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斯坐在床邊,把玩著黑的角卡。
關于漢森的一幕幕景在眼前閃過,和角卡的描述一一對應。
【他格格不……】
漢森是唯一一個以武力見長,同時沒有拿筆記錄信息的人。
【他令人厭惡……】
漢森一上來就胡攀咬,言語也沒什麼禮貌,著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他死得草率而荒謬……】
是的,漢森沒有太多掙扎的余地,就被玩家們不容置疑地票死了。沒人聽他辯駁,沒人生出同,幾乎是一邊倒地想置他于死地。
齊斯自認為,煽玩家們集火漢森,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是自發做出的選擇。現在卻忽然有一張“炮灰卡”跳出來,聲稱這是早就設定好的結局,著實讓他不爽。
“不排除這張角卡是在漢森死後才按照劇生的可能,只是如果上面的字真的是預先寫好的,事就有趣了。
“每個玩家在這個副本中的份都是角,漢森的角是‘炮灰’,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主角、配角、反派之流?”
齊斯挲著下,生出一不好的預。
已知這個副本是一部戲劇,凡是戲劇,必然有劇本。
雖然不知道這部戲劇的劇本在哪兒,寫的又是什麼容,但據傳統戲劇創作理論,最後的結局不外乎是“主角擊敗反派,取得最終勝利”。
齊斯不喜歡循規蹈矩地按照編寫好的劇行進,而更重要的是,他有自知之明,覺得像自己這樣的貨,大概率是做不了主角的。
畢竟……要過審。
“主角會是誰呢?董希文最後到場,看上去有很多,可能較大;和惠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知道殺不殺得死,會不會有什麼‘主角不死定律’存在……”
齊斯將角卡塞進口袋,順勢往後一靠,將後背砸在床上。
床很,剛到床面,整個人就綿綿地陷了進去,很是舒服,只幾秒間便讓他睡意上涌。
他瞇著眼,思緒漸漸發散開去。
“不知道角卡上標的‘已失效’是什麼況,難道說,如果人還活著,這個角卡本還會有某種效果?
“角卡存在于罪惡化作的鬼怪上,不知道在玩家拿到份對應的角卡後,會發生什麼……
“不過,我的份是什麼呢?不會真的是反派吧?”
……
1號房間中,辛西婭睡得并不踏實。
不知是不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夢被和殘肢堆滿。
一聲聲怒罵和指責猶在耳畔,低下頭,看到自己沒有皺褶的的手臂,又試探地抬手了臉,到一片潔的皮。
“四十年前啊,我都快忘了那時候我長什麼樣了……”
辛西婭從夢境的迷茫中清醒了過來,臉上掛起和煦的笑容。
無數本該被覆蓋的信息如浪般上涌,幾乎是立刻想起來了:現在是在詭異游戲的《盛大演出》副本中,正在做夢,夢到的是第一次“殺人”的始末。
自從被選詭異游戲後,辛西婭便利用自己的職權,從詭異調查局那邊搞到了不相關的資料,若不是組隊道的研發卡在了關鍵,甚至可以要求調查局的老玩家帶過副本。
此刻,已經對局勢有了大致的判斷:玩家在副本中不會做沒有意義的夢,所有夢境都是副本自的機制,所見所聞很可能指向重要線索。
夢的進程依舊在繼續,辛西婭站在高臺上,像四十年前那樣,冷漠地垂眼看下方被武裝沖散的人群。
“呵,有趣。”耳後響起一聲飄忽的輕笑。
辛西婭應聲轉頭,就看到一個穿紅西裝長的青年歪歪斜斜地站在墻。
青年長著一張攝人心魄的臉,五的每一個細節都生得恰到好,眉眼致得不像真人,反而像是大師的畫作。
“你對現在的況怎麼看?”青年出聲問道。
“周可?”辛西婭只覺這嗓音有些耳,以至于可疑。
青年隨意地點了下頭:“嗯哼。”
辛西婭想起在第一幕的投票中,青年刻毒地鼓眾人集票漢森的景,更是心生疑竇。
這人就是個習慣于躲藏在影中的鬣狗,怎麼忽然敢于以真面目示人了?
