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胥拖著從鐘樓頂部帶下來的骷髏,在椰林間穿行。
大腦自行剝繭,復盤齊斯和他分別時說的那番話語。
‘昔拉對正式副本的配置一般是三人一組,也就是說還剩兩個傀儡。’
‘等我死了,有的是時間補覺。’
‘我已經被盯上了,能不能活過這個副本都是兩說。’
一幕幕畫面在眼前復現,一種不詳的預油然而生。
常胥直覺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會發生,他和齊斯正于懸崖的邊緣,由一枯枝牽拉著,隨時會墜萬丈深淵。
時間不早了。常胥將骷髏擺放在林間,轉向旅館的方向走去。
兩旁的椰林從茂到稀疏,眼前的景致變得開闊起來,兩層的木樓安靜地矗立在空曠。
昏黃的天空下旅館建筑詭異地靜穆如死,空氣著一種可疑的凝滯和抑,恰似天將雨的前幾分鐘。
常胥大步走過去。
在他的手將要到門把時,門被從里面拉開。
開門的是個小個子男人,在看到他後像是偶遇了什麼危險人,後退一步,目滿是厭惡和忌憚。
常胥的視線越過這個男人,環視整個一樓大廳。
大廳中加上他只有八個人,沒有齊斯的影。
每個人的臉都凝重異常,直勾勾地盯著他,傳遞戒備的信息。
常胥立刻意識到,恐怕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麼和齊斯有關的事。
一個男人冷笑:“葉林生死了,你知道嗎?”
常胥記得,“葉林生”是那個總跟在陸黎邊的長發青年。
他目微凝,正要開口,就聽小個子男人嚷嚷:“別廢話了,我們一起上!他和那個司契一進副本就黏在一起,八是一伙的!”
玩家們紛紛起,抄起家伙圍了過來,虎視眈眈。
當然,他們都沒有在第一時間作。
誰都不愿意為了不相干的人冒險,傷甚至死亡。
常胥的腰背本能地繃,左手的指尖亮起藍的微,緩緩凝聚出一張黑的紙牌。
【名稱:命運撲克】
【類型:技能】
【效果:您可以將它當做普通的切割類武,也可以用它預言乃至改寫他人的命運(待進化,作方式待探索)】
【備注:您的命運不在世界線的編撰之中,自然無從得到命運之神的眷顧。幸運無從尋覓,厄運如影隨形;眾神缺席,神位空懸,遲來的信徒又能向誰祈禱呢?】
十幾張紙牌在他遭懸浮,呈環護之勢,他觀察面前每一個人的表,心知齊斯恐怕已經遭遇不測。
直播間一片死寂,緒餅狀圖被大團的擔憂和迷涂滿,更有一強烈的思催促他做出行。
一把飛刀不知從哪里飛出,迎面刺來,常胥催紙牌,藍芒一閃,將其劈兩半。
混戰一即發,玩家們再是躊躇,也不得不。
無數形影在常胥眼中被涂抹各種,武和攻擊的落點和路徑被用紅線標出,錯縱橫地切割整片被渲染淡金的空間畫面。
線條據預估造的傷害輕重呈現或濃或淡的彩,命運撲克迎上最致命的幾下攻擊,在阻擋住的剎那凌空炸開。
藍瑩瑩的點如雪花般潑灑,各的碎片接連不斷地晃。
常胥側躲過深紅的線條,縱一躍,撞上大片凌的水紅。
飛濺,滲黑,看不分明。
他快速分析局勢,一聲不吭地沖向坐在人群後的陸黎。
“不好!保護陸教授!”
有玩家意識到了不對,卻已經來不及了。
藍挾著灑下的珠飛至墻角,常胥石碑一樣穩穩地站在陸黎面前,將紙牌架上他的脖頸。
玩家們的作盡數停滯,如愿以償地偃旗息鼓。
常胥的黑滲漉出鮮,在地上零落了淺淺的一圈,聲音卻沒有分毫起伏:“司契在哪兒?”
陸黎抬眼看向他的眼睛,問:“你和司契是什麼關系?”
“他是我的隊友。”常胥說,“雖然他行事無所顧忌,但我不認為他會主害人。”
陸黎笑了:“他是傀儡,殺了葉林生,你知道嗎?”
齊斯是傀儡?怎麼可能?
