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二十四)“我只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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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日那天,由晉余生組局,加上齊斯和一個自稱“徐寧”的人,在一間茶室里玩了一場劇本殺。

線下劇本殺很有三人本,因此三人理所當然地選擇了線上本,并在一個簡陋的APP中隨機挑選了一個做《三日莊園》的劇本。

除了拋幣、扔骰子外,世界上很存在真正的隨機選擇,大多數看似隨意的決斷打從發生起,就到心理暗示、環境、勢等種種因素的影響,而變得可以被引導和預測。

三人本的數量有限,角恰好為兩男一的寥寥無幾,評分更是兩極分化,層層篩選下來,三人在當時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一個選擇。

齊斯知曉背後的彎彎繞繞,因此對于徐寧“開天眼”、提前了解劇本信息的形也早有預料。

這從來不是一場簡簡單單的游戲,不過是某些方組織注意到了他,想以比較平和的手段接近他,評估他的危險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卻都心照不宣,畢竟某些事放到臺面上講,會很麻煩——而齊斯恰恰是個怕麻煩的人。

《三日莊園》這個劇本設計得頗有意思。

三名玩家和一個NPC互有仇怨,機緣巧合之下一同被困在一座莊園中,并在夜間對各自的仇人痛下殺手。

每次只要死了人,莊園的時間就會重置,而死者也會失去死亡的記憶,在次日復活。

直到第三天,警察來到莊園,打破了日復一日的循環;莊園里的時間不再發生重置,死在最後一天的NPC真正地死去了。

三名玩家必須在規定時間找出殺死那名NPC的兇手,否則將一同面臨法律的制裁。

最終,齊斯作為“兇手”,在一個無比恰當的時機以順理章的方式被鎖定,宣告了鬧劇的結束。

復盤階段,劇本發出最後一問:“同樣是雙手沾滿腥的罪徒,難道僅僅因為死者復生,便可以擺正義的審判了嗎?”

徐寧將這個問題讀了出來,微笑著等待齊斯的答案。

齊斯也笑了:“不然呢?沒有留下證據的罪行不必被審判,未被審判的罪惡便是完犯罪。畢竟,法律從來不等于正義啊。”

徐寧臉上笑容依舊:“殺人償命是約定俗的規則,無論是否造實質上的後果,單是殺人這一選擇就不符合道德。”

齊斯反問:“為什麼要追求道德呢?”

“人類這個種群誕生之際,求生本能和逐利本能是寫在基因里的東西。道德沒有刻畫在任何一個細胞中,卻因為一種名為‘習慣’的錯覺而被強加于所有人頭頂,迫個向群讓利和犧牲;個必須抑自己的本能,放棄追求最大的利益——可是憑什麼呢?”

徐寧搖頭:“但你不可否認,正是一代代人的無私奉獻,周圍無數人符合道德的選擇,才能讓我們的社會發展到現在,讓所有人都能在優渥和平的環境中生存。”

“是啊,所以我從來不去宣揚我這套理念,也不會去勸說那些正義人士為像我這樣的渣滓。”齊斯將茶水緩緩倒進茶,淺棕經過濾網變得清澈,“汩汩”的聲音將他的話語攪和得渺遠。

“恰恰相反,我喜歡那些被一些虛無縹緲的口號煽得義憤填膺的蠢貨,也敬佩那些明明看了道德的本質、卻還愿意如飛蛾撲火般去殉葬的義士。但我清楚地知道,我這輩子不會為這兩者中的任何一種人。”

“過往幾千年、方圓千萬里的人類習慣于遵守道德,無非是因為他們在大多數況下困居在極小的范圍,被地域和緣形的社群與紐帶綁架,所有行為和選擇都會在這一共同當中傳播,為大部分人的共識。”

“他們害怕不道德引發的後果,害怕被人社會忌憚和防備,害怕被公序良俗審判和決。古往今來的仁義道德典章被的凝疴染黑,瘋子亦或天才若想不被捆上火刑架,便不得不裝瘋賣傻順從大多數人的習慣。”

齊斯停頓片刻,抬眼直視徐寧的眼睛,笑容粲然:“而在一個流極強、作惡不會引發後果的環境中,比如一個七天經歷一次新副本、人員全部隨機分配的無限流游戲里,只需要將所有人都殺死,便可以輕松地將悖逆道德的後果控制在小范圍之。那麼,道德之于功利主義來說,可行如何呢?”

