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六)“因為你,我們所有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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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47’的NPC有問題。”寂靜中,姜君玨冷不丁地出聲,將張藝妤嚇得一抖。

學校四樓缺照明,長而窄的走廊向兩側無限延展,在視野所及看不到盡頭,使人想到幽深的墓道。

的水泥墻斑駁著可疑的水痕,仄得如同封死的棺材,每隔幾步都鑲嵌著一扇墓碑似的鐵門。

以姜君玨為首,由聽風和九州的員加上三個自由玩家組的七人小隊,小心翼翼地在樓道間緩步慢行,并試探著去拉墻里的鐵門。

在發現門能打開後,姜君玨果斷安排七人小隊再分三組,分頭去搜查房間。

此刻,姜君玨和張藝妤一組,進了走廊最左端的一間看上去是教室的房間,從邊緣開始一寸寸搜查過去。

張藝妤明知故問:“47不是提供線索的NPC嗎,能有什麼問題?”

固然看出來了齊斯的特殊之,但一點兒也不想和姜君玨解釋自己的能力。

不僅是害怕暴底牌,更是怕解釋不清楚,反而引發懷疑。

“你難道沒覺得他太智能了嗎?”姜君玨從道欄中拎出一個麻袋,倒出一堆手電筒、探照燈、電之類的小玩意兒。

他取出兩個手電筒,自己拿一個,扔給張藝妤一個;又將手進麻袋底部,抓出一包煙,了一,用打火機點上。

“被關閉、即將死時會想著自救,得到救助後知恩圖報,也能理解我們對他的安排,甚至能聽懂一些潛臺詞……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太像人了。”

張藝妤想到齊斯投向的威脅眼神,深表同:“是啊,他太像人了。”

姜君玨叼著煙,聲音含糊不清:“以前我也遇到過友方人形NPC,但都沒有這麼智能。唯有一次遇到個特別像人的NPC,是曾經死在副本里的玩家,後來失去了記憶,以玩家的份加團隊。這個NPC明顯不屬于這種況。”

“哈,是嗎?”張藝妤打開手電筒,照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張課桌。

這張課桌是木頭做的,只到腰間那麼高;桌面比市面上的課桌要大一倍,甚至能躺下一個人。說是桌子,倒更像是一張制式古怪的床。

張藝妤下手電筒的角度,白圈順著木質的紋理下移,落在一團棕褐塊上。那塊厚厚地凝結在木頭上,粘膩而醒目。

幾乎在看到的剎那,張藝妤便知道了——那是

教室里有跡,這里死過人……

張藝妤習慣到恐懼,想要尖,本能卻讓開始不自覺地分泌涎水。

然後就聽姜君玨問:“小張,你盯著那個NPC看了很久,是看出什麼了嗎?”

……果然,這種層面的老玩家不可能察覺不到破綻。

張藝妤遲疑片刻,咽了口唾沫,復述背好的托詞:“我通關第三個副本後,獲得了一個可以看到詭異的危險程度的技能,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鎖定詭異的位置。我發現47上有很多黑煙,比梅狄娜上的還要多。也就是說,他其實比梅狄娜士還要危險。”

“那就對了。”姜君玨用兩指夾住香煙,噴出一口煙氣,“他應該才是這個副本的核心NPC,位格很有可能接近半神,所以才有如此高的智能。”

“……啊?”

“我們公會系統研究過副本的構造方式。一個副本的基本組為‘心懷怨念或的核心NPC’‘蘊含矛盾或不公的背景世界觀’和‘經過象和夸張的恐怖事件’。其中,核心NPC一般來說只有一個,不然就會產生目的上的沖突。而梅狄娜士不止一個,那麼基本上不可能是核心了。”

張藝妤似懂非懂地點頭,問:“那我們需要怎麼辦?還要騙47去試探死亡點嗎?”

