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將餐一一擺放在座位前,鮮澤的紅酒被倒高腳杯中,放置在玩家們面前。
果籃里裝著紅艷艷的蘋果,菜盤里盛放著布的類,在長桌上一字排開。
做好一切,他程式化地欠了欠,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這麼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兒終于離去,玩家們剛張起來的心皆是一松。
除了常胥抓了個蘋果啃咬起來,短期再沒有人對桌上的食表興趣。
沈明輕吐了口氣,環顧眾人:“這個副本類似于規則怪談,那些規則大家都看到了吧,只需要嚴格遵守,就不會有事。因此,我希各位之後有什麼想法都先拿到臺面上討論,不要故作聰明、自作主張。”
齊斯聽說過規則怪談,這是最近在網上流行起來的一種變格推理文本,通常會用嚴肅的告誡語氣說出一些反常識的、自相矛盾的規則,從而引發人類的好奇心和潛意識里的恐懼。
想不到,這個詭異游戲還與時俱進的。
“你們對第二條規則怎麼看?”鄒艷率先開口,“我的手表和手機都沒能帶進來,相信你們的況也差不多。機械鐘只報整點,我們要怎麼才能確定確切時間?”
頓了頓,扯了個苦笑:“游戲不會給出無用的信息。既然規則特意提到了,我想夜間一定會發生一些事件,讓我們不控制地醒來。”
林辰小心翼翼地問:“那要是我們都醒了,都不知道時間,是不是就全完了?”
“不會全死的。”沈明寬道,“按照我過去的經驗,規則怪談有很強的主觀,一般來講只要不知道自己違反了規則,就暫時不會有事。如果真在夜晚醒來,什麼都不要想,繼續睡就好了。”
林辰認真地點了點頭。
幾秒的沉默後,沒等到其他人發言,他再度提出疑問:“我看主線任務有說讓我們‘破解規則’,會不會除了這些已知的規則,還有別的規則需要我們找出來?”
這也正是齊斯的疑問,不過考慮到自己是“第二次進副本”,他沒打算親口問出來。
未等沈明解釋,鄒艷便笑著說:“基礎的規則一般來說就是最開始告訴我們的那些,所謂的‘破解規則’一般是讓我們通過探索,對基礎規則作出解釋。
“打個比方,第一條規則說‘時間是最重要的’,我們就得弄明白,時間為什麼重要,和副本的世界觀有什麼關系。
“完主線任務只是基礎,要想獲得更多的積分獎勵,就需要收集更多的線索,破解副本的世界觀。”
林辰攥著角,訥訥道:“我就不指什麼獎勵了。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好不容易獲得新生,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葉子失笑,嗤之以鼻:“都進游戲了,還不盡力多賺點積分,早晚得被人坑死在副本里。”
一直一聲不吭的常胥聞言,陡然抬眼:“第二次進副本,知道得倒是不。”
葉子瞇起眼調笑:“怎麼,警察小哥哥是要審問我嗎?”
常胥不再作聲,沈明連忙岔開話題:“我們先各自說說對規則的看法吧,到時候也好有個準備……”
齊斯沒有參與對話的打算,已知信息較的況下,多說多錯。
他隨手抓了個蘋果,拿起潔白的餐巾仔細專注地拭。
在沈明將征求意見的目投向他後,他更是一臉無辜地將蘋果放到邊,安安靜靜地啃咬起來,流出不打算搭理凡人的態度。
玩家們的討論聲中,沉悶的鐘聲毫無預兆地在大廳中響起,墻角機械鐘的鐘擺緩慢擺,以同一頻率敲了六下。
到晚餐時間了。
輕巧的腳步聲自影中傳來,像是踮著腳的人的舞步,又像是彎腰弓背、伺機而的。
齊斯適時放下蘋果核,看了過去。
一個纖細高挑的人從樓梯口走來,黑的長拖拽在地,將整個人裹一道瘦長的鬼影。
姣好的面容蒼白得不像是活人,棕黑的頭發下是一雙黢黑無的眼睛,上卻是一抹一般的紅艷。
的目依次掃過每一個玩家,聲音如同歌劇唱腔般高昂圓潤:“我親的客人們,歡迎來到我的玫瑰莊園參觀!”
