看到線明亮的屋,那不知何時出現的高大男人時,一張霎時雪白:“你…你如何在這?”
環顧四周,門仍是闔上的,難道說——
“朕在書閣轉了兩圈,并未尋到中意的書,又見你次兄想來湊熱鬧,便放他去了。”
似是會讀心般,錦袍玉帶的男人深深看著,嗓音低醇:“朕不過隨意挑了間屋子閑坐,不曾想瞧了出妾心如鐵的好戲。”
李嫵掃過最右手邊那高大的碧紗櫥,眼睫了兩下。
所以方才說起真心時聽到的那一聲冷嗤,并不是錯覺,而是他在出聲?
一想到自己與楚明誠所說的話,都被眼前之人聽去,李嫵面上不由滾燙,連帶著心間的悵惘悲傷也都被憤懣與惱所代替。撐著桌面起,怒目看他:“臣婦竟不知陛下還有窺聽旁人談話的癖好。”
“和離書都簽了,還算哪門子臣婦。”
裴青玄揚了揚手中那張輕飄飄的紙,薄微勾:“況且是你們自己選的這間屋,如何能怪朕窺聽?”
李嫵一噎,而後咬牙:“裝什麼無辜,你今日過來,不就是想來看我笑話麼?”
裴青玄寬肩窄腰,量又高,垂眸看著面前小小的年輕婦人,像是看一只被踩到尾齜牙咧的貓兒。
年時,也常這般仰臉著他,只那時是纏著他帶出去玩,眼里都是亮閃閃的請求,才不會像這般氣人。
目落至烏蓬蓬的發頂,仍梳著婦人發髻,裴青玄眸輕瞇,只覺礙眼——
剛出手,李嫵倉促往後退了兩步,滿臉防備:“這可是李府,我父兄就在隔壁,你莫要胡來!”
裴青玄眉梢微挑:“阿嫵怕了?”
“說不上怕,只是沒陛下這般厚。”
李嫵冷嘲,視線落在他掌心的和離書,神愈冷:“如你所愿,我與楚明誠夫妻散伙,你心里可痛快了?”
痛快?裴青玄眼波微,上笑道:“痛快談不上,只是瞧了出有趣的熱鬧罷了。”
見他生拆了的安穩姻緣,還以一句無關痛的“熱鬧”概括,李嫵心下愈堵,再不想與他廢話,手去要和離書:“還我。”
裴青玄瞥過那白掌心,非但沒還,反疊起收進了袖里:“朕替你保管。”
李嫵覺得荒唐:“憑什麼?”
裴青玄看著,眉目沉靜:“你欠朕的。”
這語氣太過坦然,坦然到李嫵一時都不知該如何答。再看他這副不容置喙的模樣,知這和離書怕是難拿回來了——
也罷,終歸這紙文書是為了防止男雙方日後變卦而立,放在這還是他那,細想并無區別。
想來就算沒有這張紙,他也不會再讓楚明誠有任何糾纏的機會。
思及此,李嫵收回手,冷淡看他:“和離書已在你手,你也不必再因從前舊怨遷怒他和國公府。至于你和我……”
烏眸閃過一抹復雜悵惘,而後變得堅定:“我違背誓言在先,你毀我姻緣在後,一報還一報,至此以後,你我再不相欠。”
撂下這話,抬步就走。
手腕卻被一把扣住,下一刻,整個子便被猛力拽了回來。
李嫵失聲:“裴青玄,你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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