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二十七)“紅衣的神明悄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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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從記事起就在紅楓葉寄宿學校長大,從小到大都文靜得像個聾啞姑娘。

老師和孩子們見到時,往往獨自坐在照不到的角落,安靜地吮吸手指,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凝來往的人群。

隨著年齡的增長,的與眾不同逐漸暴

似乎罹患某種古怪的厭食癥,在其他孩子狼吞虎咽稀缺的飯食之際,往往只象征地咽下一兩口,便將剩余的飯菜給同學瓜分。

有老師曾在偶然間目睹蹲在長滿蘑菇的暗墻角,用手指撈起菌蕈下松的泥土塞到里。等那名老師走過去制止時,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不能被容忍,連忙將沾了泥土的手指藏到後,在臉上掛起怯無辜的笑容。

不僅如此,孩還能看到常人無法看到的東西,聽到常人無法聽到的絮語。有一次去往墓園灑掃,忽然在一株黃的小花前蹲下,嘀嘀咕咕地發出常人聽不懂的怪聲。

起初老師們只當是貪玩,就像尋常的小孩子喜歡想象出一個看不見的朋友那樣,不過是出于一種懵懂的天真,假裝自己可以和花草對話。

直到有一天,一名老師將47釘上十字架,不久後又在深夜里看到那個古怪的壞孩子踏著無形的階梯走了下來。

老師被詭異的場景所駭,下意識移開視線,卻瞥見孩不知何時站到了墓碑的叢林間,一如既往地大睜著明亮的眼睛,咬著手指吐出一串古怪的音節。

經過懂得原住民語言的梅狄娜士翻譯,那些音節的意思是“神牽引著他”,而奇怪的是,從來沒有人教過孩那種已經被止的語言。

老師們自然知道在這片魔幻的土地上任何怪異的事都有可能發生,因而確信孩可能擁有某種靈視。流言漸漸生長出枝蔓,并在暗地里蔓延傳播,他們聲稱孩是被神明注視的“巫”,能夠使出詭譎的巫,像謠預言的那樣帶來詛咒。

梅狄娜士對此不以為然,一面殘酷地懲罰孩,試圖讓改掉吃土的惡習;一面冷漠地宣布:“既然能夠說話,那就應該教會真正應該學習的語言。”

在對待學生的嚴厲程度上,梅狄娜士比起其他老師有過之而無不及。在的教導下,孩逐漸恢復正常,會吃食堂的飯食,并且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當然,只有孩自己知道,不過是將所有和沖抑在了心底,將一些事做得更小心、更蔽,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離開寢室,去舐廚房門口的土,哼唱天生就會的歌謠。

6月1日那天,托爾森先生提出要為一些好孩子進行洗禮,孩本在名單之上,卻因為怒了梅狄娜士而被關進閉室。

狹小仄的黑屋子中,孩蜷在角落,卻并不害怕孤獨,因為可以過水泥墻壁看到其他房間的景象,視線甚至能一直穿過楓林,到達住滿老師和學生的學校。

靜靜地坐著,默默地舐房間里的灰塵,睜著好奇的眼睛打量遠的人群。

後來幾天,越來越多的孩子被送進了閉室,聽到了“失眠癥”“隔離”之類的詞匯,并不能完全理解。只能看到孩子們頭頂象征著痛苦的紫煙氣,那些煙氣中還夾雜著詭異的黃小花。

依舊記得黃花和黃蝴蝶和曾見到的神明有關,每當黃花開遍土地的時節,神明總會和黃蝴蝶一同出現。

宏大的戰爭和死亡能夠就煊赫的正神,微小的痛苦和自然也能吸引來邪神的一瞥。

同樣知道這一辛的還有壞孩子47,他趴在地上繪制近似于咒文的文字,實是在舉行儀式,向邪神祈禱。

他已然接近功,黃的鮮花和黃的蝴蝶爬滿殘破的墻垣,跟隨在他的腳邊占領每一寸土壤,宣告神明即將到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見到神跡,47曾經向某幾個孩子訴說他的見聞,很快就被扣上了“說謊者”的罪名。

但隨著疫病的蔓延,過去一笑而過的“謊言”又被孩子們重新提起,并在現實的渲染下為了他們矢口肯定、信誓旦旦的真相。恐懼經過時間的發酵演變憤怒,憎恨似乎總能給人提供莫大的勇氣。

孩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們頭頂的紫煙變象征惡意的黑,他們詛咒47召來了邪神,帶來了疾病,指斥他是最該死的惡魔。47卻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遭漂浮著一片不辨意義的金

沉默并不能換取同等的靜謐,詛咒和謾罵變本加厲,鉛灰的水泥房中,惡毒的言語接踵而至,孩因為敏銳的力能聽到所有,也沒來由地到一屬于生本能層面的恐懼和厭煩。

隔著厚重的水泥墻看抱膝坐在墻的47,黃花開滿了每一個角落,覆蓋住了青白蘑菇的尸的蝴蝶在空中撲閃著翅膀飛舞,灑下點點金的粼

在某一個時刻,所有聲音都遠去了,天地間一片死寂。

孩忽然瞪大了眼睛。

看到,的小房間中,紅的神明悄然降臨,用填滿晦暗的空氣。

……

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外,常胥和說夢兩人一前一後,在楓林間前行。

兩人去了墓園一趟,除了聽到一首似是而非的歌謠外,便再沒有找到什麼有效的線索。看時間還早,兩人果斷決定先去傳說中的閉室看看。

深秋時節,鮮紅如火的楓葉在泥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地毯,大多已經干癟,一踩踏上去便發出輕微的“咔嚓”聲。瘦骨嶙峋的楓樹肆意地戟張禿禿的枝干,聊勝于無地阻礙玩家的步伐。