人款款走到主座,一路掀起濃郁醉人的香氣,混雜著漉漉的水腥味,好像剛從雨中走來。
落座後,掩而笑,將聲音得極細極輕:“你們可以我安娜小姐。”
安娜小姐麼?齊斯立刻鎖定了系統界面上相應的規則——
【如果看到穿黑服的安娜小姐,請盡量和保持距離】
現在離席無疑來不及了,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齊斯總覺安娜小姐的目在他上停留得格外久一些,粘膩得像雨後的泥地。
讓人很不舒服。
安娜小姐忽然轉過臉看向齊斯:“這位先生,我是否曾在哪里見過您。”
微笑著,優雅地抬起手,做出中世紀貴族等待吻手禮的姿勢。
一時間,玩家們看向齊斯的目多了幾分同。
到得最晚,只能坐在主座旁邊,眼下被特殊對待,作為發劇的由頭,屬實是無妄之災。
齊斯若無所覺,用同樣的語氣回答:“也許是上輩子在地獄里見過,誰知道呢?”
他開了個除他以外沒有人能理解的玩笑,順勢抓住安娜小姐的手,迅速握了一下。
——溫熱,在力後沒有出現凹印,按照約定俗的常識,手的主人應該是活的。
沒意思。齊斯興趣缺缺地回右手,搭在餐巾上。
安娜小姐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發展,沒有流出分毫驚訝。
噙著淺淡的笑意,骨節分明的手拿起餐盤上的刀叉,從離自己最近的盤子里切下一塊來。
寬大的黑袖管遮住手腕,出涂抹得鮮紅的指甲,更襯出手的蒼白瘦削,像是禽類怪的手爪。
帶著的被用叉子送到邊,細細地咀嚼下咽。末了,還出猩紅的舌頭舐角,使人憑空生出茹飲的遐想。
除了明顯游離在外的常胥正埋頭狂吃外,其余人都沒敢在這時候刀叉。
他們看著主座上人的進食過程出神,各種奇詭的猜測在心底滋生,醞釀著更深層的恐懼。
安娜小姐停住作,抬眼莞爾一笑:“快吃飯啊,你們怎麼不吃呢?是菜肴不合口味麼?”
齊斯從善如流地低下頭,用手中得锃亮的叉子叉住一塊塊,塞進里。
別說,面前那盤不知道原材料是什麼的葷菜味道不錯。質鮮,醬味,能達到不餐館的平均水準。
而且從口來講,也不是某種吃了容易得朊病毒的。
齊斯滿意地瞇起眼,在眾目睽睽之下,又用叉子拉了一大塊到盤里。
有人做表率,其余人也紛紛開起來。
畢竟,【不要拒絕安娜小姐的要求】這條規則明晃晃地寫在系統界面上,誰也不敢確定“快吃飯”不是這個NPC的要求之一。
晚餐在沉默中很快結束,長桌上的所有菜肴都被吃得一干二凈。
安娜小姐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目再次掃視過眾人,照例在齊斯上多停留了幾秒。
施施然起,沖玩家們行了一禮,隨後緩緩退樓梯口的影中。
林辰先前一直大氣都不敢出,這會兒終于了口氣,忙拽了拽齊斯的袖:“齊哥,那個安娜小姐穿的好像是黑子……”
穿黑子的安娜小姐可是規則里所說的,要盡量遠離的存在啊……
齊斯垂下眼笑:“嗯,我看到了,肅穆莊重的禮服制式黑。”
“那你還……”
那你還和握那一下手,不是找死嗎?
“在坐下的那一刻,我們所有人就都違反規則了。坐同一桌吃飯可不‘保持距離’。”齊斯將餐巾塞進口袋,語氣平淡,“事既定,不如趁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出來。
他懷疑安娜小姐已經盯上他了,可能是由于他的座位離得最近,也可能是出于某種相似的特質——人類總是很擅長在人群中發現同類,不是麼?
事已至此,債多不愁,行事完全可以無所顧忌一些。
林辰似懂非懂:“那齊哥你剛才有發現嗎?”
“發現嘛,自然是有的。”
“什麼?”
齊斯神兮兮地笑著,將食指豎在間:“想知道啊?你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