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盛大演出(七)《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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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斯坐在床邊,把玩著黑的角卡。

關于漢森的一幕幕景在眼前閃過,和角卡的描述一一對應。

【他格格不……】

漢森是唯一一個以武力見長,同時沒有拿筆記錄信息的人。

【他令人厭惡……】

漢森一上來就胡攀咬,言語也沒什麼禮貌,著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他死得草率而荒謬……】

是的,漢森沒有太多掙扎的余地,就被玩家們不容置疑地票死了。沒人聽他辯駁,沒人生出同,幾乎是一邊倒地想置他于死地。

齊斯自認為,煽玩家們集火漢森,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是自發做出的選擇。現在卻忽然有一張“炮灰卡”跳出來,聲稱這是早就設定好的結局,著實讓他不爽。

“不排除這張角卡是在漢森死後才按照劇的可能,只是如果上面的字真的是預先寫好的,事就有趣了。

“每個玩家在這個副本中的份都是角,漢森的角是‘炮灰’,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主角、配角、反派之流?”

齊斯挲著下生出一不好的預

已知這個副本是一部戲劇,凡是戲劇,必然有劇本。

雖然不知道這部戲劇的劇本在哪兒,寫的又是什麼容,但據傳統戲劇創作理論,最後的結局不外乎是“主角擊敗反派,取得最終勝利”。

齊斯不喜歡循規蹈矩地按照編寫好的劇行進,而更重要的是,他有自知之明,覺得像自己這樣的貨,大概率是做不了主角的。

畢竟……要過審。

“主角會是誰呢?董希文最後到場,看上去有很多,可能較大;和惠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知道殺不殺得死,會不會有什麼‘主角不死定律’存在……”

齊斯將角卡塞進口袋,順勢往後一靠,將後背砸在床上。

床很,剛到床面,整個人就綿綿地陷了進去,很是舒服,只幾秒間便讓他睡意上涌。

他瞇著眼,思緒漸漸發散開去。

“不知道角卡上標的‘已失效’是什麼況,難道說,如果人還活著,這個角卡本還會有某種效果?

“角卡存在于罪惡化作的鬼怪上,不知道在玩家拿到份對應的角卡後,會發生什麼……

“不過,我的份是什麼呢?不會真的是反派吧?”

……

1號房間中,辛西婭睡得并不踏實。

不知是不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夢被和殘肢堆滿。

一聲聲怒罵和指責猶在耳畔,低下頭,看到自己沒有皺褶的的手臂,又試探地抬手臉,到一片潔的皮

“四十年前啊,我都快忘了那時候我長什麼樣了……”

辛西婭從夢境的迷茫中清醒了過來,臉上掛起和煦的笑容。

無數本該被覆蓋的信息如浪般上涌,幾乎是立刻想起來了:現在是在詭異游戲的《盛大演出》副本中,正在做夢,夢到的是第一次“殺人”的始末。

自從被選詭異游戲後,辛西婭便利用自己的職權,從詭異調查局那邊搞到了不相關的資料,若不是組隊道的研發卡在了關鍵甚至可以要求調查局的老玩家帶過副本。

此刻,已經對局勢有了大致的判斷:玩家在副本中不會做沒有意義的夢,所有夢境都是副本自的機制,所見所聞很可能指向重要線索。

夢的進程依舊在繼續,辛西婭站在高臺上,像四十年前那樣,冷漠地垂眼看下方被武裝沖散的人群。

“呵,有趣。”耳後響起一聲飄忽的輕笑。

辛西婭應聲轉頭,就看到一個穿紅西裝長的青年歪歪斜斜地站在墻

青年長著一張攝人心魄的臉,五的每一個細節都生得恰到好,眉眼致得不像真人,反而像是大師的畫作。

“你對現在的況怎麼看?”青年出聲問道。

“周可?”辛西婭只覺這嗓音有些耳,以至于可疑。

青年隨意地點了下頭:“嗯哼。”

辛西婭想起在第一幕的投票中,青年刻毒地鼓眾人集票漢森的景,更是心生疑竇。

這人就是個習慣于躲藏在影中的鬣狗,怎麼忽然敢于以真面目示人了?

