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斯其實考慮過保底死亡人數機制。
在第三黑杰克中,拿到“10”和“A”兩張手牌後,他認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平等地削一下其他玩家的手牌。
但他終究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夢到漢森後,他一直有一種怪異的覺,怪異到讓他疑心:如果將其他玩家都坑死,可能會讓事變得更加麻煩。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副本直到現在依然沒有刷新出主線任務;但所有玩家都下意識地認為,主線任務是存活三天,或者演完三幕戲。
這倒不怪玩家們輕信,只因查理說過一句“等第三天一切就結束了”。這句話充滿導,而副本名又做《盛大演出》,很難不將任務和演出聯想在一起。
齊斯當時問查理那句“演出什麼時候結束”,也是存了一些誤導其他玩家的心思的,但他沒有想到,他編織的迷障持續了這麼久。
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幾乎所有玩家都將主線任務拋到腦後,而把演出劇本、參與游戲當作第一要務。
一天就是一幕,一共三天,一共三幕戲……在概念換和心理暗示下,玩家們漸漸模糊了劇本和副本的界限,將兩者等同。
系統界面上,本該寫著主線任務的地方一片空白,齊斯不由得想起《辯證游戲》的況,并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在某個存在的布局之中?
在剛進副本之際,他毫不避諱自己的冷漠和利己,其實是在向辛西婭釋放合作的信號。
如果一幕戲需要死一個人的話,他希能先和辛西婭將其他兩個家伙排除出局——理主義者或許不適合做朋友,卻很容易相互勾結。
但接著,辛西婭就選了1號房間,并順理章地遇到了他的罪惡。合作的希變得渺茫,他不得不放棄原有的計劃,而讓和惠和董希文幸運地逃過一劫。
當時,齊斯只覺得一切是理之中的巧合。辛西婭自認為自己罪惡最大,才錯選了他的罪惡盤踞的房間。
可這一切真的是偶然嗎?
和惠的罪惡于3號房間,查理的罪惡于6號房間,基本上說明了罪惡的分布并不嚴格按照大小來判別。
所有房間都是盲盒,在打開房門的前一秒,里面的罪惡都是不確定的……
“又是偽隨機陷阱啊。”齊斯在腦海中無聲地輕笑。
他忽然想起劇本殘頁中的一句話——
【國王只想讓民眾知道他們應該知道的事。】
這句話放在這部戲劇中也同樣適用——
【劇作家只想讓戲中人知道他們應該知道的事。】
戲中人所見所聞,皆是劇作家的表達和設計,如何能全盤相信?
畢竟,明面上的劇作家查理是個木偶,已經死去;而真正寫作這部戲劇的劇作家,可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啊。
齊斯的目已然從和玩家們的游戲中超,而投向和劇作家的博弈。
在此之前,他需要打對方的劇本設計,盡可能地獲得玩家們的信任,減博弈過程中的阻力。
基于此,在董希文面前死一次,是完全可以支付的代價。
常人不敢拿出的賭注將更容易博得可觀的利益,哪怕賭輸了,也不過就是死一次罷了。
反正他死了不止一次,一回生二回了已經。
6號房間中,齊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變得扁平,彩也逐漸從白分崩離析三原的組合。
他在消弭,在分散,痛并不分明,更多的是一種抓不住支點的虛無。
他好像一瞬間靈魂出竅,飛往沒有邊際的宇宙之外,又在到達極點的剎那變得稀薄,意識和思維駘絮狀的汪洋。