徐寧收斂了些許笑容,認真地說:“你應該知道,功利主義是不被提倡的。”

“瞧,你又在道德的語境下說事了。”齊斯嘆了口氣,翻轉手腕,將濾網上的茶渣倒進茶盤,“一個小問題:有一個瘋子想和你比賽殺人,在限定時間誰殺得多誰贏。如果你贏了,將無事發生;如果你輸了,他就會毀滅全世界。我想知道,你會如何選擇?”

寧絮沉片刻,沒有回答,而是一字一頓地問:“所以,如果在一個如你所說的無限流游戲中,你會選擇將除你以外的人都殺死,是麼?”

“你理解錯了。”齊斯笑得很是愉悅,“我又不是變態,殺人對我來說有什麼好呢?畢竟,我可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

“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你想讓我幫你殺死所有玩家,必然要有讓渡更多利益的覺悟。”

齊斯的話語在記憶里盤旋,張藝妤走在去往墓園的路上,思維一片紛

越來越暗,好像隨時會滴落雨滴。的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水珠,在皮上凝結後將可的涼意嵌骨髓。

一道道人影在邊奔來跑去,并隨著張藝妤的前行,越來越清晰。

干瘦的小孩穿著破破爛爛的灰校服,在灰白的天空下跑跑跳跳,唱著詭異的歌謠:

“邪神和疾病降臨了,賜予我死去……”

“我們所有人都死了,埋葬在土里……”

“靈魂得救的黃花和黃蝴蝶不見了……”

“我們的墳土長出小小的有毒蘑菇……”

“我們是魔鬼,于是永遠失去名字……”

歌詞顛來倒去,完全聽不明白在的邏輯;但是頻繁出現的幾個關鍵詞,就足以令人聯想到恐怖的場面,心神不寧。

張藝妤的步伐越來越慢,青白的蘑菇在腳底下破土而出,出細小的手爪阻撓的腳掌。

風一吹來,滿地的蘑菇都搖擺一片青的海浪,每一顆都在清唱古怪的歌聲。

墓園就在前方,仿佛是所有詭異的家園;越是往前,詭異的跡象便越是顯眼。死亡的氣息無法被忽視,張藝妤的危險預警瘋狂跳,帶來野面對天敵的直覺。

終于停住了腳步,恐懼如網如織地纏住了,使無法再前進哪怕一步。

“我為什麼要救齊斯?尤其是……為什麼一定要冒著生命危險救他?”

“後續的計劃不知道又怎麼樣?跟著姜君玨,大不了死在副本後期,或者離開副本後被調查局再度收容起來;我要是再往前走,說不定下一秒就死……”

想法一經產生便如同水生植片地擴散,如同昏睡的人陡然從迷夢中驚覺。

張藝妤想起來了,從簽訂契約到現在,齊斯除了最開始教了一套將吃人的事掖過去的說辭,後面便再未提供過任何實質的幫助。

甚至,連這個副本的背景和世界觀,齊斯都沒有告訴一個字,全然是將當一個執行命令的工,從頭到尾蒙在鼓里。

反而是,又是向齊斯傳遞線索,又是幫助齊斯用錯誤的信息誤導其他玩家,提心吊膽地穿行在大部隊中,遠程為齊斯做牛做馬。

確實,弱勢地位,要想獲得齊斯的幫助需要付出更多代價。但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遠遠超出了齊斯能帶給的價值。

眼下齊斯和失聯,估計是兇多吉真的有必要為了多一個隊友,而將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嗎?

畢竟,齊斯看上去不僅無法再為提供決定的幫助,就連對的靈魂的掌控力都近乎于失去——不然怎麼會到現在都沒對做什麼呢?

思及此,張藝妤抬起腳後退,倒不是真的看穿了齊斯的伎倆,而是相比靈魂契約的束縛,明顯是歷歷可見的鬼怪更加可怕。

正要沿原路返回水泥樓,然而下一秒,就有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了的脖子上,劃出一道痕。

耳後響起陳立東的公鴨嗓:“小姑娘,你那個裝NPC的同伙是讓你來墓園找他,對嗎?如果我猜得沒錯,他被困在里面出不來了,所以連課都沒準時上?”

