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尤娜說，如果不放我和章叔走，我就砸了那幅畫。”
劉雨涵坐在矮凳上，將自己沒在墻角的影中，鏡片後的雙眼無神地著天花板。
“看上去很在意那幅畫，我讓章叔先走，自己拿著畫當盾牌殿後。始終和我維持兩步距離，直到我退出廚房，才終于忍不住了，要從我手中搶畫……我只能把畫還給。”
劉雨涵將一整天的所見所聞簡單地說了一遍，從椰子變人頭，再到在廚房里發死亡點。
章宏峰在一旁點頭，表示孩所言屬實。
“旅館房間里掛的畫應該都是《西出埃及》，結合我和常哥在鐘樓頂樓看到的幻覺，副本的背景故事可能有很強烈的宗教喻。”
齊斯分析一番，忽然低了聲：“你們覺得，神是什麼樣的？”
劉雨涵陡然抬眼。
齊斯笑著，問出下一個問題：“尤娜和海神，誰更像是這里的神呢？又或者，誰都不是神？”
劉雨涵，喃喃自語：“神不世人，給世間降下災厄；世人信仰神，是因為希獲得福祉。世人不會信仰不世人的神，世人只會信仰……”
“噓。”齊斯將食指豎在間，示意噤聲。
兩隊人流信息的當口，其余玩家也陸續回到旅館。
看到已經有四個人在角落里不知在討論什麼了，後來者自然而然地發揮聚集效應，湊了過去，也參與到討論之中。
知道劉雨涵的恐怖經歷後，探索椰林的幾個玩家連忙表示，不敢再打島上蔬果的主意了。
章宏峰上的沒能洗凈，這會兒已經凝疴泥濘的黑。
他不無後怕地說：“最遲明天這個點，俺就能把那艘船修好了。馬上能離開了，也不貪這一口吃的……”
劉雨涵斜了他一眼，了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到底沒說出口。
去鐘樓的玩家普遍沒遇到什麼危險況。
分兩組的四個人全須全尾地回來，除了長發孩正一聲不吭地補妝外，其他三人都很健談，七八舌地將經歷描述了一遍，不約而同地略過了在頂樓的遭遇。
比較奇怪的是，他們四人加上齊斯這對，三組人是前後腳差不多時候去的，相互之間竟然都沒遇見。
作“葉林生”的長發青年開了個玩笑：“我們這麼多人一個也沒上頭，該不會是平行空間這種設定吧？”
本就是暢所言，他邊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也發表意見：“說不定是鬼打墻，這島的風水格局怪得很，彎彎繞繞的，現實里哪有島這樣長？”
在詭異游戲里談風水，就像指著窗外的暴雨說地會，恐怖副本有一個算一個，建筑布局的風水都不怎麼好。
齊斯思索片刻，問：“你們有人去過島中央的祭壇嗎？”
他說這話時，有意無意看向人群中的安吉拉。
這姑娘正低著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
見所有人都看過來，只得開口：“祭壇很遠，一時半會兒估計回不來。我本來是跟著陸黎大佬一起去的，中途他不知怎麼回事，執意趕我回來……”
孩委屈地扁了扁，好像真為被陸黎拋棄到難過。
劉雨涵移視線看了一眼，目幽幽：“我們這里只有十個人，還有三個人沒到。”
其實只剩兩人沒到，還有一個的腦殼已經碎豆腐腦了。
齊斯在心里給自己講著地獄笑話，面上不聲。
常胥似有似無地瞥了邊的隊友一眼，見後者一臉無辜，便也識趣地抿了，一張面無表的臉不分毫破綻。
雖然不知道齊斯肚子里在憋什麼壞水，但作為一條繩上的螞蚱，還是不要拆臺比較好。
大不了等齊斯明確表現出害他的意圖後，再出手阻止——反正以他的武力值，不怕扳不回局面。
小個子男人哈哈一笑：“這不還早嘛，著什麼急？我們繼續盤盤線索吧。”
離飯點還有一些時候，常胥起了個頭，將在鐘樓頂樓看到的幻覺陳述了一遍。
干的敘述樸實無華，好在事的脈絡講得還算清楚。
如果說造船只能解決逃離島嶼的主線任務，那麼探索鐘樓無疑對破解世界觀大有裨益。
主線任務只是基礎，在放棄相互殘殺的支線任務後，要想獲得較多的積分，勢必要在世界觀和探索度上做文章。