視野一點點墜黑暗,有一瞬間,他看到一張鮮紅的紙頁在漆黑的底上突現,又緩慢地翻了過去,出燙金的文字——
【第二幕完】
……
1號房間中,辛西婭強撐著不想睡去,卻還是在侵骨骸的疲憊中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時,看到自己陷于一片與組的大海中,海尸山中滾著巨大的瘤,上面長滿了涂著口紅的。
【鬼怪名稱:講演者】
【對應玩家:辛西婭】
【描述:由無數尸組的巨大瘤,每一張都在義正言辭地講演。如果你相信了的話,很快就會為的一員;如果你不相信,會想辦法讓你相信的。】
【……】
對于自己的罪惡,辛西婭心知肚明,并不以之為恥辱。
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沒有幾個干凈,謊言已常態,殺戮亦是必然。
能做的,不過是在必要的限度外,不因自己的貪而為惡。和那些同僚比起來,廉潔奉公、鐵面無私,手上沾染的腥也不過是隨波逐流、順勢而為。
辛西婭坦然地向瘤走去,眼睜睜地看著龐然巨毫無預兆地開始向外滲。
愣了愣,接著就看到一紅的青年從瘤的遮擋後走出,松松垮垮地站在面前。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配角’了。”青年似笑非笑地看著,目中滿是戲謔。
辛西婭想要後退,卻覺自己好像被一力量定住了,彈不得。
冷聲發問:“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要死了。”青年一步步向走來,出長著刀片的指甲,刺向的額頭。
辛西婭到眉心一痛,接著,滾燙的像熔巖一樣向下淌落。
清楚地知道那是的,的皮正被分兩半,剝落下來。
想要掙扎,想要尖,卻連紋的靜都無法發出。
知道自己死劫難逃,心底漸漸被一種強烈的不甘占滿。
憑什麼是配角?
辛辛苦苦爬到這個位置上,憑什麼死在這個地方?
意識逐漸變得散,辛西婭的思維逐漸飄遠,好似又回到了六十多年前,還在上學的時候。
當時,想要競選學生會主席,那些人沖冷笑:“你又窮又丑,怎麼可能當上主席呢?”
那是人生第一次失敗,銘記于心,并在往後憑借自己的努力,使其為最後一次。
一步步往上爬,站得越高,能看到的就越多,也越來越能覺到自己上頭那些能一只手指摁死的角是如何層層疊疊、遮天蔽日,幾乎得不過氣來。
所以,還要爬得更高。僅僅為西里西亞的執政還不夠,還要再往上爬……
這時,詭異游戲出現了。
……
【角卡-反派-“我一定會回來的”效果已生效】
銀白的文字劃破黑暗,齊斯在4號房間中睜開了眼。
剛才那次死亡帶給他的并不妙,他覺自己好像一堆零散的積木,被一力量拆碎又拼合,說是“死亡”并不準確,或許應該用“消亡”來形容。
不曾存在過,連痕跡也渺不可尋,好像世界上本沒有一個做“齊斯”的人,也不會再有與這個人相關的記憶……
這種覺很糟糕。
齊斯咂了許久,覺得問題的癥結大概在于沒有痛。
鮮明的死亡往往是伴隨著強烈的疼痛的,只有那樣才能讓人真切地到自己曾經活著。
嗯,雖然齊斯怕痛,但還是覺得死亡這種事——就像吃生日蛋糕前總要經過許愿的流程——得痛一點才有意思。
齊斯又賴了一會兒床,估著差不多了,便起推門而出。
舞臺上的依舊璀璨,除他的房間外的五扇門都靜悄悄地閉合著,看不出端倪。
齊斯徑直往1號房間走去,試探著推了一下門,沒有推。
他又禮貌地敲了三下門,無人應答。
說不清是意料之外還是不出所料,總之,辛西婭是兇多吉了。
齊斯兔死狐悲了一秒,便轉頭鉆2號房間。
原本空的房間中央,突然多出一座由演出道和木偶堆起的小山,和前夜齊斯進4號房間時看見的景如出一轍,下面眼可見埋藏著什麼東西。
齊斯閑庭信步地走過去,將堆砌一件件挪開,出下面的瘤。
那瘤有半個人那麼高,表面點綴著猩紅的,此刻每張都吐出大口的鮮,凝疴薄紅的。
