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霽雪。
灰蒙蒙的天一改前幾日的暗沉,逐漸放晴。
屋檐上堆積著的雪正在一點點消融,終化作了冰水,凝結晶瑩剔的垂冰,懸掛在了瓦當下。
氣溫卻較前幾日落雪時,更嚴寒了一些。
國公府大門外。
一個穿著破爛短襖的中年男子,正哈著白氣,不停地著手。
他等了許久,門房才慢悠悠從府中走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來找誰的?”
男子微微躬說:“爺,小的是貴府二夫人的遠房親戚,還請您通融一下,讓小的見一見二夫人。”
二夫人?
那門房像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嗤笑出聲:“咱們國公府里只有一個大夫人,哪來的什麼二夫人?”
男子遲疑了片刻,又問:“請問青鎮的柳氏,不是貴府的二夫人?”
門房看著男子,眼里滿是鄙夷,“那是老爺的妾室,哪里算得上夫人?連平妻都不是!”
“行了,沒什麼事趕走吧,別待在這里礙事!”
門房有些不耐煩地催促他離開,隨即轉過去。
“爺,請等一等。”
男子連忙喚住了他,“小的是柳姨娘的遠房表親,勞煩您行個方便,讓小的見一面......”
“不方便!”
國公府家大業大,每年都有不窮親戚上門投靠,要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進去,夫人早將他辭退了。
“趕的,哪兒來的,哪兒待著去!”
門房話剛說完,門便“啪——”的一聲合上了。
朱漆的大門將男子隔絕在外。
若換做別人,吃了這樣的閉門羹早就走了。
可男子卻沒有泄氣。
他今日必須要見到柳氏,因為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求……
他試著再次扣門環,里頭已經無人回應。
冬日里的寒風像刀子一般刺骨,吹得他骨頭里發酸。
他了脖子,躲到了石獅子後面,妄圖能夠擋點風。
然而還是很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男子的雙腳凍得發麻了,門才再次打開。
走出來的,還是方才的門房。
只不過,這次他換了一副臉,好聲好氣地說:“柳姨娘讓你去院中,會有丫鬟給你帶路。”
男子點頭道謝,“謝謝爺。”
而後拖著兩只僵的,從側門進了府。
須臾,給他引路的丫鬟,將他帶進了偏院,代道:“柳姨娘在堂屋里頭等你,快進去吧。”
那丫鬟卻守在院外,遲遲沒有進院。
男子好心問了一,“姑娘不進院里嗎?這外頭風大。”
丫鬟蹙了蹙眉,這人還多管閑事。
道:“我是夫人院里的丫鬟,自然不會去姨娘的院子了。”
這......
男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怪不得那門房前後變臉如此之大,原來是了府中夫人的旨意。
可他與國公府的夫人素不相識,為何要幫他?
也不知為何,他冥冥中有種不好的預。
片刻之後,他走進了堂屋,柳姨娘早已坐在桌案旁等候。
男子垂頭輕輕喚了一聲,“柳表姐。”
柳姨娘則淡淡掃過他一眼。
王富貴,娘家那邊的窮親戚,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群人。
話又說回來,看不上歸看不上。
在國公府做妾這些年,倒也回過幾次青縣。
那時候為了面子,在父老鄉親面前吹牛,說自己是晉國公的平妻,平日里在府中都是以二夫人自居。
那些蠢貨們當了真,真的喚二夫人。
柳姨娘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可撒出去的謊是要圓的。
最怕那些老家人找上門,害的謊言不攻自破,連圓都圓不了。
要是沒記錯的話,這王富貴前段時日就找過一回。
那時候以子不適拒而不見,沒想到......他竟然又找上了門。
呵,無非就是來打秋風的破落戶,若喚作平常,絕直接將他趕出去了。
可偏偏這回,來的倒是時候。
那件事,或許可以找他幫忙……
柳氏的角掛上了一抹假笑,“表弟找我有何事?”
王富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了柳姨娘一跳。
是他遠房表姐,又不是他祖宗,突然下跪做什麼?
“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好了,做什麼行這麼大的禮?”
王富貴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兩個響頭,“表姐,我有一事相求。”
“吾育有一,今年剛滿三歲。半年前,小從家中走失,到現在也沒收到音訊。”
柳姨娘了一,“走失了,去報啊。”
王富貴卻道:“我也去縣衙報過,可這兩年走失的孩那麼多,縣令哪有空將我這種賤民的次序排在前頭。”
“求表姐用貴府的關系,幫忙打聽一下小的下落。”
王富貴說完,又重重磕頭。
原來是兒走失了,來求幫忙找人的。
若是這樣,有些事便更加好辦了。
“幫你找兒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我丑話說在前頭,我也不是平白無故幫忙的善人,我也有條件。”
王富貴小心翼翼地問:“表姐有什麼條件?”
“我要你幫忙誣陷一個人的清白。”
沒等他再問,柳姨娘主說:“晚些我會將你安排進府中當差,到時候會告訴你如何去做。你的想法如何?”
王富貴一窮二白,能進國公府當差,他自然是愿意的,立馬答應了下來。
至于誣陷別人的清白,這事確實不道德。
但為了找到自己的兒,他只能不得已而為之。
“好了,你先下去吧。”
王富貴走了之後,留下了一串泛著灰的腳印。
臟死了!
果真是埋汰的賤民。
柳姨娘滿臉嫌惡地看了一眼,“來人。”
丫鬟問:“姨娘有何代?”
“去拿塊抹布過來,把地板干凈,至給我個三遍,知道了嗎?”
“是,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