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斯十六歲那年,大概是由于他行為古怪,再加上多一張吃飯的確實麻煩,主請纓擔任他監護人的伯父終于忍無可忍,將他送去一個青年夏令營。
夏令營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實行軍事化管理,還天宣傳“絕對公平,天下大同”的教義,簡直把“邪教”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齊斯和晉余生就是在這個偽裝夏令營的邪教基地遇見的。
上百個孩子被分關在幾十個鐵屋子里,平均年齡十歲左右,十六歲的只有三個人,齊斯、晉余生和一個小太妹,被打包囚在一個房間中。
孩子們只在三餐和禱告時被放出來,不允許頭接耳,或者做規則之外的事。
至于那個“規則”是什麼,齊斯至今不知,只知道有不小孩因為違反了“規則”被拖出去罰。
那些人說,這也是一種獻祭,每個人都有罪,他們的神希人類因原罪而痛苦掙扎。
他們要求孩子們在前比劃不辨意義的三角形,舉行儀式,向一個連名號都不知道的神禱告。
他們近乎于瘋狂地祈求神的回應,并宣稱等神再度降臨之際,詭異和神終將橫行世間,打碎所有不公的規則和秩序。
齊斯本來沒想離開,畢竟他到哪兒都一如既往地倒霉,在這個夏令營遭遇的不幸反而更純粹些。
直到……小太妹室友莫名其妙地死了。
分明就躺在房間里,卻突然變得焦黑,落雪似的簌簌地往下灑落灰燼,如同黑的蝴蝶扇盛滿磷的羽翼。
齊斯旁觀慘著死去,想象中有一場看不見的大火正灼灼燃燒,背後的悲劇和慘烈意味令他呼吸急促。
他為旁人的不幸和災殃而容,卻也敏銳地從同伴的死亡中嗅到一傷其類的危機。
他意識到,如果遇到同樣的況,自己的存活概率必然比那個能單手把他按在地上揍的小太妹低。
所以,他必須逃,為了活下去,為了不死在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後面的記憶由于大腦保護機制的作用模糊不清,齊斯只記得自己通過一系列表現取得了那些教眾的信任,得以自由行。
他找準機會放了把火,考慮到場面還不夠混,又撬了十幾間房間的鎖,把孩子們放出來漫山遍野地跑。
搭救晉余生只是順帶的。
他毫不擔心跑不掉的況,畢竟哪怕是幾百頭豬也沒辦法第一時間抓完,對于教眾們來說,最聰明的方法是立刻卷鋪蓋走人,免得被治安局抓到。
他需要擔心的是之後的生活,伯父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得找個好忽悠的寄主。
——選擇晉余生的原因差不多就是之前說的那些。
……
晉余生離開觀察室後,又過了沒一會兒,護士走了進來,將齊斯上的拘束帶盡數解開。
接著,天花板上的監控攝像頭紅熄滅,顯然被遠程關閉了。
毫無疑問,晉余生做出了選擇。
雖然這家伙依舊膽小如鼠,只敢暗表示默許,連把像樣的刀都不敢留下,但對于齊斯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站起活了一下筋骨,順便將整個觀察室都搜了一遍。
不得不說,這里的衛生打掃得很干凈,地上一粒灰塵都沒有,更別說尖銳品了。老鼠見了,估計都要隨兩粒花生米。
墻壁平整得令人惋惜,監控攝像頭構唯一的裝飾,且和燈管一齊鑲嵌在天花板里,杜絕了齊斯將其拆下來的可能。
盥洗室里同樣找不到可用的工。采用的是蹲坑,自然沒有可拆卸的馬桶圈;水龍頭以齊斯的力氣拔不下來,亞克力臺面無法在不傷到自己的況下砸碎。
“你還真是了解我啊,知道我獲得武後,第一選擇肯定是拿你開刀……”齊斯躺回床上,虛著眼喃喃自語。
他和晉余生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他雖然不是什麼三觀健全的正常人,但也不是生吃個人的變態,沒道理僅僅因為對方知道太多就痛下殺手。
但晉余生還是信了他的話,或者說,接住了他遞過去的臺階。
大量金錢和力投一個許久不見結果的項目,不菲的沉沒本使得放棄變得困難,只能近乎于自我地堅持下去——除非有一個不得不放棄的理由。
齊斯為克隆,樂得送晉余生一個放棄母的理由,畢竟母“齊斯”確實騙了晉余生多的,按照“狼來了”的故事,他怎麼抹黑都不為過。
看起來合理,邏輯上可行,沒干過不等于以後不會干。
反正被扣黑鍋的是母“齊斯”,關他9號克隆什麼事兒?
“不過不太對啊,說服晉余生默許克隆殺死母并不困難,且這條思路也很明確,幾乎是唯一的選擇。如果前面八個克隆都有我的記憶,不可能想不到這麼做……”
齊斯提起手指敲了敲下,目微凝:“他們都被銷毀了,看來是失敗了。他們為什麼會失敗?難道……還有什麼重要細節被我忽略了?”
信息太了,只夠初步構建最簡單的博弈模型。
已知他前面有八位失敗的前輩,最壞的況就是前輩們使用的套路各不相同,均不可行,并把底牌什麼的得一塌糊涂。
他要想破局,必須想出第九套方案,且是在完全不知道前八套方案是什麼容的況下。
齊斯自認為自己作為一個自私的人,是不會給後輩留後路的,相信前八個克隆也是如此。那麼,他們一定會選擇所能選的功率最高的方案。
也就是說,現在他要想出其不意,只能選擇功率第九的方案。
但存在的方案本就不多,排行第九的方案的功率必然低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還不如重新執行一遍老方案,看能不能撞上好運。
相信前幾位前輩也會這麼想,并在計算均衡點後,放棄第五、六、七、八套方案,轉而重復執行前幾套方案。
所有個都是理人,于是5號必然重復執行功率最高的一號方案。一號方案在執行過兩次後功率進一步降低,6號只能選擇二號方案,以此類推……
齊斯作為9號,面對的是都被執行過兩次的前四套方案,最佳選擇將是執行從未被執行過、功率中規中矩的五號方案。
但生活是充滿意外的,無法確定所有克隆都能推測出以上信息。
一旦某個關鍵信息點被拿掉,整個博弈模型都會被打。那麼,5號到8號克隆選擇什麼方案都有可能,前八套方案都不能排除被執行過一遍的可能。
為“9號”的齊斯唯有兩條路,要麼在前八套方案里隨便選一套,將結果給命運;要麼在無奈之下,選擇大概率會失敗的九號方案。
無論怎樣選擇,都是非理的。可以說這個問題對于“9號”來說,天然無解。
兩句話在記憶里回:
‘你的前幾任都沒這個要求。’
‘智力測出來的結果比之前幾個克隆都要高。’
齊斯愉快地笑了:“這從來不是一場平衡的游戲,我只需要選擇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就行了。”
晉余生的話語中,提示已經很明確了。
新的因素引博弈模型,“9號”齊斯比前八個克隆都要優秀,簡化博弈問題,就是“能想出更優的方案”。
他功的可能,天然比前八位倒霉的前輩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