齊斯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裊裊煙氣蒸騰而出,在他眼前凝一張黑的卡片——
【角卡-配角(已失效)】
辛西婭對應的鬼怪在2號房間中,昨晚也進了2號房間,卻沒有拿到自己的角卡,激發相應的效果。
所以,死了,死得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說漢森的死還能用他沒活到選房間的環節來解釋,那麼辛西婭的死,則現了劇作家深深的惡意。
無論如何努力,都逃離不了既定的結局,只因是一個配角,一個劇作家眼中的“小角”。
“這麼看來,我還是被那位不曾見面的劇作家偏著的啊。”齊斯笑著慨一句,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這個副本劇作家的主觀影響未免太多了,已然離“公平”的范疇……
份牌被異化為角卡,主線任務至今沒有刷新,所經歷的一切本不像是詭異游戲的副本……
而是,一場由劇作家導演的演出。
……
6號房間,董希文早就醒了。
他聽著門外齊斯的腳步聲遠去,陷了沉思。
“周可”還活著,他是“主角”的概率又增加了一點呢……
和惠確實很可疑,說不定真的是“反派”……
還能再離譜一點嗎?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董希文猶豫了半晌,也出了門,向前幾間房間走去。
齊斯進2號房間時沒有關門,董希文一頭扎了進去,下一秒就看到了形容猙獰的球。
他“臥槽”了一聲:“這是什麼鬼?別告訴我說是新角……”
齊斯將手中的配角卡丟給董希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辛西婭的罪惡對應的鬼怪。因為辛西婭死了,所以,它也死了。”
辛西婭在過去幾天敗足了好,輕描淡寫的死訊沒有引起任何悲哀。
董希文把玩著配角卡,意識到了不對:“如果辛西婭對應的鬼怪在2號房間,昨天也進了2號房間啊,為什麼沒拿到自己的角卡?”
齊斯垂下眼,嘆了口氣:“看來是我的推斷出了錯,獲取角卡的方式可能另有說法。昨天我和你說的那些并不一定準確,和惠的罪惡也許不在3號房間。”
適當的自我否定反而會讓其余話語更加可信,董希文繼續發問:“那也不對啊……昨天不是已經把查理票死了嗎,怎麼還會死人?”
齊斯淡淡地掃了眼化問題寶寶的董希文,反問:“第一晚罪惡不殺人的原因是‘填飽了肚子’,你覺得木頭做的查理能夠填飽那些鬼怪的肚子嗎?”
董希文:“……我竟無法反駁。”
和惠姍姍來遲,低頭走進2號房間。
在看到地上的瘤後,同樣嚇了一跳,捂住才將尖回嚨。
董希文順手將配角卡遞了過去。
昨天被齊斯煽了一番,他對和惠不復之前的信任,可細細想來,又覺得被分配了“反派”這麼個份也是非得已,沒必要將完全當敵人看待。
無論如何,最好的結局都是大家一起活下來。
和惠在看到“配角”二字時,臉白了白,小聲囁嚅:“對不起,昨天我騙了你們,我其實不是配角,我是……”
“不用道歉。”齊斯打斷,側過頭笑得寬和,“如果我是你,面對這種境地,也會選擇欺騙。份說到底是這個副本憑空賦予我們的,愿意公開就公開,不愿意也不強求。”
和惠被他噎住了詞,倒是董希文想到了什麼,說:“我是觀眾,我有個份效果是能夠看到劇本的進度條。我看到這個進度條很長,我們好像才演了一半……”
“觀眾麼?”齊斯瞇起了眼。
腦海中似有靈閃過,一直以來說不清道不明的預終于落到了實,他在面下勾出一個了然的笑容。
與此同時,新的文字在系統界面上刷新出來。
【第三幕開始】
【本幕為大逃殺環節】
………………
【注】《麥克白》是英國劇作家威廉·莎士比亞創作的戲劇,講述了利熏心的國王和王後貪權力,最後被推翻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