在玫瑰莊園中,他明明對昔拉公會的名字很陌生,現在也對他們的理念不冒……
常胥默然不語。
陸黎作恍然大悟狀:“哦,是了,漢斯、司契,加上你,剛好是三個傀儡,找齊了。”
“我不是傀儡。”常胥冷冷道,“我懷疑你是。你急于搶占領導地位,并且有意引導我們的解謎思路,十分可疑。”
“還想狡辯?”小個子男人嗤笑一聲,“就你和司契接過,不是你是誰?”
鐘聲毫無預兆地響起,重重疊疊的震相互織,從高天之上籠罩整座小島,不不慢地敲下九次。
所有話音都被震散,玩家們不約而同地抿不語,保持靜默。
凝滯的僵持中,陸黎勉強一笑,聲音混雜在鐘聲的余音里平添莊重:“我們不能妄下定論,或許常胥也是到了司契的蒙騙,和我們一樣都是害者。
“傀儡師擅長表演和算計人心,可以輕易地出任何面孔,展開欺詐和布局。傀儡他控,自然也繼承了他的這些能力。
“現在這樣的形說不定正在司契的算計中,好讓我們互相猜疑,消耗人數。”
這番話說得篤定,且有理有據,常胥的眸沉郁了幾分。
他忽然意識到,他其實并不能排除齊斯是昔拉的人的嫌疑。
《玫瑰莊園》中,齊斯布局將他和林辰都算計了進去,就有本事從頭演到尾,沒讓他看出端倪。
他又怎麼能確定,這次齊斯的表現不是刻意的偽裝和欺騙?
而且,《食》副本的事,確實是齊斯嫌疑最大……
小個子男人遲疑地問:“我們要怎麼判斷一個活人是不是傀儡?”
陸黎弄著手指,淡淡道:“傀儡必須系在傀儡的右手小指上,只要砍下小指,看看有沒有化作木頭,就一目了然了。”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確實提供了可行的方案,比起家命,一小指似乎只是可有可無的犧牲。
常胥側目看向自己的右手,心念一,一張黑紙牌憑空凝結而,向下劃去。
蒼白的小指滾落在地,邊緣泛紅,整呈現質的澤。
水從傷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覆蓋昨夜陸黎留下的已經干涸的漬。
小個子男人彎腰看了眼地上的手指,訕訕地賠笑:“常胥,不好意思啊,我們誤會你了。”
陸黎也苦笑:“傀儡師還是那麼擅長玩弄人心,如果不是我和他打過道,這次只怕又要誤傷我們的同伴。”
玩家們裝模作樣地表示抱歉和問,并沒有多真實。
群做出的決策分散到每個人上,剩下的責任之又。
常胥好像完全不到傷的疼痛,維持著挾持陸黎的姿勢,平靜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陸黎嘆了口氣:“司契殺了葉林生,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差點也殺了我,還好小葉上的一個道發揮了作用,控制住了他……我這才知道,他原來是昔拉的傀儡。”
陸黎將一張莎草紙模樣的道放到桌上。
常胥用兩指夾起紙頁,目掃視過表面浮現的系統提示。
【名稱:漢謨拉比法章(已損耗)】
【類型:道】
【效果:在遭致命攻擊并丟失生命後,有10%的概率將攻擊返還至來源】
【備注: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又是概率麼?
常胥覺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疑點,卻無法通過邏輯串聯。
一句句真假莫辨的話語在記憶里蘇生。
‘非理個的集決策中,誤殺好人的概率在一半以上。’
‘接下來你可能會遇到很多無法理解的事,我也不奢求你能毫無保留地信任我。’
‘常哥,如果所有人都認定我是幕後黑手,你會信嗎?’
況確實著可的詭異,而齊斯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他應該信任齊斯,相信他是被誤會的嗎?
常胥腦海中一片混,眉頭微蹙:“司契在哪兒?我想去看看他。”
陸黎深吸一口氣又吐出,說:“在二樓,葉林生的房間。”
常胥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放開陸黎,快步拾階而上。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手到自己床位的枕頭下一,海神像業已不見。
他心底一片冷然,循著記憶,走進陸黎所說的房間。
長發青年蒼白的尸橫亙在大床上,像是翻起肚皮的死魚。
穿白襯衫的青年則躺靠在墻角,被無數沾的線纏繞周,呈現一個詭異的姿勢。
常胥拖著一道長長的跡,越過床位,徑直走向房間的角落,垂眼看地上的尸。
青年雙目無神,皮呈現木頭的質,從上到下再看不出人類的態,儼然是一死去多時的木偶。
眼見為實,先前的所有懷疑和糾結至此塵埃落定,常胥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靜。
——他被騙了,騙他的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