好像看出了的懷疑,青年咧開出一口細的尖牙,臉皮像是壞死的洋蔥一樣以眼可見的速度萎、褪下,出一張陌生的臉。

但很快,那張陌生的臉也開始壞死,碎一塊塊皮屑落……

這人是鬼怪!是罪惡化的鬼怪!

辛西婭將手進禮服夾層,沒有到道,當即轉向高臺下跑去。

所有悉的元素盡數化作齏,坍在一片虛無中。線陡然暗了下來,只剩下一疊的尸殘留在原地,越來越鮮明。

那些模糊的、被泥的尸紛紛以古怪的姿勢立了起來,扭子向辛西婭蠕,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索命的惡鬼,向出手爪。

黑暗中,一行行銀白的文字刷新出來:

【鬼怪名稱:人皮收藏家】

【對應玩家:周可】

【描述:外表優雅溫和的收藏家先生其實是披著人皮的鬼怪,而喜新厭舊的他熱衷于剝下各種有趣的人的臉皮戴在自己的臉上。一層,兩層,三層……你看他有沒有變得更像人一點呢?】

發方式:與其共于一個空間,該空間有且只有你一個人類】

【攻擊方式:控尸,剝皮】

【備注:只有死去的生靈才值得投,它們安靜乖巧、亙古不變,不會……一言不發地逃離】

……

3號房間中,和惠從睡夢中迷迷糊糊醒來,鬼使神差地下了床,推開房門。

門外不再是悉的舞臺,而是一片由鏡子組的迷宮。

線很暗,鏡面上除了孩的影像,什麼也沒映出來。黢黑的底上嵌著白的人影,目幽幽,像極了恐怖片中的經典鬼。

不同角度的鏡子映出不同的人像,麻麻的人影包圍著和惠,目均以一個恰到好的角度聚集在上。

和惠忽然生出一種在天化日之下被無數人注視的錯覺,明明知道那些都是自己,卻還是不由到心慌,手腳發涼。

後退一步,脊背撞到了冰涼堅的什麼東西。一面巨大的鏡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堵塞住的來路。

鏡中映出的屬于的臉勾起角,弧度越來越大,幾乎咧到耳

不止是這面鏡子,所有的鏡子中的……都在笑。

和惠下意識抬手向自己的,卻只到一片平坦。

驚悚陡然占據了全倉惶地後退,在鏡子與鏡子之間撞得頭暈眼花。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後抱住了,那是一雙近乎于明的長條,看形狀大概是手臂,五指的分叉卻很模糊,如同兩棲的蹼掌。

“不要怕,不要怕……”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們都是你……”

一聲聲絮語在耳邊輕響,和惠發現自己出奇地平靜了下來,甚至忘了掙扎。

手臂抱抱得不,在發現安靜了後,輕地握住的手,引著在玻璃迷宮中前行。

一雙雙瑩白明的手從鏡子中出,爭先恐後地牽引和惠,拉著左彎右繞,快速從迷宮中穿過。

恍然意識到,選對了房間,剛好選中了自己的罪惡盤踞的那間,此時遭遇的正是自己的罪惡化作的鬼怪。

自己是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畢竟……只有自己了。

迷宮外,悉的木門默然靜立,上面寫著阿拉伯數字“3”。

一張黑的卡片落在和惠的腳邊,彎腰拾起,系統界面立刻被提示文字爬滿。

【恭喜您獲得了屬于您的角卡,為整部戲劇第一個獲知宿命的角

【您將獲得該角擁有的一切特權,包括為角

“特權?角?”