兩人到達導游所說的閉室時,已經是上午九點了。

方方正正的水泥房坐落在楓林的掩映中,表面早已因為熱脹冷的作用布滿了裂紋,好像隨時會化作一堆碎塊崩毀。

人煙罕至的建筑死氣沉沉,墻壁上長著麻麻的丑陋蘑菇,像老人的皺皮一樣爬滿整座房子,青白的散發死亡的氣息,讓人而卻步。

說夢盯著那些蘑菇,想到了什麼,不著痕跡地後退半步。

常胥瞥了他一眼,將命運撲克夾在指間,一步步走水泥房中。

房子的占地大概有一百平米,里面沒有多余的陳設,一條羊腸般仄的走廊迷宮似的蜿蜒,地面上長滿粘的苔蘚,點綴著臟兮兮的蘑菇。

常胥踏碎了橫擋在路當中的幾顆蘑菇,腥臭的氣味陡然炸開,灌滿了氣流不暢的狹窄空間,讓人想起被尸堵塞的臭水。

說夢不知從哪里出一瓶香水,左右噴了噴,才堪堪將難聞的氣味下去了些。

走廊兩側分布著一間間狹小的房間,大抵是懲罰孩用的閉室。

每一間閉室都昏暗沉,缺線,地板上同樣長滿了奇形怪狀的蘑菇,隔著閉的鐵門,依稀可見部臟的環境。

常胥很想將這些門踹開,進去搜查一圈。

但在“文明參觀”的規則下,他只能郁悶地抑住搞破壞的沖,借著鐵門上用鐵欄桿封住的窗口打量房間里的景。

視線捕捉到了什麼,他目微凝。

只見在最里面一間房間的墻角,一枚通潔白的指環靜靜地躺在蘑菇叢中,在一片綠中卻依然格外扎眼。

而那枚指環的上方,赫然用淺淺的劃痕刻著“47”二字!

說夢無聲地跟在常胥後,自然同樣看到了墻角的異狀,認出了那枚指環的學名。

挲著手中沒點著的香煙,緩緩說出判斷:“這個副本至有兩個空間,這點對于你我來說都沒有異議。現在看來,是另一個空間的朋友給我們傳信了,只是不知這個數字是何意。”

常胥記得,紀念館大廳的照片墻上,齊斯的黑白照下方的編號就是“47”。

“47”這個數字出現在這里,必然不是偶然,很可能是齊斯正通過某種手段向他傳遞信息。

只是不知這人既然都決定傳信了,為何還要打個啞迷,搞得他完全看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想到另一個空間的齊斯和張藝妤,常胥有種不好的預

這兩個人會發生接嗎?他們現在是敵對還是合作?

齊斯知道他在這個空間嗎?如果知道,會不會已經埋下了一個巨坑,就等這邊的他和說夢跳進去?

常胥驗過齊斯強大的布局和欺詐能力,也知道後者對公序良俗和法律道德的鄙夷和淡漠。

他不可遏制地到警覺,乃至脖頸發涼,記憶里沒來由地閃過一幅幅圖景。

玫瑰莊園中,青年斜靠在門板上,提著紅問他:“常哥,一起去三樓看看麼?”

海,青年坐到他邊,眉眼彎彎地看著他笑:“常哥,我和你合住怎麼樣?”

鐘樓,青年隨意地說:“我小時候也能看見鬼……”

這是第一個主接近他的陌生人,有相似的經歷,相似的特質,分明同樣是個被人群排斥的怪,卻像是白的夢魘般捉

被他施予惡意者,將永遠分不清虛假與真實,不知何時便會被騙著落陷阱……

說夢并不十分清楚常胥和齊斯的淵源,照片墻上有好幾百張臉,且都是失真的黑白照片,他頂多能從中認出和他組隊進來的聽風公會的員。

見常胥神古怪,說夢只當他也在苦惱數字的意思,當下接著分析:“我早就想說了,在這個空間里找到識讀原住民的文字的方法,簡直是天方夜譚。已經好幾百年過去了,通曉這些文字的人都死了,連鬼魂都找不到,更別說向他們請教了。

“要想解決我們的主線任務,恐怕得仰賴另一個空間的朋友。他們紅楓葉寄宿學校的過去,大概率能找到還活著的原住民,哪怕找不到活著的,遇到剛死的、可以通的鬼怪,可能也要大很多。

“在下猜測,一定有某種方法能夠讓我們在兩個空間之間穿梭。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這方面的記載,填補這塊線索的空白。”

常胥回過神來,頷首表示贊同。

對于如何完【識讀紀念館中的文獻】的主線任務,兩人都只有模糊的想法,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繼續尋找線索。

時間還早,常胥沿著細長的走廊一路向前,將兩側的房間都看了一遍,再未找到新的線索。

照不到的水泥房中漂浮著驅之不散的寒意,才站了沒一會兒,常胥便覺得自己的衛冷的空氣浸了。

他縱然素質不差,但還是到了幾分不適,不由蹙了蹙眉。

說夢吐著冷氣,一邊著手,一邊沿原路退出水泥房。

常胥也不再久留,踏著碎裂的菌蕈,走出房子,向紀念館的方向走去。

九點半,兩人再度回到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中。

的大廳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冷冰冰的展品孤零零地陳列。

說夢將手中的煙揣進口袋,抬頭盯著天花板看:“趁梅狄娜士不在,我們去四樓一趟。在下覺,重要的東西都在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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