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存總概率固定的況下,我活著,就意味著有人要死去;我甚至可能還需要為了排除威脅,主殺死無辜的人……在此前提下,我應該如何做出選擇?”
“誰和你胡說八道這些的?有這時間想東想西,不如多背點通關攻略,訓練一下解謎思維。”
“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
“沒有答案,不過遵從本心罷了。下次再有人問你這種問題,你就給出題人兩掌,看他發不發癲。”
“……”
詭異調查局,江城分部。
寧絮離開醫療,徑直走到走廊深,轉一間有人涉足的小房間。
房門上寫著“檔案室”三字的門牌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灰,推門而後,里的布置卻干凈整潔。
巨大的顯示實時刷新游戲論壇的向,各種互記錄在屏幕上滾,涉及關鍵詞的發言被單拎出來標紅,程序自開始分析發言者的ip地址。
很多人在遇到超自然事件後,總以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再不濟也是超庸人范疇的那數人之一。但很可惜,這些“主角”從接到超凡的那一刻起,就沐浴在聯邦的注視之下。
“The Federation is watching you”,這句話本是小說家的危言聳聽,但隨著科技的發展,現實已然有過之而無不及。【注】
隨著網絡實名制的進一步完善,基本上所有人凡在網上留下痕跡,便會進聯邦方的視線,沐浴在這一龐然大的目之下。
而詭異調查局自從在2008年建立後,便依賴暴力機關的力量在現實里進行活。
得益于聯邦龐大的信息數據庫,調查局迅速鎖定了最早一批玩家,在現實里進行接洽,掌控了當時最大的討論詭異游戲的論壇,并以此為基礎吞并其他由玩家自發組建的小型論壇。
此後,調查局便依托于游戲論壇這一信息巨擘,一方面經營形象,引導輿論;另一方面監管玩家向,以便及時進行收容。
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在游戲里對付不了你,現實里找上你還不是一發子彈的事兒?”
在這樣雷厲風行的作下,調查局很快就對詭異游戲擁有了不小的影響力,并且大范圍回收游戲資格,從軍隊中挑選素質優秀者主進游戲,為玩家,用行和理念染越來越多的人。
那時居于詭異游戲頂端的是一個做“方舟”的公會,和如今的九州一樣,是幾乎所有玩家心目中熠熠發的燈塔。
無數玩家張口閉口必談團結與合作,哪怕遇到了最糟糕的況,也不會將害人作為第一選擇,一來是擔心離開副本後他人鄙夷,二來也是相信方舟的人會保護他們。
是的,早期的詭異游戲遠比現在要溫和,老玩家可以花費積分到已經開始的副本中撈人,新人也可以在副本中隨時購買能幫助他們度過死亡點的道。
詭異游戲的月均死亡人數一度降到兩位數,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又好像某個高維存在對稚的縱容。
而在這種平和的環境下,昔拉和天平等以販賣恐懼為生的公會,皆如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眼看著調查局就要聚集十幾萬玩家,共同沖擊最終副本,打碎至高規則了,時間來到2014年1月1日。
時值游戲降臨十五年整,玩家們齊聚在落日之墟的黑高塔前,當時的方舟公會會長正準備進行又一次的演講。
原本一片暗黃的天空忽然迸出金的芒,讓人沒來由地聯想到宇宙創世之初恒星的炸。
的流火從天而降,如同隕石般砸向虬結著巨樹脈的大地,并在落地的剎那迸出沖天的烈焰,熔巖般向四面八方蔓延。
有玩家反應極快地退出游戲,也有的玩家多愣了幾秒,被卷火海,灼燒為灰燼。
慘和死亡相輝映,落日之墟一時間如同人間煉獄。
綜合死者在半小時間留下的言,和幸存者的回憶,有不人聲稱看到了傳說中的“神”的尸。
雖然那些人對于“神”的描述五花八門、大相徑庭,和發了癔癥沒什麼區別,但調查局部還是將此次事件命名為“諸神黃昏”。
之後,詭異游戲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停服維護”,調查局也鑼鼓地清點損失。
調查員折損大半,方舟公會的核心員在現場試圖救人,全軍覆沒。
玩家群元氣大傷,士氣大減,倘不及時干涉,只怕會一蹶不振。
而在玩家們再一次進游戲後,則絕地發現,游戲的很多降低玩家生存難度的機制都被修改了,還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功能。
後面幾個月,調查局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難度超標的副本後,終于意識到,詭異游戲在有意地針對他們……
再後來,方舟公會的外圍員一部分繼承其產,立了九州公會,另一部分則構了聽風公會的第一代元老。
調查局也不得不收在游戲中的勢力,退居現實進行幕後的引導,將工作的重點放在對付詭異侵事件上。
而昔拉、天平等組織在現實里被打擊後,又將擴張勢力的重點放在游戲中,此消彼長。
最終達平衡。
……
寧絮掃了一眼電腦屏幕上,被打包分發過來的江城ip發表的危險言論,不甚在意地掀了掀眼皮。
這些人大多只是口嗨,一被找上,就抖得跟淋了雨的鵪鶉似的;而真正的大魚不是用著虛擬地址,就是不怎麼發聲。
調查局真正需要關注的,只有通關了《辯證游戲》《雙喜鎮》等某幾個比較特殊的副本的玩家。
寧絮繞過電腦桌時,負責關注論壇向的調查員抬頭打了個招呼:“寧絮姐,你來啦?”