在意識到47可能有問題後,陳立東便一直在人群中搜尋這個“NPC年”的影,可此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似的,了無蹤跡。

結合梅狄娜士的言語,基本可以確定47就是那個燒了檔案室的“壞孩子”,不僅逃了懲罰,還讓玩家山川信弘頂罪而死。

一般來說,NPC不會主在死亡規則之外設計或害死玩家,不然游戲就太不公平了。哪怕是山川信弘自己發了死亡點,也不該是“頂罪”這種死法……

更可疑的是張藝妤。

如果的任務真的有殺死“慈善家”一條,那麼很容易就能據細節鎖定對應人選,從昨晚發任務到現在這麼久的時間,不可能不做任何行

陳立東傾向于認為,是後來才知道“慈善家”的存在的,信息來源也絕對不會是系統界面。

知道“慈善家”這個特殊份的只有周大同和47,而現在張藝妤也知道了,大概率是47說出去的;而NPC是沒有立場向其他玩家泄的。

除非……47本不是NPC。

這個結論的得出太過匪夷所思,陳立東一開始并不十十確定。

直到張藝妤鬼鬼祟祟地離開了隊伍,為他的懷疑補上了最後一塊拼圖。

要知道,張藝妤大部分時候都跟著大部隊,萬不會有突然想起了什麼關鍵線索,要獨自出去探查一番的可能。

要麼,通過某種的途徑知道了一些玩家們不知道的信息;要麼,出去是要找一個人,找一個失蹤了的人。

組隊道的存在不是,雖然目前看來只有昔拉公會有一套完整的生產線,但其他玩家未必不能通過各種方式達組隊的事實……

陳立東的眼前浮現出齊斯從副本開始到現在的種種表現,包括昨天夜里那句惻惻“他們都死了,埋葬在土里”。

想到自己昨晚被嚇得一都不敢,他冷笑出聲:“47,你可真是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啊。看你裝NPC裝得這麼開心,不知道等你被我殺死的那一刻,還能不能有這樣的好心。”

陳立東一向自視甚高,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耍過,這會兒他只想將騙了他整整一天的齊斯碎尸萬段。

跟在張藝妤後面,也離了大部隊,借著匿道的遮掩跟蹤了一路,并在最後階段挾持了孩。

“說說吧,你來這兒干什麼,你們又有什麼計劃?”陳立東用扳指接住張藝妤頸側的珠,盯著上面的紅芒威脅道,“這個道【真相之戒】,接下來你如果說謊,它就會變藍,我就殺了你。”

張藝妤雙肩不停打,聲音也在抖:“司……司契讓我去找47號墓碑,打開後面的棺材。”

“他在棺材里?”

“應……應該是的……”

“他躺進棺材里干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張藝妤只覺得自己倒霉了,先前被齊斯忽悠了一通,剛醒悟過來,就被陳立東當做齊斯的同伙逮住了,屬實冤枉。

看到陳立東明顯不信的眼神,急忙辯白:“我和他是在這個副本里才認識的,他什麼都不告訴我,就強迫我簽了個靈魂契約為他辦事……不過我剛剛發現,他好像和我失去了聯系,已經控制不了我了……”

陳立東盯著手上的扳指,玉質的表面蒸騰妖異的紅,印證了張藝妤的話語的真實

陳立東心里沒來由生出一優越:那個“司契”的玩家果然不會做人,必須得用腌臜手段才能強迫其他玩家辦事。

不像他,將周大同料理得服服帖帖的,一口一個“陳哥”地,對他尊敬又崇拜。

陳立東似笑非笑地看著張藝妤:“你不知道司契要干什麼,那作為巫,你總知道治病的巫吧?”

張藝妤可憐兮兮:“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怎麼一問一個不知道?別是在唬我吧?”

張藝妤瑟瑟發抖:“嗚嗚嗚……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算了,你在前面帶路,我倒要看看司契想搞什麼花樣。”陳立東看著張藝妤噤若寒蟬的樣子,一推的後背。

張藝妤瑟了一下,抬眼看看前方的幢幢鬼影,又低頭看看橫在脖頸前的匕首,終究還是下了決心,一步一頓地挪向墓園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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