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食肉(十二)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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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蒙上一層淡淡的薄紅,彩被打翻骯臟的團塊,在晦暗的底上流溢。

齊斯覺自己被劈了兩半,半個他循循善,呢喃著讓他放棄抵抗,就此沉淪,聽從本能;

還有半個他如同靈魂出竅般升至頭頂,在高天之上定格,居高臨下地俯瞰他的,冷峻而戲謔地向他描述客觀場景。

‘此刻你夢魘幻象之中,你所聞到的香是腐臭所化,你所癡迷的羹肴是尸流膿。’

那個高高在上的他如是對他說,語調故弄玄虛,如同神明降諭。

【人形邪祟】的份牌居高懸吊,紅黑二的虛影錯著倒灌

剎那間,齊斯隔著重重魑魅魍魎與一雙猩紅的眼眸對視,記憶如水般回歸。

昨晚的夢境中,一個聲音莊嚴肅穆地宣告:“你是世間最大的惡意澆灌而的果實,負命運賦予的最濃厚的罪惡……”

“為我,也為你自己,殺死所有神者。你將一直贏下去,直至死于奏響終曲的舞臺……”

話音在耳邊飄散,遠的猩紅如被重擊的玻璃般轟然破碎,化作漫天雨潑灑而下。

齊斯想起來了,他從很久以前就可以免疫各種催眠和幻覺,且始終能在夢里保持清醒——只要他愿意。

他曾在夢里搭建殿堂樓臺,也曾勾勒出死者人的形影,但他清楚地知道那都是虛假的,總能冷峻而戲謔地從旁解剖自己的心理……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并不喜歡這樣。

份牌藏效果“清醒夢”已發,此副本中無法再次發

【備注:邪祟是不會做夢的,你不是人,又如何用人類的方式逃避痛苦?】

意識海洋深混沌的黑暗好像被一道劈開,理再度占據主導地位。

究竟得謝自特質,還是份牌的藏效果,這是個問題。

齊斯弓著腰,低低地笑出了聲:“如果我真把那玩意兒吃進里,我怕是會惡心得就地自盡……相比之下,我還是覺得活著比較好。”

刺鼻的腥臭味撲面而來,這才是滿地黏本來的味道。

齊斯慶幸自己清醒得及時,沒有真在村長化作的瘤上咬一口。

香早已消散,只剩下膿的腥氣,令人惡心嘔。

意識在多重刺激下逐漸清醒,紛雜的畫面緩慢沉淀。

視線右上角的份牌褪了許多,原本鮮亮的澤黯淡了下去。

齊斯倚在門框上,短暫的力使他難以站直,只能借由木質結構支撐

其他玩家的狀況更為糟糕。

楊運東、趙峰和朱玲東倒西歪地癱著,好在意識尚能維持清醒,雖然角掛著食帶來的涎水,卻到底沒有真將黏吃進口中。

和張立財則忍不住手去抓地上的黏,就要往里送去,手一推一拉無比焦灼,看上去正在和意志力做鬥爭。

艾倫已經完全趴在了地上,貪婪地出舌頭舐地表流淌的黏

他大口地將黏吞進口中,頭滾著囫圇下咽。

齊斯看到,他的表開始滲出的膿,和主屋瘤表面別無二致。

他的四肢像融化一樣癟了下去,逐漸看不出原本的形狀,而和地面上的黏融為一

很快,他只剩下上半和一個頭顱伏在地上,還在忘我地大口進食。

察覺到齊斯在看他,他仰起頭,目著滿滿的困:“你怎麼不吃啊?你不嗎?”

頭顱向齊斯的方向緩慢地流淌,脖子以下的皮在過程中散落、融化。

“我不,你的話就安安靜靜管自己吃好了。”齊斯後退一步,不合時宜地開了個玩笑,“不過以你的文化背景,你爸媽應該沒教育過你要‘食不言,寢不語’。”

艾倫不知聽懂了多,繼續執著地勸說:“這麼好的東西,要一起吃才好啊……”

齊斯裝作聽不到,繼續用目搜索四:“你難道就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嗎?”

