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雙喜鎮(五)夜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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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里的鬼怪是無法知道詭異游戲的存在的,能面坦然地報出這個短語足以充當份的證明。

尚清北松了口氣,扭頭看向邊躺著的喜兒。

穿著紅嫁的鬼怪安安靜靜地趴伏在狹窄的木床上,傻乎乎地盯著床單上的花紋看,似乎沒有多殘害玩家的興致。

尚清北試探著出手,在喜兒眼前晃了晃。

在發現喜兒一、沒有反應後,他又從英語詞典里出一支圓珠筆,過去鬼的臉。

喜兒瑟了一下,里又念叨起新的臺詞:“好痛,喜兒好痛……”

“看有實,估計是僵尸之類的東西。”尚清北將圓珠筆塞回詞典中,翻下床,幾步退到門邊。

喜兒渾散發著的臭味,像是發霉了的木頭散發的腐朽氣息,讓他心里膈應。

“你應該是發特殊事件了。”齊斯繞過尚清北,站到床與床的間隔之間。

“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嗎?副本第一天死亡點較,所見所聞大多是和世界觀相關的線索。”

他面不改地將瞎扯過的話又說了一遍,謊言重復一百遍,總有傻子會當真的。

尚清北狀似教地點點頭,依舊杵在門邊,不肯上前半步。

任何人的話都不能全信,之前用圓珠筆那兩下已經仁至義盡了,短期作死誰去,反正他是不打算再出力了。

“喜兒,你認識我們嗎?”齊斯垂眼盯著床上喜兒的尸看了一會兒,忽然俯下輕聲問道。

不知聽明白了沒有,只仰起臉喃喃念道:“救救我……救救我……”

趴伏在床上的紅影撲閃起來,像被風吹的燭焰似的飄搖明滅,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便散落一團的霧氣,滲地板間消失不見。

齊斯回頭看向正借著月翻詞典的尚清北,尾音上揚:“小清啊,你剛剛說有實?”

這是什麼鬼稱呼?聽起來怎麼這麼像蛇

尚清北搐著角,回道:“剛才還有的,現在突然就沒了,是不是你問的那句話有問題?”

齊斯不置可否,走到尚清北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擔心高考?”

“沒人會不擔心吧。”尚清北打開了話匣子,“畢竟是一場可以改變命運、躍升階級的重要考試。我又不是那種考不考沒什麼區別的差生,要是我的英語能提到平均分以上,聯邦Top.100的大學我輕輕松松可以進……”

“看得出來你的英語真的很差。”齊斯推開門走到院落中,被夜晚的寒氣激得起了一皮疙瘩。

他回過頭,目和藹:“背了這麼久,還停留在第一頁。”

“我那是在復習……”尚清北臉一僵,不自覺地追了上去,“我本來計劃用高三這一年惡補英語的,補習班都報好了,誰知道突然把我拉進游戲了……”

兩人已經走到了庭院中央。

白茫茫的水霧在空中裊裊氤氳,模糊了白墻黑瓦的屋宇的廓,鋪展開水墨般朦朧的畫卷。

西側半邊的地面鋪滿破破爛爛的紅碎屑,褪的“囍”字和紅綢帶歪七扭八地垂下,東邊只零星散落幾枚白的紙錢。

齊斯揀干凈的地方走,用閑聊的語氣說:“小清,其實我覺得,以你現在的況,完全沒必要擔心高考……”

尚清北跟在後頭,豎起耳朵。

就在他以為要聽到“你績已經很不錯了”“不用對自己要求太高”之類的鼓勵和安時,走在前面的青年悲天憫人地嘆了口氣:“離高考還有三個月,你大概率活不到那時候。”

尚清北:“……6。”

欺負完未年,齊斯心不錯,連帶著去推院門的作也輕了許多。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門外的寒風如有實般撲面而來,吹得正對著門的尚清北小退半步。

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走出了這麼遠,他眼皮一跳。

然後就聽齊斯用說教的語氣道:“你看,在一個隨時會死的游戲里,還沒事想些有的沒的,注意力不集中,連什麼時候被帶出庭院都不知道。你這個樣子,真的活得到六月份嗎?”

尚清北捻著眼鏡架,冷聲反駁:“我本來就是要出去探查的,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你不是也說第一天最安全嗎?”

