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三十四)“生存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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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楓葉寄宿學校。

姜君玨三人在廚房外短暫地昏睡了一陣,醒來後沒能等到【主線任務已完】的提示。

他們的神不約而同變得凝重,無數糟糕的猜測在幾秒間誕生,心底卻還懷著幾分不切實際的希冀。

而在他們向水泥樓走去,在途中看到兩被花和蝴蝶爬滿的尸與地上滾落的鐵鍋後,這點希冀盡數化作了愕然和憂慮。

毫無疑問,陳立東失敗了,配制藥劑治病的任務泡湯了。

系統界面上白紙黑字寫著的通關路線不可能有錯,任務失敗,只可能是藥方存在問題。

“藥方怎麼可能有問題?我們明明都被治好了啊……”一個聽風員喃喃自語,肩膀小幅度地抖起來。

姜君玨維持著冷靜,叼著煙分析:“要麼是張藝妤藏了關鍵信息,要麼嘛,是我們在抄錄藥方的時候了一些細節,導致在翻譯的過程中出了錯。”

“無論是哪種,我們再想拿到真正的配方都幾乎不可能了。張藝妤被關在閉室里,估計已經死了;配方原件昨天就被燒了……我們只能趁現在狀態好轉,探索一下周圍,看能不能破解世界觀,完另一個主線任務。”

三人回到水泥樓後,從梅狄娜士口中得到了一個壞消息,基金會停止了對學校的水電供應。

電倒還好,但缺水絕對足夠致命。

炎熱的天氣還在升溫,熱帶的暖風蒸去人的熱量,才過了沒一會兒,姜君玨就嚨干開裂。

他打開食堂中洗手臺上的水龍頭,銹跡斑斑的鐵管里吐出的是干的灰泥,嗚咽著水資源的稀缺。

玩家們大多習慣了水的存在,進副本前誰也不曾想過詭異游戲會在飲用水上做文章,故而都沒有做多準備。探索解謎的任務不得不推遲,尋找水源的當務之急被提上日程。

水泥樓的地表和墻壁依舊,上面滲出汗般的青綠水珠,但沒有人敢嘗試舐這些不明

三人走遍了楓林,沒有看到泉水或者小溪的存在,只能采摘楓葉放進里咀嚼,汲取植

短暫的解于事無補,姜君玨告訴兩名同伴,荒野求生是舍本逐末,一切的癥結在于盡快離開副本。

6月5日一整天,三人分頭行,對楓林進行了地毯式搜索,沒有找到任何新的線索,更無從談起對付梅狄娜士的方法。

期間,三人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出癥狀。玩家的痰中帶上了,戴眼鏡的男玩家則開始尿,姜君玨上的病癥最為嚴重,不見的表皮像是燒了的土豆皮一樣一就掉,多皸裂下的長出蘑菇一樣的皰疹。

這似乎是名為失眠癥的可怕疾病的延續,雖然不再如最初的失眠癥那樣致命,但也足夠難纏,且令人到難言的痛苦。

尋找治療失眠癥的方法依舊是重要任務,三人再次進學校四樓進行探索。

這次倒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比如曾經有一批人也像此刻的他們那樣恐懼,近乎于病急投醫地拿原住民孩做實驗,希能破解疾病的

令人失的是,那些人毫無進展,留下的文件除了作為他們的罪證外再無進益。

他們沒有找到真正的藥方,或者說,藥方已經隨著作為載的那種語言的死去,而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6月6日上午,在持續不斷的病痛、和口的折磨下,姜君玨疲憊地對自己的兩名同伴說:“接下來我們各憑本事吧,從現在開始分開,中午十二點過後再見到,誰也不要手。”

自相殘殺的帷幕就此揭開,副本開啟新階段時的旁白說得清楚:只有一個幸運的孩子能夠從人間煉獄中活下來……

……

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墓園。

簽訂契約後,齊斯將錄音機從道欄中取出,給了常胥。

常胥抱著三份文獻和錄音機躺進棺材中,由說夢蓋上棺蓋,往坑里填上一鏟鏟泥土。

此刻,最後一抔土被澆上了墳包,一排排灰白的墓碑在黑的大地上林立,像是將死的老人的牙齒。

的月下,齊斯側頭看向說夢,吐出六個字:“帶我去閉室。”