“這怎麼能騙呢?”姜君玨重新叼起香煙,握著手電筒四照,“現在的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危險,說明作為核心NPC的那一面尚未被激發。讓他多在這個副本中走一走,才有助于快速推進劇……”

手電筒的落在一個角落,姜君玨“咦”了一聲。

圈中,被照灰白的墻面上,有幾道灰黑的刻畫痕跡,遠遠地看不太清晰。

姜君玨舉著手電筒,躡手躡腳地湊近過去。

刻畫痕跡越來越鮮明,在眼前排列一行行細的字符。枯瘦的小人或站或坐,蟲豸走般在枯槁的底面上爬行,或深或淺,或輕或重,或濃或淡的劃痕好像在久遠的時空中輕地呼吸,傳遞或溫暖或冰冷的溫度。

這是一種文字,或者說……一種語言。不屬于姜君玨知識范圍任何一個語種的語言。

姜君玨定定地注視著片的看不懂的文字,默數著秒數。

兩秒過後,系統界面上沒有彈出翻譯。

他又看了足足五秒,依舊沒有相應的翻譯出現。

“不是文字麼?還是說這些信息不重要?”姜君玨眨了兩下眼,又將手電筒照向別

離他最近的一張課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黑的眼窩正對著他,似乎是在打量他的一舉一

姜君玨手一抖,差點兒摔了手電筒。

好在,他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短短一秒便穩住了心神,沒在後輩面前丟臉。

邊,張藝妤忽然迸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像是一只被踩了脖子的鵝。

姜君玨剛平復心跳,被高分貝地吼了這一嗓子,終于沒忍住,肩膀一,將手電筒甩在地上。

手電筒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倒立在地,將教室的天花板照得蒼白。

大片的水漬中,一張張或悲傷或恐懼的人臉細在一起,幾乎要滴落下來。

姜君玨順著張藝妤的目看去,只見每一張課桌上,都端放著一個灰白的頭顱,面向站在教室中間的兩人,長久地凝

寂靜中,它們開合著上下頜,齊聲唱起了歌。

那是一首曲調古怪的歌謠,聽不明白歌詞在說什麼,卻出奇地聽……

……

傍晚來臨後,天空快速地暗沉下去,給整個世界抹上一層漉漉、森森的水

齊斯將手中的便簽隨手一丟,跟在人臉後頭,繞過水泥樓,向遠低矮的廚房走去。

學校占地不小,若從高空往下俯瞰,便會發現大片的楓林挖空了近半的面積,用水泥澆筑平坦的地面,再凌地蓋上高高矮矮的建筑。

齊斯一邊前行,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

他的左手邊是水泥樓,右手邊則是一片空闊的平地,遠遠可以見幾簇凹凸不平的小山丘。

地平線上,幾粒凸起灰撲撲地鑲嵌在逐漸沉的天空下,如同潰膿的皰疹,似乎是一座座的墳。

“把我帶過去後,你會留下來和我一起做飯嗎?”齊斯將手覆在命運懷表上,問帶路的人臉。

人臉轉了個面,惡狠狠地說:“不會,你別想再害我被梅狄娜士懲罰!”

齊斯:“……”

看來他扮演的這個“47”風評不太好,不僅惹老師討厭,還同學記恨……

兩秒後,齊斯面皮,出一副無辜的神:“梅狄娜士明察秋毫,懲罰你一定是因為你自己做錯了事,怎麼可能是我害的呢?”

人臉被齊斯的茶言茶語驚到了,沉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因為你犯下大錯,我們所有人都死了。”

“是連坐制度,還是我的錯誤引發了什麼災難?”齊斯追問。

“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人臉答非所問。

它忽然劇烈抖起來,緩緩轉向右側的小山丘。

悲傷、恐懼、憤怒、痛苦等神在同一張臉上搖勻,五已看不分明,像是一大灘水,不停地收又擴張。

“我們都死了,埋葬在土里……”

