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名稱:《紅楓葉寄宿學校》】
【副本類型:團隊生存】
【前置提示:災難反覆上演,生存并不容易;活著是一種幸運,死亡才是宿命】
一座巨大的水泥建筑前,常胥肅然站立,左右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隊友的影。
他生出一不妙的直覺:這個副本恐怕會很復雜,主線任務也不再是以往那種淺顯直白的“存活幾天”或者“逃離這里”。
而會是……他最不擅長的解謎。
寂靜中,旁白聲在耳邊幽幽響起:
【漫長的歲月里,一個種族的滅亡寂靜無聲;文明的存湮滅于戰火,無從證明其曾經存在】
【有人稱之為悲劇,也有人以之為偉大;消亡自有永有,災難才是永恒】
【死者的尸骨腐爛在地,勝者的碑記拔地而起,紀念是否有其意義?】
【游客們,歡迎來到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
常胥眉頭微蹙。
難道不應該是“紅楓葉寄宿學校”麼?“紀念館”是什麼鬼?
他抬起頭,只見水泥建筑的牌匾上,確確實實鐫刻著一行英文。
在他注視兩秒後,那行英文被翻譯“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九個大字,砸在系統界面上。
建筑本的確也不是學校的式樣,水泥搭筑的外壁被用白料刷過一遍,肅穆蒼白得像一座枯萎的墳塋。
淺灰的玻璃門鑲嵌在墻里,門前用大理石鋪三級石階,正通到常胥腳下。
唯一和“紅楓葉”這個名詞有關的,是環簇著建筑的大片楓林。
隨著常胥視線的移,屬于這個場景的視覺、聽覺、覺被他一寸寸知,真實層層渲染、加諸他,來到陌生場景的隔閡快速淡去,好像他并非突兀出現,而是早有預謀地一路走來。
時間正是深秋,大片的枯枝禿禿地著,只有零星幾片枯葉頑強地掛在枝頭。鮮紅如的楓葉鋪滿了遠近的水泥地,發出被踩踏的觱發的聲響,像是燃燒的烈火。
常胥垂下眼,看著地上的楓葉時而被踩扁,時而被踢到一邊,似乎有不行人正從上面走過。
可奇怪的是,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一個人影,就好像……被單獨圈在了一個孤獨的異度空間里。
“這位朋友,你可是那位常胥?”後傳來一個文鄒鄒的聲音,聽著還算年輕。
常胥應聲轉頭,只見一個穿白大褂、戴平框眼鏡的青年正從楓林中向他走來,面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在下聽風說夢,全稱是‘聽風公會的說夢’,你可以我說夢。對了,這是網名,真名還是不說了,不好聽。”
“聽風說夢”這個稱謂不算有名,卻也并不陌生,他在游戲論壇的攻略區頗為活躍,至常胥是聽說過的。
至于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本人,那就無從查證了。
眼瞅著自稱“說夢”的男子就要走到方圓五米的范圍,常胥淡淡道:“我開了直播,你再過來就要拍到你了。”
說夢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不在意地笑笑:“嗯,我知道的,我還研究……看過你。這種事沒什麼的,在下也開直播了,開著玩兒。”
常胥頷首,不再理會說夢,轉踏上紀念館門前的臺階,就要走進去。
說夢見狀,嚇了一跳,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常胥的角:“欸,你別這麼沖啊,開門殺和假門口都是詭異游戲常見的套路,你防都不防一下嗎?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你要是出事了,在下也離涼涼不遠了啊。”
常胥不聲地停步,挑眉看他:“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是。”說夢點頭,“實不相瞞,在下是和三個朋友組隊進來的,現在他們全沒影了。我試了各種通訊手段,都聯系不上他們。我猜測我和你是因為某種原因,被單獨隔到了這個空間。”
見常胥垂眸沉思,他繼續說了下去:“這里給我一種很古怪的覺,怎樣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太妙。在下建議你還是不要輕舉妄,我們可以茍一點,先一起復盤一下已知信息……”
“兩位游客朋友,歡迎來到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我是你們這次游覽的導游。”一道飽滿的聲遙遙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穿黑紗、作修打扮的中年人舉著一個紅的小旗子,踏著一地紅的楓葉,款款走了過來。
的腰上還別著一個揚聲,就是近幾年的式樣。
人在紀念館門口站定,沖離最近的常胥出一個禮貌的笑容:“‘梅狄娜’,這是我們家族共用的名字。他們都我‘梅狄娜士’,你們也可以這樣稱呼。”
言語了直覺,常胥不冷不熱地問:“你們家族和這片土地是什麼關系?有人在紅楓葉寄宿學校……”
說夢一把捂住他的,沖人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有您這樣麗的士充當導游,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在進紀念館之前,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向我們介紹一下這里的概況和歷史?”
