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嫵欣賞楚明誠上這種純良高貴的品質,又悲哀這種品質在這弱強食的世間那樣的弱小,弱小到只有被世人嘲笑愚蠢、肆意利用的份——而自己,也是那可恨的世人之一。
支吾許久,一張臉都漲得通紅,楚明誠終是看向,語氣卻不像質問,更像是詢問:“阿嫵,你宮這些日子,只是在慈寧宮抄經麼?”
李嫵看著他,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楚明誠臉白了白,遲疑兩息,囁喏道:“那你……你……”
“聽說你前幾日去了紫宸宮奏對。”李嫵打斷他,視線落在他額前的包:“這是,在紫宸宮門前跌的?”
楚明誠抿了抿,點頭:“嗯。”
李嫵問:“痛麼?”
楚明誠微怔,而後眼里亮了亮,搖頭道:“不會很疼…現在已無大礙了。”
“無礙就好。”李嫵端起茶杯淺啜一口,又放下:“那日,太監來稟,說你跌了一跤。然後他派了醫給你,我尋思著有醫看顧著,應當無事了。”
看著楚明誠那張漸漸又變得慘白的臉,李嫵朝他平靜笑了笑:“你聽到了,是麼?”
楚明誠整個人僵坐在石凳上,只覺一陣氣直往腦袋沖,可對面之人的笑容是那樣的平和溫,他不想去相信屏風之後真的是,更不想承認自己珍的發妻真如母親所說的那樣慕虛榮,不堪。
“阿嫵,你……”楚明誠只覺嚨像是被刀片劃過,沙啞而艱:“你與陛下,當真在一起了?”
終于問出來了。
李嫵都替他松了口氣,握著瓷杯的手指不聲地攏,道:“是。”
楚明誠臉霎時更白了,頎長而清瘦的軀好似一在疾風驟雨里搖搖墜的竹,搭在桌面的手抖著緩緩攥拳頭。
李嫵盯著他泛白的指關節,并不擔心他會惱怒對自己揮拳頭,他不是那種人。
罵上兩句無恥,倒是有可能——哪個男人能接妻子的背叛呢,哪怕與他已和離,但和離才半月,就爬上舊的床榻,的確也人膈應。
然而,楚明誠并未罵,而是抱著最後一微弱的希看向:“你并非愿,對不對?一定是他找你,你不敢違逆他……”
哪怕到了這一步,他依舊在替找借口,不想承認的不堪。
那種悉的酸又在心口彌漫開來,李嫵鼻酸眼也酸,想,如此糟蹋一個人的真心,死後一定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強下中哽噎,微紅眼眶,出一抹笑看他:“如果,是他強迫我呢?”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阿嫵不是那等人!
楚明誠眼中唰得燃起芒,想到紫宸宮那日皇帝的作為,分明就是故意辱他、與他耀武揚威,拳頭也不由握,滿臉憤懣:“他是皇帝,怎能做出強迫人的事?實在無恥至極!”
李嫵沒接話,只靜靜等他罵完,氣息稍平,才道:“現在你也知道了,喝完這盞茶,就回去吧。”
楚明誠沒想到的反應竟如此平淡,詫異看:“阿嫵,你我走?”
“不然你還想怎樣?”李嫵掀眸看他:“難道你想我在你懷里哭一通,然後剖白心意,說我其實心里還念著你,求你帶著我,不顧一切地逃跑,從此亡命天涯,顛沛流離?”
楚明誠眸閃了閃,面有些難堪。
因所說,正是他方才腦中所想。
“別傻了。”李嫵眉眼間一片疏淡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能逃到哪去?你能不顧楚國公府上百口人的死活?就算你能,我卻不能拿我全家命開玩笑。彥之,從我嫁給你時,你就該知道,我并非良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何必為著我這樣的人,再浪費,甚至去冒那樣的險?”
稍頓,又換做一副輕松笑:“且我方才那話,不過是逗你的。他是皇帝,何須強迫?我本就與他青梅竹馬,深厚,當年嫁你非得已,如今他回來了,我自然想攀這天底下最高的高枝……”
楚明誠看著雪腮旁的麗笑容,心如刀絞,眼中那最後一茍延殘的微搖曳兩下,最後也徹底黯淡。
他早該知道,今日過來,不過是自取其辱。
“阿嫵。”他啞聲喚:“你嫁給我之後,心里也一直想著他麼?”
李嫵眸微閃,莞爾輕笑:“是,無一刻不想他。”
楚明誠眼中有淚水抖,不甘心地著,試圖從臉上尋到一撒謊的痕跡。
然而,冷靜得沒有半點破綻。
“阿嫵,你太讓我失了。”他頭發啞,有淚水沾面頰。
微風劃過池塘,花園對面的長廊之上,李太傅恭敬引著登門拜訪的皇帝往書房去。
卻見皇帝腳步停住,目不轉睛地看向不遠。
李太傅也順著看去,便見綠蔭漸濃、假山掩映後,自家小兒正給楚明誠遞著帕子,眉眼和,似是在安。
他們倆怎麼在這?
李太傅眼皮一跳,雖說方才回府,管家已稟報楚世子登門,但不是說婆子將人領到玉照堂了麼?這下好了,大庭廣眾之下,小夫妻舊未了,自家人瞧見倒沒什麼,可今日——
李太傅窘迫地看向皇帝:“陛下,楚世子大抵尋小有些事商談,不必管他們。您這邊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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