艾倫的頭顱吃吃地笑了起來:“哪有什麼不對啊?明明很好吃啊……”

他再度埋頭啃食起了地上的黏

與此同時,似乎意識到了齊斯未影響,的黏一簇簇地團聚著向主屋的方向涌去,順著齊斯的腳跟攀援向上。

的宅院大門不知何時關上了,門亦被半固狀的黏堵塞。

目之所及的地面皆鋪了一層的薄,靈活地涌著,阻撓所有可以想到的退路。

齊斯維持著近乎于冷漠的冷靜,無聲地環顧四周,碎片化的畫面和場景在眼前閃回,如同照片剪影。

——遮蔽的頂棚,糊上窗戶的主屋,蜷在床上的瘤……

——村民們只在晚上出沒……

一條條線索有序排列,提示已經很明確了。

齊斯注意到,主屋朝南的方向有一扇巨大的窗戶,被紙糊得風,但只要從中間用力,便可以很輕易地破開。

而南面,是朝的。

在思維完推演的剎那,行迅速做出反應,齊斯反手奪過癱倒在一旁的楊運東手中的樸刀,向瘤背後那扇朝南的窗戶丟去。

這一下用了十十的力氣,樸刀化作一道灰影刺向窗欞,伴隨著“啪”的一聲,窗戶被擊開一個,接著是“嘩啦啦”的玻璃碎裂聲。

蒼白的從外面照進來,雖然微弱無力,但終究意味著一線明。

原本暗森冷的主屋被照亮,毫無暖意的公平公正地照到屋里的每一,晦暗的、潔的、駁雜的、純凈的,盡數沐浴在綿綿的日下。

一聲刺耳的尖高昂地響起,尾音又以人耳可的速度快速變弱,最後化作無力的

瘤狀的村長像是被盡了空氣的氣球般癱下來,表快速變得明,半融化的臉猙獰地扭曲出各種表,似憤怒,似恐懼。

村長的幾乎和融為一,卻還是兢兢業業地一張一合,喃喃念叨著什麼。

齊斯湊過去側耳細聽,只聽到一個短句:“神詛咒我們……”

他還要再多聽一會兒言,村長的瘤卻已經完全融化一灘半明的流,在下晶瑩剔,背則呈現白凝膠的狀貌,像極了昨天晚上蘇婆端出來的那盆神

齊斯好似想到了什麼新穎的笑話,角不可遏制地上揚。

他上前一步,從朝南的窗戶上出卡住的樸刀,順手在村長化作的凝膠上劃了一下,不出所料從豁口流溢出金

至此可以確定,村長完全變了玩家們所需要的神,無公害無污染可食用。

齊斯噙著笑,拎著樸刀折回主屋門口,看到依舊癱在地的楊運東。

照進宅院的那一刻,瘤和黏對思維造的迷便戛然而止,玩家們的神志開始緩慢地恢復,但想完全恢復行能力,還需要過一陣子。

偌大的宅院,能站直的只有齊斯一人。

也就是說,他現在對這些玩家生殺予奪。

齊斯垂眼看向右手的樸刀,左手搭在側,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他煞有介事地思考起來。

只要把眼前這些人都殺了,再回蘇婆的宅院殺了周依琳,毫無疑問能發保底死亡人數機制,順利通關。

但這建立在周依琳沒有底牌的基礎上,且相當于直接放棄了副本完度和世界觀。

畢竟為唯一的幸存者後,副本會引導玩家糊里糊涂地打出NE結局,而很多蘊含著線索的死亡點也都不會發了。

副本還有四天才結束,有不機制需要拿人命去驗證,全殺死在這里,未免太浪費了。

更何況,第三次進副本的老玩家,不知是否會有後手,萬一得他們拼死一搏,得不償失。

思考好所有細節只花了一秒,齊斯半闔著眼遮去眼底醞釀的惡意,隨手將樸刀扔回楊運東邊。

下,黑發青年一掃先前的郁,笑容明朗:“多謝楊哥借刀,刀很好用。”

楊運東接住樸刀,沉沉吐出一口氣,後背已被冷汗浸

他抬眼注視齊斯的眼睛,猶豫良久,終究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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