和惠皺眉看向手中的卡片,上面銀白的文字清晰而鮮明:

【角卡-主角】

【描述:擁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和干系重大的,也擁有走出影的當下和站在中的未來。善良單純,始終堅守生而為人的底線,并愿意救贖邊的苦難。可能弱小,有缺陷,但從來不放棄長,并終將在冒險中變得明和耀眼。】

【效果:1、“主角不死定律”-在遭致命傷害後,您會以合理方式復生(每個劇本只有一次機會);

2、“親和力”-您將更容易獲得該劇本中男的好

……

齊斯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的劇院被大火灼燒,沖天的火舌吞噬盡每一個邊角,木偶、演出服、舞臺道,所有東西都淹沒在火焰里,化作灰黑的余燼,噴薄而出。

齊斯站在舞臺中央,火焰已經順著他的腳踝燒到腰,沒有帶來分毫疼痛。

他低頭看著被火簇擁的自己,竟然還覺得頗有幾分藝,盤算著要不要等回到現實,燒一試試。

響起凄厲的慘聲,的。

齊斯穿過燃燒著大火的回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轉過幾個彎,眼前的場景變得開闊。

火海中,一個巨大的鳥籠被鐵鏈固定在地面上,籠中站著一個魁梧的男人,全上下都燃著熊熊的烈火。

和齊斯不同,男人似乎能到火燒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痛苦地掙扎,妄圖掰開籠子的鐵欄。

齊斯走過去,看了眼那人未被火舌吞沒的臉,“嚯”了一聲:“漢森,我本來以為你已經死得夠慘了,這算是靈魂下地獄,繼續折磨麼?”

籠中正遭火燒之苦的男人,正是被玩家們集票出去的漢森。

他看到齊斯靠近,一面哀嚎,一面發出咬牙切齒的怒吼:“周可!你遲早會下地獄!你會死得很慘,死得比我還慘!”

齊斯笑得愉悅:“嗯哼,我知道,人總是要死的。”

漢森又喊:“我看到了,你罪孽深重!你比我該死多了!”

“是啊,”齊斯深表贊同地點頭,然後認真地問,“可是我現在沒死,怎麼辦啊?”

漢森:“……”

漢森:“啊啊啊啊啊啊!”

齊斯沒品地欣賞了一會兒害者的悲慘結局,還沒來得及多嘲諷幾句,就睜開了眼,看到劇院房間的天花板。

夢里的場景在眼前飛逝而過,燃燒的劇院和燒焦的墻壁,大概率不是無端的聯想和錯覺。

齊斯從床上坐起,徑直走到墻角,用指甲摳挖起了彩鮮艷的墻紙。

指尖到了糙的質地,他將墻紙撕開一小片,灰敗的、布滿灰燼的墻面出來,有明顯的灼燒痕跡,一時間和夢境的場景相勾連。

“這里果然被火燒過麼?”

齊斯半闔著眼,就著剛撕出的小孔,將整面墻紙一片片地剝開,其下的墻壁灰痕斑駁。

一張泛黃的莎草紙從墻中掉出,如同落葉般飄落。

上面寫著劇本的殘篇:

【查理:你寫的劇簡直毫無可言!沒有任何邏輯,全是暴力、腥和低級趣味,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帶給人思考?】

【木偶(將手指放到間):噓,我的先生,您聽到了嗎?觀眾們在歡呼,在鼓掌,他們發自心地喜歡這部作品!】

【查理:可我不明白,明明它從各個角度看都糟糕頂!】

【木偶:這就對了!創作優秀的作品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拿掉觀眾的腦子就夠了,他們會沉浸在其中,一起狂歡和尖的!】

【木偶放聲大笑,查理痛苦地捂住頭,觀眾的歡呼聲越來越高昂,蓋過兩人的對話。】

與此同時,所有玩家的系統界面上都跳出了四個大字——

【第一幕完】

………………

【注】《神曲》是意大利詩人但丁·阿利蓋利創作的長詩,描述了一個神游地獄、煉獄、天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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