好像看出了的懷疑,青年咧開出一口細的尖牙,臉皮像是壞死的洋蔥一樣以眼可見的速度萎、褪下,出一張陌生的臉。
但很快,那張陌生的臉也開始壞死,碎一塊塊皮屑落……
這人是鬼怪!是罪惡化的鬼怪!
辛西婭將手進禮服夾層,沒有到道,當即轉向高臺下跑去。
所有悉的元素盡數化作齏,坍在一片虛無中。線陡然暗了下來,只剩下一疊的尸殘留在原地,越來越鮮明。
那些模糊的、被扁泥的尸紛紛以古怪的姿勢立了起來,扭著子向辛西婭蠕,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索命的惡鬼,向出手爪。
黑暗中,一行行銀白的文字刷新出來:
【鬼怪名稱:人皮收藏家】
【對應玩家:周可】
【描述:外表優雅溫和的收藏家先生其實是披著人皮的鬼怪,而喜新厭舊的他熱衷于剝下各種有趣的人的臉皮戴在自己的臉上。一層,兩層,三層……你看他有沒有變得更像人一點呢?】
【發方式:與其共于一個空間,該空間有且只有你一個人類】
【攻擊方式:控尸,剝皮】
【備注:只有死去的生靈才值得投,它們安靜乖巧、亙古不變,不會……一言不發地逃離】
……
3號房間中,和惠從睡夢中迷迷糊糊醒來,鬼使神差地下了床,推開房門。
門外不再是悉的舞臺,而是一片由鏡子組的迷宮。
線很暗,鏡面上除了孩的影像,什麼也沒映出來。黢黑的底上嵌著白的人影,目幽幽,像極了恐怖片中的經典鬼。
不同角度的鏡子映出不同的人像,麻麻的人影包圍著和惠,目均以一個恰到好的角度聚集在上。
和惠忽然生出一種在天化日之下被無數人注視的錯覺,明明知道那些都是自己,卻還是不由到心慌,手腳發涼。
後退一步,脊背撞到了冰涼堅的什麼東西。一面巨大的鏡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堵塞住的來路。
鏡中映出的屬于的臉勾起角,弧度越來越大,幾乎咧到耳。
不止是這面鏡子,所有的鏡子中的……都在笑。
和惠下意識抬手向自己的,卻只到一片平坦。
驚悚陡然占據了全,倉惶地後退,在鏡子與鏡子之間撞得頭暈眼花。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後抱住了,那是一雙近乎于明的長條,看形狀大概是手臂,五指的分叉卻很模糊,如同兩棲的蹼掌。
“不要怕,不要怕……”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們都是你……”
一聲聲絮語在耳邊輕響,和惠發現自己出奇地平靜了下來,甚至忘了掙扎。
手臂抱抱得不,在發現安靜了後,輕地握住的手,引著在玻璃迷宮中前行。
一雙雙瑩白明的手從鏡子中出,爭先恐後地牽引和惠,拉著左彎右繞,快速從迷宮中穿過。
恍然意識到,選對了房間,剛好選中了自己的罪惡盤踞的那間,此時遭遇的正是自己的罪惡化作的鬼怪。
自己是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畢竟……只有自己了。
迷宮外,悉的木門默然靜立,上面寫著阿拉伯數字“3”。
一張黑的卡片落在和惠的腳邊,彎腰拾起,系統界面立刻被提示文字爬滿。
【恭喜您獲得了屬于您的角卡,為整部戲劇第一個獲知宿命的角】
【您將獲得該角擁有的一切特權,包括為角本】
“特權?角?”
