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紅院。
“快,把我那新裳,還有新頭飾,全部拿過來!”
沈微微收到江羨來國公府做客的消息後,盛裝打扮了一番,穿著花花綠綠的裳來到了主院。
結果,客堂空空如也,連江羨的半個人影都沒有瞧見。
攔住一個端茶送水的嬤嬤問:“昭武將軍不是來了國公府嗎?我怎麼沒看見他人?”
嬤嬤答:“大姑娘有所不知,江小王爺今日來國公府,是來找表姑娘的。”
表姑娘?!
這府里的表姑娘除了宋瑤初,還能是誰?
上回江羨來找,是為了謝救了江月一命,那這回呢,又是為了什麼事?
沈微微嫉妒到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宋瑤初這個不要臉的狐子,就會到勾引男人!
氣鼓鼓地跺了跺腳,去了西廂閣。
......
隔著厚厚的院墻,沈微微站在月門外,看著江羨。
暗江羨有很多年了。
因父親和瑞王是好友,常常去瑞王府做客。
有一回,他將沈微微也帶去了。
依稀記得那一日,貪玩跑去院中玩耍,恰好看見他在院中舞劍。
俊秀年郎,姿如松,長劍輕輕揮,袂飛揚。
從此往後,沈微微竇初開,對江羨深種。
雖說是國公府的庶,比不上沈容的份地位。
但認為,瑞王是最不得勢的王爺。
要是能嫁進瑞王府,也算不上高攀。
結果,沈微微的春秋大夢還沒做呢,卻宋瑤初截胡了。
睜著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廊下。
眼睜睜看著江羨將一瓶香料塞了宋瑤初手中。
嫉妒到發瘋。
無發泄,只能用手摳著墻面,上頭的墻漆生生被落了一層,灰塵全部落在地上。
宋瑤初,我不會讓你好過!
——
一個時辰後,眾人抵達了皇宮。
馬車停靠在了宮門之外。
宋瑤初喬裝打扮丫鬟,跟在了江羨和江月後。
越過護城河上的拱橋,穿過道,到達了午門。
午門高達八米,共設有三道門。
中間的大門專供皇帝進出,其他人不能隨意出。
宋瑤初跟在江羨後,走了右側門。
越過雕梁畫棟的廊道,踏過價格昂貴的金磚,終于抵達了廷。
太醫院位于廷的右側。
此時,周太醫正在藥房抓藥,聽見瑞王的兒子江羨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事宜,走出門相迎。
“下參見昭武將軍。”
江羨微微點頭,“周太醫快快免禮,今日又要麻煩您給舍妹抓藥了。”
周太醫卻說:“治病抓藥乃下職責,昭武將軍何需道謝?朝郡主所需的藥材,下已經提前打包好了。”
“有勞周太醫了。”
片刻後,眾人步太醫院。
周太醫給江月簡單把了脈,將藥遞給了,“郡主,這些藥還是同先前一樣,一周服用三回。”
江月嘆氣一聲,“周太醫,我這頭疾到底能不能治好?”
周太醫蹙了蹙眉,“郡主的頭疾是年到創傷所致,用藥只能緩解,想要完全康復,有些難了。”
江月的面沉了下來,十分不高興,“意思我這病好不了了唄。”
江羨趕拍了拍的肩安:“月兒,別著急,慢慢來,以後會好的。”
江月嘟著扭過了頭,沒再說什麼。
眾人抓好藥,江羨將一錠銀子塞了周太醫手中,“這是給您的。”
周太醫道了兩聲謝收下了。
心中卻暗自為江羨抱不平。
同樣都是皇親國戚。
其他人來抓藥,從來不需要付銀子,怎麼單單瑞王的兒子......