“副本背景可以分為兩個時間段。第一個時間段，尤娜不知通過什麼手段，和海神建立聯系，讓一船人都葬于大海，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齊斯斜倚在桌旁，平靜地分析。
“尤娜大概率還和海神達了某種易，為了實現自己的愿，留守在無海上，接待一批又一批的旅客，并讓他們在罪惡中死去，為海神的祭品。
“在這期間，不知是因為了權力帶來的快，還是被生殺予奪的強大力量催生了野心，妄圖被奉為神明，于是一方面按照易要求接引我們，另一方面卻又利用安神湯的施予縱我們的恐懼。
“最早的宗教信仰來源于對自然偉力和未知的敬畏，人類有求于神明，才會信神奉神。不得不說，尤娜的算盤沒有打錯。”
齊斯品評一句，繼續用冷靜而近乎于冷漠的語氣陳述背景：“第二個時間段，屬于被意外卷無海的船員，以及我們這些玩家。
“與世隔絕、晝夜不分的無海已經型，海神島也了尤娜的地盤，擁有一套完善的詭異規則。劉雨涵提到的那些會化作頭顱的椰子，尤娜給我們吃的魚，恐怕都是在我們之前死在島上的船員。
“為了獲得更多的牲醴，尤娜不再滿足于等倒霉鬼被撞上來了。留下了一個‘克勞奇’的家伙的命，也許用上了催眠的手段，使得那位仁兄與同流合污，拐越來越多的旅客來到這里。
“嗯，那位克勞奇子爵大概率就是送我們過來的克勞奇船長。我們都是被他拐來的獻給尤娜的人頭，至于為什麼還活著，可能是因為尤娜沒玩夠吧。
“我們接下來需要嘗試弄明白，最早的一批船員遭遇了什麼，有沒有留下有關破局方法的記錄。那時候尤娜對這座島的掌控應該沒有現在那麼強，也許會存在一些破綻，可以為我們的求生提供參考。”
齊斯恰到好地瞞了和常胥在房間里發現的日記，而將克勞奇子爵這幫人的存在歸于劉雨涵提供的線索。
玩家們順著他的分析繼續思考下去，你一言我一語。
“主要NPC對我們懷有惡意，難搞啊……”
“你們說今晚的安神湯還有指嗎？”
“除了我們，島上都是死人，誰的話能信啊？”
焦慮悄然蔓延，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或濃或淡的憂。
齊斯沒來由地想到，尤娜現在的行為像極了貓戲老鼠，將惡意毫不掩飾地展給玩家，讓其在恐懼和不安中等待最終結局的來臨……
就像某宗教對末日的預言，用虛無縹緲的未來威脅信眾獻上虔誠，時不時還舉行幾場火刑表演，恐嚇不聽話的那些。
某種意義上，這種玩法著實經久不衰。
安吉拉聳了聳肩，岔開話題：“那三個人怎麼還不回來？都快到飯點了，就一個祭壇，至于嗎？”
一直游離在外的白人男子含糊地嘟囔：“沒準是出事了，死外頭了。”
長發青年瞪了他一眼：“你怎麼說話呢？陸教授那種級別的大佬要是出事了，我們這些人沒幾個能活著通關！”
這話說得難聽，卻也接近事實。
已經通關十八個正式副本的資深玩家，有的不止是數量可觀的保命道，更是在無數次生死危機中磨練和積累的直覺和經驗。
正式池不像新手池那樣會專門設淘汰玩家的大檻。可以說，正式玩家里，通關副本數越多，存活率就越高。
“那就是個小白臉，虧你們這幫人還信他的鬼話！”白人男子冷笑著直腰背，竟比長發青年高出一個頭，“你小子以為我不會揍人是嗎？”
他人高馬大，在玩家中鶴立群，真起了肢沖突，沒人會愿意替青年出頭，平白這人的霉頭。
“我們在這兒瞎想也沒用，人要回來了，皆大歡喜；要回不來嘛，我們都記著點別往祭壇去就行。”小個子男人笑呵呵地打圓場，“這不還早嘛，還沒上菜……”
“砰！”一聲重重的砸地聲打斷了他的話語，接著是促重的息和。
眾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旅館門口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道穿棕長風的影萎靡地摔倒在地，攜著濃郁的腥氣撞旅館大廳。
是陸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