“這些本來是要等你們進去後,一邊參觀一邊向你們介紹的。”人看了眼正在用目扣問號的常胥,友善地笑了笑,“不過我可以給你們大致講一下,相信你們在過來之前,也做過這塊的攻略,知道一些況。”
說夢神一肅,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人娓娓道來:“這里曾經是一所寄宿學校,初建于十九世紀,收容了很多原住民的孩,教授他們先進的知識和文化。我的祖母和太祖母都曾在這里任教,其中,我的太祖母是最早的一批老師之一。”
“們希能幫助原住民孩更好地生存,可惜因為某些誤會和種種令人到抱歉的原因,那些來到學校的孩子大多得病死去了,學校的舊址也毀壞過一次,直到上個世紀才重新建起。”
“進本世紀後,為了紀念那些可憐的孩子,促進不同種族之間的理解和團結,聯邦將學校改建紀念館,以保存當時留下的一些史料,供後人觀瞻。”
平淡的講述沒有波瀾,明眼人卻都能聽出背後鮮淋漓的恐怖。
死難業已發生,在生命消逝之後,再多的紀念對當事人又有什麼用呢?
當然,兩人都不是喜歡傷春悲秋的圣母,同自己還不夠,完全沒有余裕去同副本背景板里的NPC。
常胥注視著人淺棕的,問:“你是什麼種族?”
人一愣,兩秒後略帶苦地說:“我已經忘了我們族群的名字了,這片土地上的很多東西本來都沒有名字,不是麼?不過我知道,我和這里的原住民屬于同一個種族。”
揮舞著手中的導游旗,縱走進紀念館,不再給玩家提問的時間:“兩位請務必跟我,紀念館很大,陳列的東西也很多,請千萬不要走丟了。”
常胥和說夢相視一眼,沒有遲疑,跟上了在前面帶路的人。
紀念館一樓是一個巨大的平層,一眼去,看不到其他游客。
空的場地中,幾十個玻璃柜呈環形排布,里面陳列著各種,遠遠的還能看見一些泛黃的紙張,大抵是人所說的“史料”。
玻璃柜上時不時有霧氣氤氳,像是好奇的孩趴伏在上面哈氣,約能看到幾個油膩膩的指印在玻璃表面游走。
這個紀念館里似乎站滿了人,只是看不見,也不到。
人走到一面墻壁前,抬手一指,聲音通過揚聲放大,失真而游離:“兩位來看看吧,這些都是當年死在紅楓葉寄宿學校的孩子。他們幸運地留下了影像,還有更多不幸的孩子什麼也沒有留下。”
“當年,真的死了不人呢……”
常胥抬眼看去。
灰黑的石墻上,幾百張照片麻麻地鑲嵌在墻里,一張張灰敗得如同墓碑的臉冰冷地面向他,無神的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有一張照片的彩甚是鮮艷,呈現的是一張年男人的臉,目中滿是驚恐。
常胥以那張照片為基準,往附近看去。
他注意到,在幾百張孩的照片中,夾雜著二十九幅屬于人的照相,有男有,人種不一,來自五湖四海。
常胥一幅幅照片端詳過去,一張無比悉的臉陡然撞他的眼簾。
清秀的面容,和的眉眼,薄而狹的,分明是齊斯!