若說是圣上小氣,也不該盯著這三瓜兩棗,只怕里頭另有原因。
思索間,江羨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周太醫,我還有一事想要麻煩您。”
“何事?將軍但說無妨。”
江羨轉過,看向站于後的宋瑤初,“這是我府中的婢,也時犯頭疾之癥,麻煩周太醫替診斷一二。”
“小事,小事。”
周太醫心中暗贊。
這瑞王的兒子還當真是心善,連府里的婢都要帶到太醫院治病。
若是換了他人, 周太醫肯定會嫌麻煩,直接丟給手地上的其他太醫。
但江羨不一樣,他為人謙遜有禮,沒有半點架子,誰都樂意幫他的忙。
“姑娘隨我來吧。”
須臾,宋瑤初跟著周太醫去了問診室。
周太醫拿出一銀線替把脈,眉頭蹙了又蹙,“姑娘這不是頭疾,而是中了奇毒?”
“是的。”
宋瑤初將所中的毒和周太醫全說了,“周太醫,我中的毒能解嗎?”
周太醫搖了搖頭,“老夫醫尚淺,不會醫治此毒。”
“不過……”
“姑娘可以去找天元醫館的劉郎中試試,他是我同門師兄,醫在我之上。”
宋瑤初:......
不會吧,劉郎中居然和周太醫是同門師兄?!
弄了半天,還是得找他,白跑了一趟!
未幾,宋瑤初走出了太醫院。
江羨和江月站在外面等著。
江月看著兩手空空,有些好奇,“周太醫怎麼沒給你配藥?”
宋瑤初笑著撒謊,“說是吹風引起的頭疼,注意保暖就行,不需要吃藥。”
江月暗嘆:“真羨慕你啊,不用吃藥就能好。”
江羨卻忽然打了岔,神凝重,“宋姑娘,月兒,你們在此等候片刻,我還有些事要理。”
江月似乎知曉他要去何,擺了擺手道:“大哥快去吧。”
……
——
坤寧宮。
皇後雲卿落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看樣子已經病了許久。
“娘娘,瑞王的兒子江羨,在宮外求見。”
聽到瑞王二字,雲卿落原本渙散的瞳孔之中,出了些許彩。
撐著床榻邊緣,勉強坐起了,“快……讓他進來。”
一炷香後。
雲卿落已經梳妝打扮完,坐在了客廳。
只是,的子還是太過虛弱。
需要宮在一旁扶著,才能勉強坐直。
江羨則由宮引路,步了屋中。
“參見皇後娘娘。”
雲卿落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眸中有異閃爍,好似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免禮。”
按照輩分,江羨應該喚一聲皇嬸。
但江羨不想如此尊稱。
雲卿落瘦削的面容上,勉強出了一個笑容,“幾年不見,你似乎又長高了些。”
江羨淡淡道:“回娘娘,確實長高了一些。”
後面,雲卿落又與他嘮了些家常,江羨總是不冷不熱的回復。
臨走之際,雲卿落猶豫了許久,還是問了一句,“你父親近來可好?”
又是……父親近來可好?
江羨悄悄攥拳。
每次來見坤寧宮,雲卿落都會問這麼一句!
這讓他不得不相信,外頭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都是真的!
他的父親,當真的和當朝皇後有過一段過往!
又想起從前,父親讓他每隔一段時間,去坤寧宮問候一下皇後。
年時,他確實照做了。
可隨著謠言愈演愈烈,他覺得恥辱,憤!連著幾年都沒踏坤寧宮。
回去父親問起,他只是敷衍了事,說皇後過的很好。
今日,若不是父親讓自己帶一封信給,他絕不會來坤寧宮!
他盯著雲卿落,冷冷回,“父親很好。”
這才發覺……皇後的變化真的很大。
的雙鬢已經長滿了白發,慘白無,眼尾聚滿了皺紋。
兩只袖空空,出的手臂像半截枯柴,瘦的只剩下了骨架……
這樣瘦弱的子,值得父親念念不忘?
江羨收回了目,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邊的丫鬟,“皇後娘娘,這是父親讓我給您的信。”
“信?”
雲卿落指尖抖著,將信牢牢攥了手中,眼中似有淚閃爍,“謝謝你。”
哪里有半點皇後的架子,倒像是個病膏肓的可憐婦人。
江羨簡單道別,并未有半步的停留,轉出了院子。
待他走後,雲卿落小心翼翼地打開信件,那里頭洋洋灑灑只落了幾行字。
卿兒,下月廿九,赴二十年之約。
淚水模糊了視線。
一滴接著一滴落在了紙面。
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他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