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東自以為搞定了齊斯,便拉著周大同到姜君玨邊,準備打探些線索。
齊斯也湊了過去,一臉正直,傳遞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要干什麼,但梅狄娜士讓我帶你們,我必須保質保量完任務”的意思。
有個不知是人是鬼的NPC跟在邊,著實令人膈應。
好在,齊斯的舉止行為十分像人,長相和神也沒有表出任何攻擊,玩家們便不怎麼在意,全當看不見他了。
“各位應該還記得,我們最早見到的那個梅狄娜士長什麼樣吧?”姜君玨抓了抓自己糟糟的頭發,環視遭的玩家,“年齡三十多接近四十,穿的是黑皮草大,和這里這個梅狄娜士完全不是一個人。究竟有幾個梅狄娜士,是個需要好好研究的問題。”
有心急的玩家言:“這和這個副本有什麼關系?現在主線任務是什麼都還不知道,死亡規則也是——我們到底上哪兒知道校規啊?”
“不要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這不在給你分析麼?”姜君玨故意拉長了音,放慢了語速,“校規只是最淺層的東西,決定我們能不能活到完主線任務的那天;我盲猜主線任務和這個校規沒有關聯,恐怕涉及到一些更復雜的層面……比如,這個副本會不會有好幾個平行空間?”
玩家們面面相覷,一個白人子搶先提問:“姜,是有什麼我們沒發現的線索嗎?”
姜君玨沉默兩秒,長吐一口氣:“……沒有,我猜的。”
“……”
被姜君玨不著調地涮了一通,玩家們屬實沒什麼脾氣,畢竟聽風公會一向都是以這麼個不靠譜的形象出現在公眾面前的。
不過,經過這樣一個小曲,原本僵的氣氛一時活絡了起來。
沒人再提特殊份的事兒,玩家們暢所言,逐漸就接下來的行形了共識。
梅狄娜士說過,第一天違反校規不作罰,最理想的況就是趁這段安全期,將所有校規都試探出來,最好能再分工將整棟學校的四層樓都探索一遍。
主線任務大概率不會是“活過XX天”,背景旁白說,“楓林茂盛的時候來”“紅楓葉飄零的季節死”,時間度太長了。
不排除主線任務是“逃離紅楓葉寄宿學校”,所以需要一到兩個玩家試著沿原路走出楓林,探探出口。
在探索的過程中,要重點留意謠中提到的“吃土”“毒蘑菇”“黃花”“黃蝴蝶”等意象,說不定和世界觀息息相關。
齊斯在一旁安靜地聽著,發現這批玩家的平均素質還算不錯,至在理信息、得出結論這個環節,思路都稱得上清晰。
當然,在進行到分工階段時,推諉和爭執再度發生。
基本上沒有人愿意干一些明顯是作大死的事去試探校規,也沒有人敢走出楓林,或是去找所謂的“黃蝴蝶”。
“一些事兒,我們完全可以讓NPC去干嘛。”姜君玨冷不丁地開口,“這個NPC看上去無比接近人類,還一直跟著我們,估著就是詭異游戲送我們的‘一條命’。”
他的目落到齊斯上:“很多難度較大的副本,都會死幾個NPC作為線索和預警。總是要死的,不如讓他死得有價值點。”
“你什麼意思?人家NPC能聽你的話?”陳立東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齊斯前。
他倒不是在意齊斯的死活,只是在他看來,齊斯是他用一包餅干救回來的,怎麼樣都該算他的私有財產,姜君玨明目張膽地打齊斯的主意,很不地道。
“這有什麼?你不是救了他一命,他信任你的嗎?”姜君玨好像沒看出陳立東的不滿,一雙眼睛半睡不醒地瞇一線,“你也不需要騙他去干太危險的事兒,找找謠中提到的那些東西總行吧?反正他一直生活在這個副本里,總不至于遇到危險。”
齊斯低著頭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盯著地面上的影看,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被玩家們算計。
周大同看著他無知無覺的後腦勺,有些不忍:“這也不是個事兒,人家還是個孩子,信任我們就該被利用?”