他走過去,看到了照片右下角的編號——
“47”。
……
“47,在你的印象里,梅狄娜士有過傷或者生過病嗎?”
在看到【殺死梅狄娜士】的主線任務後,姜君玨狀似隨意地問旁的齊斯。
齊斯定定地盯著積水中殘余的泥土,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
半晌後,他用回憶的語氣說:“可能過吧,我記得有一次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出了好多。那段時間心很不好,懲罰了好幾個同學。”
玩家們默默將信息記下:
第一,梅狄娜士可以被傷到,素質和人類差不多,殺死并非不可能完的任務。
第二,梅狄娜士傷後會進二階段,更加頻繁地懲罰學生。所以,一定要慎重出手,爭取一擊斃命。
一行人走出浴室,和等在外頭的玩家匯合,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凝重。
正式池副本中的NPC通常都是不可被玩家殺死的存在,殺死某個NPC的任務十分見,論壇上經驗寥寥,完全沒有可借鑒的范式。
更何況,被關閉室的那個玩家的死相還歷歷在目,誰知道在對梅狄娜士下手的過程中,會不會被如法炮制地關閉,然後凄慘地死去。
玩家們依稀記得副本開場的景,梅狄娜士只說了一句話,就控制著玩家自行走去了閉室。
雖然兩個梅狄娜士長相不同,但誰知道現在這個梅狄娜士會不會也有相似的能力呢?
浴室外,姜君玨言簡意賅地將浴室里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引得還沒洗過澡的玩家們更加惴惴不安。
浴室里確實有鬼,還剛死了人,怎麼想怎麼膈應。
但規則之下,他們沒有退的余地。
剩下的二十人終究還是分男人和人各一趟,磨磨蹭蹭地洗完了澡。
一天的危險似乎全耗在了第一趟,後面兩趟玩家再未遇到任何異常。
姜君玨點了煙叼著,含糊不清地說:“對于那人的死因,本人有一個猜測。他不一定是死于被關閉,不然不會拖到現在才死在我們面前。害死他的應該是他後背上的泥土,大家都小心點兒,不要沾上這些不干凈的。”
“不見得。他死在我們面前,也可能是為了發主線任務。”陳立東提出異議。
他心知姜君玨提出“關閉不會死”的論斷,是想打消玩家們的恐懼,讓他們敢于對梅狄娜士手。
作為不校規影響的“慈善家”,陳立東更愿意玩家們維持先前的畏懼。
這樣,就只有他敢手了,副本表現分定然會高出許多。
他故作嚴肅地分析:“因為有人死于閉,我們害怕了,覺得再不行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想殺死梅狄娜士,這才說的通啊。不然,我們這些學生干什麼豁出去殺人呢?”
一旁的周大同愣愣地問:“可是,47就是從閉室出來的,不是也沒死嗎?”
“你傻啊?”陳立東眼角微,“NPC和玩家能一樣嗎?”
姜君玨打了個哈哈:“反正都是猜測,誰知道對錯。不說了,各位早點回寢室睡覺吧。”
他吐出一口煙氣,哈欠連天,晃晃悠悠地走向浴室一側的樓梯口。
玩家們相視一眼,浩浩地跟上。
老舊的鐵制樓梯生銹得厲害,踏上去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雜音,聽起來隨時都會散架。
齊斯照例走在隊伍末尾,有一搭沒一搭地撣著上校服的褶皺。
眼底瞥見了什麼,他低頭看去,在校服前看到了紅楓葉狀的徽記,下面還用黑筆寫著“47”這一編號。
齊斯記得,自己在閉室初見這套校服時,上面沒有任何花紋。
這套服,是在什麼時候變了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