“你確定?”說夢一愣,左右遠了一番,“在下好不容易用符紙圈了個安全區,從這兒一路到閉室,那一個魑魅魍魎、百鬼夜行啊……”

他話是這麼說,卻已經矮下來,去攙扶旁邊氣息奄奄的齊斯。

齊斯頂著一副傷重不治、隨時會死的土樣兒,毫不客氣地趴到說夢的後背上,懨懨念道:“不去閉室也可以,就看常胥能不能以一己之力揭棺而起,或是了此殘生後讓靈魂繼續通關了。”

說夢顯然不能理解和地獄笑話掛鉤的幽默

他背著齊斯,快速向閉室的方向沖去,角咧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這就見外了哈。契約都簽了,這種力所能及的事兒,我肯定說到做到,叟無欺……”

夜後的風攜來涼意,相比病人的溫足夠造熱量的散失,齊斯不再說話,任由意識在清醒與夢境間浮沉。

間帶起的風吹進氣管,他瘋狂地咳嗽起來,大口的隨著嗆咳噴出,有一抹角劃落,滴在土地上濺的花朵。

下一秒,就聽說夢不無驚恐地說:“朋友,你別搞在下啊……你還撐得住嗎?這麼嚇人,不會死在下背上吧?”

于是齊斯不了,安安靜靜扮演一合格的死尸。

說夢:“……6。”

紫黑的天空妖異如鬼,的泥濘搭筑阻撓行的監牢,整片土地都是活著的,固執而殘忍地想要困死誤的生靈。

從墓園到閉室的距離不算長,卻也不算短。三百米的路程覆蓋著大片楓林,枯瘦的楓樹枝干像鬼怪的手爪般肆意揮舞,在行人的上劃出一道道痕。

滿地鮮紅的楓葉如火焰般獵獵跳躍,如海般此起彼伏,好像在一瞬間擁有了生命,出一雙雙赤的手去抓說夢的腳腕。

說夢從背包里抓起一把符紙,往空中一灑。

暗黃的紙張隨風自燃,橘紅的火星只撲閃了幾下便滅,余燼下的飛灰簌簌地落在地上,鋪展出一條可以踏足的道路。

說夢踩了上去。

齊斯將雙眼睜開一線,問:“商城里竟然有賣符紙嗎?我之前竟然從來沒有注意到。”

“不是商城里的。”說夢不疑有他,一邊腳步不停地前行,一邊解釋,“最近各大公會不是一直在研究自制道的技嘛,我們副會長試著做了幾張符紙,效果不錯,估計過幾天就要在論壇里小范圍推廣了。”

“是麼?”齊斯遙遙向前方。

楓林漸漸向兩側變得稀疏,一座四四方方的水泥建筑在荒莽的土地上孤零零地矗立,在的月下蒙上一層嫵的淡

間的蘑菇沐浴在月下,被照到的部分呈現淤青般的淡紫,和的深綠相得益彰。

齊斯看了一會兒,目再度漾開去,意識如同落水的死尸般不住下沉,眼睛也緩緩閉了起來。

說夢到背上的人又沒了靜,不知是死是活,本就悲苦的心境更加悲苦。

他背著齊斯,幾步沖進水泥房中,在泥濘和枝葉凝的手臂即將到齊斯後背的前一秒,他不知從何出兩釘子,一左一右斜進門框,用一紅線栓住釘帽。

手臂在到紅線的剎那如同被灼痛了般搐起來,所有詭異盡數在門口所在的平面前停息,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兀然橫亙。

“你需要多久?”說夢顛了顛後背,試圖將齊斯晃清醒,“在下這道最多撐十分鐘,十分鐘一過,我們就要被關門打狗了……”

“十分鐘夠了。”齊斯睜開眼,瞳孔中是一片空茫。

被時而從清醒的夢境中拽出,又時而不可控地墜,他的意識、理、認知好像全部被甩出了子,只剩下即將飄飛的靈魂吃力地拖拽滯重的

他從說夢背上下來,踉蹌了一下,搖搖晃晃地站穩,如同行尸走般一步步前行。

他用回憶的腔調說:“剛進副本的時候,我被關在20世紀那條時間線的閉室中,已經了三天,再不找到吃的就會死去……那里什麼也沒有,包括蘑菇……”