玩家們聞言,此起彼伏地發出幾聲嘲弄的嗤笑。
哪怕是人,敢出自己的信任就要做好被利用的準備,更何況是NPC呢?
陳立東聽到周大同的蠢話,又聽見其他人不懷好意的笑聲,只覺得自己連帶著也被嘲笑了一通。
他瞪了周大同一眼,已然站到姜君玨那邊:“一個NPC再怎麼像人,也只是一堆數據,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磨嘰?”
其他玩家也幫腔:“是啊,看著再怎麼像人,也是鬼。人皮下不知道藏著什麼恐怖的東西呢。”
齊斯好像終于聽明白了玩家們的意思,沖陳立東友善地笑了笑:“陳哥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說,我一定會盡力幫忙的!”
他的笑本就有一種使人放下戒備的力量,再配上【玫瑰心臟】的效果,以及【人皮假面】出來的那張屬于年的臉,看在玩家們眼中算計全無,格外明朗。
哪怕是最先提出要利用他的姜君玨,也忍不住在心里惋惜:多好的人啊,為什麼是個生在副本里的NPC呢?
陳立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咬牙說道:“47,你和你的同學念的那首謠我們都不是很懂,里面提到的一些東西我們也沒見過,你能不能找一些樣本來,給我們看一下?”
“沒問題。”齊斯答應完,又垂下眼,遲疑地說,“不知道陳哥什麼時候要?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姜君玨注視著齊斯的眼睛:“三天,可不可以?”
齊斯面猶豫之:“黃花骨朵和黃蝴蝶可能不好找。”
一些事答應得太利索,只會讓人覺得你在隨便敷衍;而適度表現出為難,則會讓人相信,你有在認真思考要如何完任務。
姜君玨沉片刻,道:“能找到多找多。”
齊斯這才點頭。
事順利得有些超乎想象,玩家們卻都沒有生出多懷疑——NPC一般不會在這種地方欺騙玩家。
而齊斯的話語,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謠中的“黃花”和“黃蝴蝶”果然是關鍵線索。
張藝妤將齊斯和玩家們的談聽在耳中,整個人都是凌的:你一個比梅狄娜士還恐怖的詭異,在這兒裝小白兔好玩嗎?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清了清嗓子,正要提醒姜君玨,一抬眼就看到齊斯正似笑非笑地盯著看。
將要說出的話立刻噎在了嗓子眼。
姜君玨側頭,疑地看:“小張啊,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剛剛嗓子有點。”張藝妤了脖子,目游移。
是詭異,人類只能收容,而殺不死;更高級的詭異則說不定能吞噬——不能得罪誰,還是分得清的。
姜君玨不疑有他,隨口表達關心:“那你多喝點水,別生病了。”
“……好、好的!”
齊斯差不多已經通過觀察,清楚了一些玩家的格,包括陳立東的剛愎自用,姜君玨隨和表象下的果斷。
讓他比較在意的是那個被稱作“小張”的孩,從始至終都用見鬼的眼神看著他,著實古怪。
他看上去就這麼可怕麼?
還是……對方能看到什麼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另一邊,玩家們再度就分工問題討論起來。
比起之前,進程明顯順利了很多。
二十八個已經穿上校服的玩家被分了四隊,按簽決定去往哪個樓層探索;沒拿到校服的混年原地待命,說是減遇到危險的概率。
但很多人都知道,落單的人將更容易發一些事件;或是因為恐懼,在不經意間違反規則。
有了任務的一眾人不再磨蹭,分流各個角落的影中。
齊斯走出學校的大門,向楓林的方向走去,一副要認真為玩家們尋找樣本的樣子。
當然,他答應不等于他要做。
有些東西他去找了,就一定會找得到麼?
……
一樓平層的角落中,菲利德看著自稱做“47”的NPC年一頭扎楓林,灰藍的眼中閃過一狠。
他個子小,在搶校服的時候稍慢了一步,便落了單。
在最初的不忿散去後,他幾乎被忐忑和不安垮。
系統界面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學生在學校必須穿校服】,雖然第一天違反校規不會出事,但明天呢?