人臉喃喃念叨著,齊斯不控制地轉過頭,看向右手邊大片的山丘。

這一次,那里的景毫厘可見,他看得十分清晰。

一個個小小的墳包在黑土地上橫陳,破損腐朽的木板歪歪扭扭地豎在土里,充當潦草的墓碑。

墓碑上深深銘刻著從1到50的阿拉伯數字。其中,標注了“47”的墳包開了一個口子,土坑中出漆黑的棺木。

紅紅綠綠的彩在眼前飛速閃爍,像是經過加速的監控圖景,千百個穿著花服的行人快步來往,超過眼捕捉的限度後暈染模糊的塊。

窒息接踵而至,遭的空間一瞬間變得粘稠,好像整個世界被一雙大手反復折疊後在一起。

春夏秋冬的圖景被放在同一框圖畫中,一層層半明的輔疊合在一張紙上,料盤驟然間打翻。

齊斯屏住呼吸,隨時準備發命運懷表的效果,遭的力卻在到達極點後輕了下去。

視野兩側高速飛逝的塊慢了下來,逐漸可以看清人影的廓。

穿著各種時代的服裝的人群在遭行走,齊斯好像一塊巨石被投江河之中,水流汩汩地從他兩側繞過,亙古不變地流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所有駁雜的澤越來越明,越來越淺淡,最終消失不見。

齊斯依舊維持著握住命運懷表的姿勢,站在鉛灰的天空下,冰冷的水泥地上。

漉漉的人臉轉過頭,一字一頓地說:“47號,梅狄娜士讓我來帶你去廚房。”

它好像完全忘了方才發生過的事,無知無覺地重復著初見齊斯時說過的臺詞。

死亡點糊里糊涂地過去,沒有用上道的效果。

齊斯又看了眼遠的墳包,終究還是按捺住了蠢蠢的作死之心,安靜地跟上在前面引路的人臉。

低矮的廚房建筑越來越近,在眼前投下怪般深黑的影子。

它同樣由水泥搭筑而的,表面布滿骯臟的裂紋,傷痕中夾滿蟲卵般的塵。

門是敞開著的,從外面能看到里殘破的灶臺和臟兮兮的廚,只看一眼便能想象得出上去後油膩膩的

齊斯低下頭,看到門邊碎裂的水泥隙中,有幾顆青白的蘑菇巍巍地生長,像是地底的亡靈掙扎著出的手骨,和整座學校一樣死氣沉沉。

人臉在將齊斯帶到廚房後,便化作一灘水澆到水泥地上,順著裂開的隙滲了進去,只留下一小片澤稍深的水跡。

齊斯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任何異狀。他看著臟得沒地方落腳的廚房,糾結了片刻,到底了進去。

灶臺靠著歪斜的墻壁,上面放著一個生銹的鐵鍋,銹跡氤氳開哭泣的人臉,一恍神卻又看不到了。

鍋旁擺了三個裝著粘稠的小瓶子,里黑乎乎的溶著氣泡,像極了話里巫熬煮的毒藥。

灶臺左側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桶,用蓋子蓋著。右側的墻角有一堆東西被黑布遮了起來,廓分辨不出的品類。

齊斯掀開墻角的黑布。

堆的蘑菇在角落生長,大的有人頭那麼大,小的也有拳頭的大小,或白或黑,傘冠上還生長著瘢疤似的青苔。

齊斯眨了下眼,眼前的場景一圈圈漾開去,再沉淀下來時,明顯有毒的蘑菇盡數消失。

原本長了蘑菇的位置堆放著各式各樣的蔬菜,勉強能認出是大白菜、土豆和番茄,都是最常見的食材。

齊斯折回左邊,提起木桶上的蓋子。

目是麻麻的細小指頭,眼可見屬于孩淋淋的指還在搐,似乎是察覺到了齊斯的視線,它們紛紛蠕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爬出木桶,瞎齊斯的眼睛。

齊斯又眨了下眼。

木桶中,原本裝得滿滿當當的指頭不見了,換了白花花的大米,只裝到了木桶一半的位置。

“我剛剛看到的東西,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是普通食材被鬼怪做出恐怖的幻覺,來嚇唬玩家;還是詭異食材被正常的模樣?”

線索太,齊斯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不過不管怎麼樣,飯總是要做的,管他吃不吃得死人,總不可能讓玩家全軍覆沒。

齊斯決定忘掉之前看到的異狀,將廚房里的原料當作普通的食材來理。

然後,他盯著灶臺上的鐵鍋,陷了沉思。

“先放水還是先放米來著?”

“菜要怎麼切?土豆、番茄和白菜可以燉一起嗎?”

“哪瓶是醬油,哪瓶是醋?都要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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