“這樣啊,那是我錯怪你了。”齊斯抱歉地笑笑,不由分說地抓起尚清北的手腕,“一起走吧,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尚清北剛義正辭嚴地說了那麼一番話,不好再改口,只能任由齊斯將他拖出宅院。

齊斯用話將工人綁上賊船,臉上現出一恬淡的笑意,尚清北一瞥之間注意到了,只覺前者怕是不懷好意。

被攥住的右手腕,一時不出來,不好的預更加強烈了。

——他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

齊斯老神在在地拉著尚清北過門檻。

屋外的氣溫比屋里要低好幾個度,好像將整個人按進冰水里,令到外的溫度都彌散在四周的空氣中,了無蹤跡。

齊斯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衫,不可遏止地打了個寒

好在他沒過凍,只站了片刻便習慣了驟降的氣溫,停止了戰栗。

尚清北穿的雖是春秋季的長袖校服,卻不過是兩層棉布,本隔絕不了多寒意。

他立在寒風中,鵪鶉般地跼蹐,環抱著手臂不停在外的皮,試圖以此產生熱量。

狂風呼嘯著吹來,其中夾雜著點點白,紛紛揚揚地落下。

一枚紙銅錢正落在尚清北頭頂,像是遷徙許久的鳥雀終于找到了棲息的樹枝。

接著,陣陣紙錢被風卷來,簌簌地沉淀,不多時便在地上積起了一層,如雪如霜。

尚清北抬眼看向齊斯,牙關打:“我們真要在這個點出去探查嗎?白天都那麼詭異,更何況是夜間,哪怕你是第十九個副本的老玩家,輕視詭異也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齊斯抬手從風中抓了一把紙銅錢,看了看還算干凈潔白,便順手揣進了兜里。

聽到尚清北明顯打退堂鼓的言語,他停住腳步,側過頭微微一笑:“危險往往與機遇并存,不是麼?在房間里等死可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你若總是這樣的心理,我覺得你還是早死早超生比較好,省的太多驚嚇和折磨。”

尚清北沒有上鉤,輕輕搖頭:“如果我們兩個出事了,他們三人要想通關,大概率只能仰賴‘保底死亡人數’機制。我覺得我們還是把他們醒,一起出去探查比較好。”

齊斯嗤笑一聲:“你覺得剛才在房間里,你鬧出來的靜還不夠大嗎?”

尚清北回想起自己見鬼後的一系列作。

雖說沒有喊出來,但到底是在房間里竄來竄去了一番,加上地板和木床年久失修,他絕對搞出了不小的靜。

可除了“齊文”,竟然沒有一個人被他驚醒……

齊斯涼涼地笑了:“要麼,是他們不愿意管你的死活,故意裝睡;要麼,就是這個副本的某種機制選中了你我,今晚只有我們能行。”

“應該是第二種可能……”尚清北思緒駘

竟然第一天就被副本機制選中了,是不是說明他有機會接到某些重要支線?

看來不出去探索是不行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他絕對不能讓善惡莫測的“齊文”獨自掌握重要線索。

“好吧,我和你一起四轉一轉。不過事先說明,出事了我不會管你。”尚清北不冷不熱地表明立場,卻沒有得到回應。

齊斯不知何時收了臉上的笑容,一步步無聲地撤回屋檐下,安靜而小心地像是從梁上行過的貓。

遠方的風吹來若有若無的嗩吶聲,悲愴哀戚,有如鬼哭。

尚清北直覺發生了什麼。

他跟著齊斯,有樣學樣地退到門邊,在木門上。

屋檐的影恰好將兩人的形完全遮住,木門深嵌里,留出充足的空間供兩人站立,來往路過的存在倘不特意往門的方向看一眼,絕不會發現這里藏了兩個人。

齊斯沒有骨頭似的靠著木門,瞇起眼往嗩吶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厚薄不均的水霧在空中裊裊氤氳,扭彌散沆瀣的一片。巨大的黑影子轉過街巷,從霧中緩緩駛來,由遠及近。

那是一副通漆黑的棺材,表面刻畫著細繁復的花紋,比在照片里看到的還要一些。看不出的含義,但是整齊流暢的線條就足以讓人心曠神怡。

真漂亮。齊斯的呼吸急促起來,忽然生出一種湊過去悄悄一下的沖

好想打開棺材看看……好想研究研究上面的花紋……好想躺進去試一試……

這種狀態很古怪,卻并不令人到厭惡,或者說——警惕被削弱了。

尚清北同樣注視著棺材。

【鎮魂棺】詞條中“兇尸”“怨氣”“大劫”等象征著災厄的詞匯,徐雯在電話里提到的“它們一個個的都出來了”,一切都傳遞著糟糕的預警,而最糟的況似乎在此刻應驗。

棺材越來越近,近到可以看到四角的長釘上刻畫的詭異符文。

打采的嗩吶聲夾雜著“嘀嗒”的聲響,尚清北看到,隨著棺材的行進,有暗紅淅淅瀝瀝地從邊沿滴下,在路上留下線形的行跡。

眼前的景和照片中的異常進一步地重合,尚清北死死瞪著前方。

扭曲的黑影團簇著棺材,像是送葬的隊伍一樣排列長龍。

詭異的唱祝聲尖尖細細地響起:

“人行人路,鬼走鬼道,人鬼殊途,異道——”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休祲有數,福禍莫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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