菲利德不信其他玩家會發善心把校服借給他,也萬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搶奪其他玩家的校服。
他能的,只有那個看上去溫和無害的NPC年了。
雖然這個NPC似乎和梅狄娜士極為親近,還有尋找樣本的任務在,但這都是後面的事兒。要是拿不到校服,他連活不活得過明天都不知道,還談什麼以後?
菲利德左右看了看,見玩家們都分散到各了,沒有人注意自己這邊,當即快走幾步,沿著NPC年走過的路線進楓林。
林中的植被長得極好,楓樹的枝干與蕨類植的藤蔓錯糾纏,茂盛的葉片遮天蔽日,只下幾縷淺淡的微。
菲利德看向黑黢黢的樹林深,那里影簇簇,似乎潛藏著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貪婪地垂涎過往的生靈。
他有些犯怵,但想到系統界面上白紙黑字的規則,還是咬了牙關,繼續踩著泥地上的腳印前行。
“你也是來找出口的嗎?”一道清朗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從背後響起,菲利普打了個激靈。
他猛然回頭,只見一個穿白襯衫黑長的青年站在林葉間,笑容和煦。
還未等他發問,青年便自顧自說了下去:“我覺得所有人都留在學校里也不是辦法,就和姜前輩說了聲,來楓林外圍轉轉。”
菲利德上下打量著青年,只覺得這人的面孔有些陌生,聲音卻帶著些許悉,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悉在哪兒。
想想也是,近三十號人糟糟地聚一團,黃種人在他眼中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短時間想認清臉還真不現實。
“你校服呢?”菲利德問。
他記得二十九個人中,就他沒拿到校服,眼前的青年為何也不穿校服?
“讓我朋友幫忙收起來了。”青年笑笑說,“那校服我總覺得有些怪異,反正今天違反校規也不要,那還是能不穿就不穿……而且,如果我死在這兒,那件校服也好給需要的人。”
菲利德本想說一句“你不穿給我”,但在聽到青年後一句話時,不由默然。
“需要的人”無疑是在指他,雖然這話有故意哄他開心之嫌,但青年坦然將死亡掛在邊的態度,又讓他覺得,對方沒準真是這麼想的……
“算了,不說這些了。我猜你是來找那個NPC的,對嗎?”青年忽然促狹地瞇起了眼,一指楓林深的某個方向,“我剛才看到他往那里走了。”
菲利德滿頭問號,還要再說些什麼,青年卻已轉頭離去,沒在茂的林木中。
菲利德低下頭,發現泥地上的腳印不知為何斷在了某一,了無痕跡。
NPC年也確實不見去向,消失無蹤。
他看了看來時的路,又看了看青年指的方向,糾結良久,終究還是小心翼翼地向青年指示的楓林深走去。
……
齊斯忽悠完了覬覦自己校服的玩家,快步走出楓林,回到水泥樓附近。
他挑了個視覺盲區,鉆了進去,從道欄中取出人皮面,重新戴在臉上,赫然又了NPC年47。
他調出背包,取出校服換上,將下來的白襯衫再度放了進去,算是收拾穩妥了。
他進楓林的主要目的只是擺玩家的跟蹤。如果真被抓住了服,他還真毫無反抗之力。
至于指了條通向楓林深的路,則是隨手為之——總要有玩家以試法,去探路找出口的。
他不過是做了件好人好事,幫其他玩家選定了個小白鼠罷了。
經過這一遭,時間已經不早。天空的澤暗沉下來,蒙上一層屬于傍晚的淺灰。
照明的線被吞沒在楓林和天空相接的邊際,為整個世界拉上簾幕。
齊斯把玩著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便簽,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在斜照下拉得細長,并在某一刻消失于一派暗。
水泥墻上緩緩暈染開一團水漬,逐漸勾勒出一張灰敗的孩的臉,在有了五後滴落下來,變得立。
“47號,梅狄娜士讓我來帶你去廚房。”那張臉懸浮在空中,死氣沉沉地對齊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