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宋瑤初以為是香鋪出了什麼事。
結果,是碧桃過于慌張,瓢說錯了,竟是面館里面出了事。
剛剛踏進店里,便聽見一陣嘈雜聲。
只見,一個膀大臂穿著棉襖的中年男子,正躺在地上打滾,里喊著:“疼——”
“我的肚子好痛——”
也不知道是他穿著的棉襖本是灰的,還是他在地上滾臟了的原因,導致整個人灰蒙蒙的,像是被罩上了一圈泥塵。
宋瑤初:......
這人不像來鬧事的,倒像給地板的。
走近了些,扯出一個假笑,低聲詢問:“客,您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起來好好說。”
那中年男子停止了哀嚎,仰起了頭,“你是掌柜的?”
“嗯,我是店里的掌柜。”
宋瑤初只答了他一句,沒想到躺在地上的男子又開始撒潑。
“大伙看看啊,就是這個黑心掌柜!”
“在面里不知道加了些什麼東西,我今日只吃了一口,肚子就疼了這般!”
“你胡說八道!”
碧桃端著一碗面走上前,“姑娘,這碗面就是他方才吃過的,奴婢查驗了一番,完全沒有問題。”
宋瑤初則面淡然,不疾不徐地坐到了一旁的長凳上,靜靜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人。
“你說我的面有問題,那我命其他人嘗一口,不就知曉了?”
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
“吃剩的面,還讓別人再吃,有沒有良心?”
“就是說呢,自己怎麼不吃的......”
“當真是個黑心掌柜。”
圍觀的群眾,你一言我一語的,里沒什麼好話。
不料,宋瑤初卻突然起,走到了門外。
“嘬嘬嘬——”
“阿黃,過來吃面了——”
轉瞬間,一只渾黃的大黃狗,從外頭沖了進來,搖頭擺尾地走向角落里的狗盆。
宋瑤初則當著眾人,將那碗面倒在了狗盆里。
大黃狗的尾搖的更加起勁了,它低頭將里面的面條吃得一干二凈,連面湯都的一滴不剩。
“阿黃,轉過給大伙兒看看。”
那大黃狗像聽得懂人話一樣,當真轉過,面對著眾人,頭昂得老高。
就是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有些不好。
阿黃的屁正對著他的臉,一不知名的味兒直往他鼻孔里鉆。
他屏住呼吸,偏過了頭。
誰知,阿黃那大尾往他眼睛里一甩,痛得他“嗷嗚——”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
宋瑤初再次坐在了長凳上,盯著那男子,慢悠悠地倒了一盞茶,抿了一口。
“客不妨等一等,看看我養的狗,吃了這碗面到底有沒有事。”
那男子捂著肚子,又開始裝模作樣的喊疼,扶著桌面坐在了長凳的另一頭,“這是人吃的東西,你卻給狗吃了,能看出來什麼?”
宋瑤初睨了他一眼,“同一碗面,狗若是吃了沒事,你卻有事鬧了肚子。”
“難不......”
停頓了片刻,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幾分,“你連狗都不如?”
宋瑤初在雲城闖了三年,什麼樣的牛鬼蛇神都見過。
像這種故意找茬的,絕對不會慣著!
方才還幫著男子說話的圍觀群眾,這會兒也看出來這男子故意找茬,全都哄堂大笑起來。
這時,銀箏從外面走了進來,指著那男子道:“各位父老鄉親看好了,這人是對面餛飩店掌柜的親弟弟,眼饞咱們店生意比好,故意派他來砸場子的!”
此話一出,眾人議論紛紛,對著那男子指指點點,都說他做出這種事不地道。
宋瑤初和銀箏對視了一眼,轉而盯著那男子,一字一句道:
“既然是尋釁滋事的,那就報!”
“你今早這麼一鬧,擋了我多生意,那便賠多錢!”