和惠皺眉看向手中的卡片,上面銀白的文字清晰而鮮明:
【角卡-主角】
【描述:擁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和干系重大的,也擁有走出影的當下和站在中的未來。善良單純,始終堅守生而為人的底線,并愿意救贖邊的苦難。可能弱小,有缺陷,但從來不放棄長,并終將在冒險中變得明和耀眼。】
【效果:1、“主角不死定律”-在遭致命傷害後,您會以合理方式復生(每個劇本只有一次機會);
2、“親和力”-您將更容易獲得該劇本中男角的好】
……
齊斯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的劇院被大火灼燒,沖天的火舌吞噬盡每一個邊角,木偶、演出服、舞臺道,所有東西都淹沒在火焰里,化作灰黑的余燼,噴薄而出。
齊斯站在舞臺中央,火焰已經順著他的腳踝燒到腰,沒有帶來分毫疼痛。
他低頭看著被火簇擁的自己,竟然還覺得頗有幾分藝,盤算著要不要等回到現實,燒一尸試試。
遠響起凄厲的慘聲,耳的。
齊斯穿過燃燒著大火的回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轉過幾個彎,眼前的場景變得開闊。
火海中,一個巨大的鳥籠被鐵鏈固定在地面上,籠中站著一個魁梧的男人,全上下都燃著熊熊的烈火。
和齊斯不同,男人似乎能到火燒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痛苦地掙扎,妄圖掰開籠子的鐵欄。
齊斯走過去,看了眼那人未被火舌吞沒的臉,“嚯”了一聲:“漢森,我本來以為你已經死得夠慘了,這算是靈魂下地獄,繼續折磨麼?”
籠中正遭火燒之苦的男人,正是被玩家們集票出去的漢森。
他看到齊斯靠近,一面哀嚎,一面發出咬牙切齒的怒吼:“周可!你遲早會下地獄!你會死得很慘,死得比我還慘!”
齊斯笑得愉悅:“嗯哼,我知道,人總是要死的。”
漢森又喊:“我看到了,你罪孽深重!你比我該死多了!”
“是啊,”齊斯深表贊同地點頭,然後認真地問,“可是我現在沒死,怎麼辦啊?”
漢森:“……”
漢森:“啊啊啊啊啊啊!”
齊斯沒品地欣賞了一會兒害者的悲慘結局,還沒來得及多嘲諷幾句,就睜開了眼,看到劇院房間的天花板。
夢里的場景在眼前飛逝而過,燃燒的劇院和燒焦的墻壁,大概率不是無端的聯想和錯覺。
齊斯從床上坐起,徑直走到墻角,用指甲摳挖起了彩鮮艷的墻紙。
指尖到了糙的質地,他將墻紙撕開一小片,灰敗的、布滿灰燼的墻面出來,有明顯的灼燒痕跡,一時間和夢境的場景相勾連。
“這里果然被火燒過麼?”
齊斯半闔著眼,就著剛撕出的小孔,將整面墻紙一片片地剝開,其下的墻壁灰痕斑駁。
一張泛黃的莎草紙從墻中掉出,如同落葉般飄落。
上面寫著劇本的殘篇:
【查理:你寫的劇簡直毫無可言!沒有任何邏輯,全是暴力、腥和低級趣味,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帶給人思考?】
【木偶(將手指放到間):噓,我的先生,您聽到了嗎?觀眾們在歡呼,在鼓掌,他們發自心地喜歡這部作品!】
【查理:可我不明白,明明它從各個角度看都糟糕頂!】
【木偶:這就對了!創作優秀的作品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拿掉觀眾的腦子就夠了,他們會沉浸在其中,一起狂歡和尖的!】
【木偶放聲大笑,查理痛苦地捂住頭,觀眾的歡呼聲越來越高昂,蓋過兩人的對話。】
與此同時,所有玩家的系統界面上都跳出了四個大字——
【第一幕完】
………………
【注】《神曲》是意大利詩人但丁·阿利蓋利創作的長詩,描述了一個神游地獄、煉獄、天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