說夢“誒”了一聲,總覺齊斯的狀態不是很對,可他到底和齊斯不,只在研究常胥時看完了《無海》副本的公開錄播部分,因此也說不出的不對勁的地方。

齊斯一路走,一路踏碎長在過道中央的蘑菇,破損的傘冠迸發出腐爛的腥臭,魂不散地在周遭漂浮。

說夢出香水瓶,往空中噴了好幾下,上接茬:“然後呢?”

“在我將死之際,我看到了屬于21世紀的時間線的幻象,看到了你、常胥和導游,在那個幻象中,閉室的門是開著的,穿著各裳的游人來來往往,像極了一個好而虛妄的夢境。”齊斯低低地笑了笑。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逐漸近乎于一種夢囈:“我想到了賣火柴的小孩的故事,同樣在死前看到了火爐、烤鵝、圣誕樹等幻影。也許恐怖的邪神確實只能在痛苦中滋長,近乎于施舍地給以將死之人最後的寬

“他被釘在十字架上,邪神在另一個時空拔除釘子,牽引著他走下刑臺。于是他繼續刻畫那些文字和符號,周而復始地重復被釘死的過程。他即將死的時候,邪神讓他看到來自未來的好,他有了掙扎求生的希,卻始終不到……”

說夢聽著齊斯平靜得毫無起伏的語調,只覺得在此此景下如聽鬼語,骨悚然。

說話者的態度太冷漠,太疏離了,好像從旁觀者的角度俯瞰世間的人、事、,不帶任何屬于人類的

有趣的,不是麼?”齊斯忽然笑出了聲,“既然痛苦和死亡是連接兩個時空的紐帶,那又為何必須向神祈禱呢?”

的藤蔓虛影在黢黑的虛空中飄拂,一樹靈魂葉片隨著線的流轉波粼粼。

張藝妤抱膝蜷坐在一地表面生瘡的毒蘑菇間,高燒在的臉頰上織起病態的酡紅,咳嗽帶出的腥落在淺綠服上格外刺目。

到達了極致,令惡心嘔。吐出大口混雜著的黏,渙散的意識編織出一幕幕幻象,仿佛又將帶回了詭異調查局的地下五層……

“張藝妤,到門邊來。”一道聲音自天外傳來,清冽而沉靜。

張藝妤吃力地扶著墻站起,拖著腳步撲向門口。

齊斯數著一間間閉室的房間,在墻底刻畫了“47”的房間門前停步,輕輕拉開房門。

張藝妤閉上眼睛又睜開,眼前影影綽綽的人形飛逝而過,如同曝失誤的老照片,在短暫的時間里閃過一幕幕重影。

所有影子最終只沉淀兩道模糊的人形,一道站在走廊中,一道站在門邊,模糊的邊緣不規則地抖,好像接不良的投影。

而原本關著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齊斯指尖輕點金葉片的尖梢,在心里無聲地說:“接下來我會打開你右前方的那扇門,你可以先完一次進食。”

張藝妤小心翼翼地走出門,在狹長晦暗的走廊中站定,左右環顧。

看到,自己右手邊的鐵門無風自開,出橫陳在里面的一

孜孜不倦地散發著人的香氣,對于鬼怪來說意味著補充力和削減負面狀態。

張藝妤走過去,用手挖下一塊又一塊的塞進里。點子濺服,和自己咳出來的相混雜,難分彼此。

很快填滿了胃部,失眠癥帶來的不適逐漸緩解,的視線清明了許多,已然能進行基本的行

聽到齊斯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帶上了些許贊許的鼓勵:“很好。接下來找地方把手和洗干凈,到墓園去,把47號墓碑後埋的人挖出來。”

說夢在旁邊目睹了齊斯開門的過程,看他先開了一扇門,等了一會兒,又開了另外一扇,從頭到尾卻一言不發,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然後就見青年側過頭看他,沒有焦距的瞳孔黑而森:“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回墓園去,準備把人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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