“放你娘的屁,你這破面館有什麼生意?想讓老子賠錢,沒門……啊——”
結果,他話還未說完,就發出了一聲慘。
原是他格壯碩,宋瑤初從長凳上起後,他那頭的凳子往下一,一下子沒坐穩,整個大腚摔在了地上。
屁開花。
“哈哈哈哈哈。”
圍在周圍的看客們,笑的前仰後合,東倒西歪。
那男子吃了癟,憤憤然起,抱著屁跑了……
鬧劇總算收場。
宋瑤初也去衙門里報了案。
雖說只拿到了一點點賠償,但是解氣!
——
轉眼到了午後。
宋瑤初煮了幾碗面,又炒了幾個拿手菜,留江羨在面館中吃飯。
須臾,和他相對而坐。
“江公子,不好意思啊。你第一回來面館,就讓你看了這樣的笑話。”
江羨微微垂眸,“該說抱歉的是我,剛才我都沒幫上你的忙。”
他本來是想著上前幫忙的。
可他看見宋瑤初面淡然,事游刃有余的樣子,便沒有手。
“江公子無須疚,對付這些無賴,我有的是法子,真不用你幫忙。”
江羨猶豫了一瞬,問:“宋姑娘……經常遇到這樣的事?”
宋瑤初夾了片牛放到了面碗中,輕描淡寫地答:“嗯,家常便飯。”
“江公子有所不知,那些人都是欺怕的無恥之徒,他們覺得姑娘孤一人在世,好欺負唄。”
銀箏掀開布簾,從後廚走了出來,端了一盆清蒸鱸魚放到了桌面上,又繼續說:
“咱們剛開鋪子時,還經常遇見吃飯不給錢的街霸,那街霸說整條街都是他家的,面館自然也是他家的,吃自己家的飯不給錢,天經地義,差點把咱家姑娘氣個半死。”
“也不知是不是壞事做盡,遭了報應。那街霸作惡多端多年,卻因為吃醉了酒,摔了一跤,死了。”
“當然了,姑娘遇到的事還遠遠不止這些。前年,東街的一個富家公子看上了咱們姑娘,非要將強搶回去,若不是姑娘誓死不從,只怕現在已經了他的妾室了……”
銀箏滔滔不絕說個沒完,被宋瑤初瞪了一眼,方才住。
提起李家公子,倒讓宋瑤初想起了一些事。
前年,那李家公子,恨不得天天來面館里蹲守,走到哪兒,他都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煩的不行。
某一日,他妄圖對手腳,宋瑤初徹底被惹,抬起腳,狠狠踹到了他的部。
不偏不倚,正中。
絕對是斷子絕孫無影腳。
聽說,李家公子回去後腫了七天七夜,多半是廢了。
宋瑤初都做好被抓進縣衙的打算。
嘿,奇怪的事就來了。
這事兒居然不了了之了。
甚至心眼比針孔還小的李家公子都沒跟計較此事,并且再也沒出現過,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
宋瑤初想起這些事,有些出神。
江羨卻看著滿臉心疼,“宋姑娘,你孤一人在雲城,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吃苦?”
宋瑤初的思緒被拉回,輕笑了一聲說:“我從來不覺得這是在吃苦。”
“我開了鋪子,能掙些錢,雖然掙得不多,但完全可以維持生計。況且,我還有碧桃和銀箏一直陪在我邊,我已經夠幸運了。”
“那些事都是小挫折,解決掉不就行了?”
“如果這都算吃苦,那麼那些食不果腹、流落街頭、重疾纏的苦命人, 又算什麼?”
“所以于我而言,沒有吃苦。只有……知足常樂。”
江羨靜靜聽說完,眼里流出一欣賞。
初見時,被的外貌所吸引。
他覺得長得漂亮,對心了。
但這樣的心,也只浮于表面,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漸漸淡忘。
這些年,他跟著父親起兵造反,縱橫馳騁,早已將之事拋去了腦後。
可如今再見,卻又喚醒了他心底最初的那份悸。
這次,是被的格,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