“嗯,我登記一下最新況。”
寧絮走到一面嵌滿了屜的金屬墻前,稔地用指紋打開了其中一個屜,取出存放在里面的電子屏,錄一行文字:“監管對象異化度6%,暫不需要心理師介。”
副本中的傷雖然無法帶到現實,但對神和心理的損害是實實在在的。
老玩家異化屠殺流,調查員失控發瘋,在詭異游戲降臨後的三十六年間十分常見。
詭異調查局也漸漸形一套完整的監管和自查制度,隨時關注調查員的心理健康,以及時對危險人員進行收容。
像常胥這樣差點死在副本里,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來的,異化度上漲是必然的,至于上漲多,全看心理素質如何。
當然,據說這玩意兒還和智商有一定關系。
寧絮不止一次半開玩笑地想:“傻人有傻福,腦子越簡單,想得越,越容易從負面緒中走出來。”
常胥離開游戲後,在現實里昏迷了五天,剛好轉一些就被拉去做筆錄,折騰到現在,寧絮才見了他一面。
談中,寧絮總覺常胥瞞了些什麼,不過相信常胥的品,一些細節既然他不愿意說,問太只會適得其反。
常胥這人,用調查局高層的話來說就是一把鋒利的刀,使用得當便是好用的工,哪怕發揮不出最大的效果,也切記不要讓他離控制。
于是,寧絮剛把上一任監管對象送進收容,接著就去孤兒院把常胥接了出來。
起初如臨大敵,不久卻又發現這家伙的世界簡單得像一張白紙,缺乏不常識和認知,簡單來說,就是好騙的。
面對這樣一個人,連寧絮自己有時候也覺得,調查局太杞人憂天了。
“寧絮姐,聽風公會又發來預警了。”坐在電腦邊的調查員頭也不抬道,“‘門’確定已經出現了。”
寧絮“嗯”了一聲,笑道:“等主任通知吧,這種大事,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打了個馬虎眼,將屜關上,鎖好,便頭也不回地走出檔案室。
漫無目的地在走廊上漫步,不知不覺間走到整層樓唯一一扇窗戶旁邊。
那說是窗戶,卻不過是個一平方分米的小口,不知是用于通風的,還是某次意外造的損壞。
這口子一直沒被堵上,也始終能看到建筑外的景象,因此很多調查員閑下來都喜歡在這里站一會兒。
寧絮停住腳步,側目看向窗外。
一只黑貓蹲在槎椏上,對灌木叢中的鳥巢虎視眈眈。
巢中棲宿的珠頸斑鳩尚未意識到危險的近,還在怡然自樂地梳理羽,無知無覺。
寧絮不由失笑,忽然想扔點什麼東西出去,或趕跑黑貓,或嚇走鳥雀。
但接著又想,貓抓鳥雀作為食鏈的一環,自己一個人類有什麼立場去干涉呢?
腰間的通訊突然響了起來,對面那人說道:“寧絮,你上次提出的那個計劃上面批下來了,由你全權負責。只是……如果出了事,也要由你擔主要責任。”
“沒問題,我都了解的。”寧絮平靜地說完,轉向走廊深的電梯間走去。
……
詭異調查局,地下五層,迷宮一樣的廊道兩側分布著冰冷的金屬房間,房門上標示著編號和文字。
寧絮數著一排排編號,在一個標記為【129】的房門前停留。
房門的左上角寫有基本信息。
【詭異名稱:偽人】
【類型:鬼怪(?)】
【危險程度:E】
【備注:擁有人類的記憶,且自我認知為人類;同時擁有詭異的基本特征,如不死、異食、染等。對其余詭異有較好的相,可知危險程度較高的詭異的位置。目前未發現有主攻擊人類的意圖。】
過門上的電子屏,可以看到里面的向。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孩像野一樣趴在地面上,不知是死是活。
寧絮穿上防護服,進房間。
孩察覺到有人來,猛然驚醒,氣若游地哀求:
“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真的通關了《辯證游戲》,我真的是人……”
“我是柳城大學30屆文學院學生張藝妤,我媽媽是張海燕,和我爸離婚了,只有我一個親人了……”
“求求你們,至讓我和打個電話……”
寧絮走過去,將孩從地上扶起,溫地安:“我相信你是人。”
從口袋里出一個鐵球遞給孩,聲音帶著勸:“你把它吃下去,我就放了你。”
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接過鐵球,塞里。
寧絮不著痕跡地後退幾步,冷眼盯著看。
長達十秒的死寂後,孩已將鐵球吞腹中,抬眼看向寧絮,哀哀地問:“警察姐姐,我吃下去了,可以放了我了嗎?”
寧絮居高臨下地垂眼看,目中閃過憐憫之:“你到現在還認為你是人嗎?吃了那麼大一塊金屬,正常人類早疼痛而死了啊。”
孩如夢初醒,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急忙用手撕開自己的肚子,在一團黑的煙氣中翻自己的胃腸,將鐵球了出來,遠遠丟開。
蜷一團,自欺欺人地喃喃念叨:“我沒吃、我沒吃……我是人,我真的是人……”
“我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我會放了你的。”寧絮嘆了口氣,又湊了上前,近乎于憐地托起孩的臉,“你是人又如何,是詭異又如何呢?”
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聽眼前的婉子接下去說道:“作為鬼怪加我們,重新進詭異游戲,我就在我權限范圍,給你最大的自由。
“你每月可以和你的母親聯系一次,我們也將告訴你的母親,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是在為聯邦保部門辦事。
“我想,你的母親會為你到驕傲的。”
………………
【注】改編自《1984》中“The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老大哥注視著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