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青蛙醫院,盧子陌從護士手中接過三套病號服,自己留一套,剩下兩套分別遞給黃小菲和孫德寬。
護士跟在他後走進病房,拿著一個本子寫寫畫畫,看樣子是在查房。
奇怪的是,好像完全看不到青蛙的尸和玩家上的跡,對著一地狼籍并未表現出任何緒,公事公辦地轉了一圈就離去了,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玩家們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看不出異常就好,不用擔心扮演失敗率稀里糊涂地增加了。
盧子陌將上帶的服下,套上干凈的病號服。浸了蛙的床單無法更換,好在上面的跡已經干了,沾不到上,將就著能睡。
黃小菲和孫德寬也都將病號服套到上。一時間,穿著白大褂的齊斯更顯得格格不。
黃小菲隔著兩張床位看齊斯,嗤笑一聲:“你和那個林辰是組隊進副本的吧?我可不信像你這樣自私的人,會有好心帶素不相識的人通關。”
明顯是想套話,無奈齊斯并不上套。
黑發青年從背包里拿出新巾,優哉游哉地拭手腳,頭也不抬道:“帶他通關我樂意,至于是不是組隊——你猜。”
黃小菲知道再廢話也探不到有用信息了,索不再搭理齊斯,轉而沖孫德寬一仰頭:“胖子,今晚熄燈後,我和子陌打算在醫院里轉一圈,探探地形,你去嗎?”
“啊?”孫德寬張大了,“黃姐,你不是說第一天先留在病房里,以靜制、看看況嗎?”
要是之前,他估計想都不想就答應了,但現在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盧子陌剛遭到青蛙攻擊,這醫院怎麼看怎麼怪異,晚上往外跑不是找死嗎?
“我之前是怕在扮演上出破綻,平白增加失敗率。現在發現那完全是杞人憂天。”
黃小菲往後一躺,聲音帶著鼻音,顯出幾分慵懶:“病號服才發下來,看來我們的確是第一天住進這家醫院,和其他病人都不,只要大方向上不出問題,就不會扮演失敗。”
“我研究和總結過游戲論壇里的攻略,如果想要走TE路線通關,我們必須主出擊、發事件。白天很多事做起來都不方便,夜晚反而能看到這個副本更真實的一面。”
都這麼說了,誰也不好直接拒絕。
孫德寬遲緩地躺下,用被子一裹軀:“那行,我先睡,等後半夜你們我。”
遠忽然傳來陣陣拍門聲,伴隨著護士大嗓門的吆喝:“早點上床,九點半熄燈,早睡早起好!”
“熄燈後別開門,別開窗,睡不著也床上躺著,等起床鈴響了再下地!”
拍門聲越來越近,醫院的護士們儼然是一間間房地提醒過來,說不清是盡職盡責,還是威脅恐嚇的分多一點。
不過從始至終,走廊里都只有護士們制造出來的聲音,而沒有一句來自其他病人的回應。
齊斯進副本這些時間,也察覺到,這家醫院的病人似乎對所有醫護人員都存有一種敵意。
更奇怪的是,明明厭惡這家醫院,卻還要住進來,倒像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一樣……
不多時,敲門聲便到了房門口,老生常談的兩句話重復了多遍,反而失真得像是鬼語。
盧子陌等護士的聲音遠去,才看向黃小菲:“姐,我們今晚還要出去嗎?那些NPC說熄燈後不能開門開窗……”
“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這次稍微冒一些風險,要是能TE通關,我說不定就一舉上榜、一勞永逸了。”黃小菲翻了個白眼,“前面幾個副本要不是你畏首畏尾,我早就打出TE通關記錄了。”
側過,面朝墻壁:“再說,有【亡靈書】在呢,真遇到什麼危險我們也有辦法撤回來。”
亡靈書?聽起來是好東西啊……
齊斯心念一,完臉和子後,默默鉆被窩,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半個下。
的地方一到夜間就迅速冷了下來,連被子都被氣浸染,又沉又不保溫。
盧子陌還有些遲疑:“可是這才第一天,就要用掉……”
“啪”的一聲,房間的燈滅了。
盧子陌止住話頭,小聲地咳嗽起來。
原本就不算明亮的線歸于全然的黑暗,手不見五指,甚至難以知旁人的存在。
黃小菲輕聲道:“子陌,別怕,有我在呢,出什麼事也不會讓你死的。早點睡吧,十二點我你。”
“是,姐。”盧子陌應了一句,止住咳嗽聲,窸窸窣窣地鉆進被窩。
黑暗中,只能聽到門外的走廊間雜的腳步向四面八方遠去,應該是醫護人員下班了。
短短幾分鐘,這最後的聲息也沒有了,只有房間里幾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地響著。
齊斯看著視線右上角的【猩紅主祭】牌,紅的主祭踏在滿地尸骨上,雙手托舉著漆黑的十字架,像是要將其重重釘下。
牌也看著齊斯,猩紅的眼睛在虛空中對視,疲憊了一天的意識漸漸下沉。
齊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還沒來得及做夢,就被刺耳的鬧鈴聲吵醒。
黃小菲右手舉著一把手電筒,左手握著一個鬧鐘,刺目的白照在臉上,將映得像鬼一樣:“都醒醒,第一天已經浪費掉那麼多時間了,我們趁晚上多找點線索。”
被這麼一整,病房里的所有玩家基本上都醒過來了。
齊斯翻了個面對窗戶,孫德寬四仰八叉地癱在床上,一不。
黃小菲沖已經坐起的盧子陌揚了揚下:“快點走吧,再磨蹭我就不帶你了——還想不想通關了?”
這話倒像是在點另外兩人,孫德寬終究不敢老玩家的霉頭,也不不愿地坐起來。
齊斯又翻了個,神懨懨地打了個哈欠,目送黃小菲活力四地領著兩個男人鉆出門去。
不得不說,黃小菲看上去確實很想帶所有人一起TE通關,也確實先士卒、力行……就是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
病房門在眼前關上,卻不復之前的嚴合,一束白慘慘的房間,斜斜地照向病房角落。
寂靜中,【猩紅主祭】牌微不可見地了一下,如同錯覺。
齊斯不太睡得著了,裹著被子盯著門間的看,思維駘開去,記憶深跳出和林辰相關的所有信息。
——不知單個人的信仰能否發份牌的效果?若能發,效果是強是弱?
從虛無中生出的微風吹發,鼻尖約嗅到縷的泥腥氣,齊斯打著哈欠,坐起來,順著白看去。
房間角落似乎堆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像是紊糾纏的頭發,亦或是人類的頭顱。
齊斯一抖右手,纏在手腕上的鎖鏈放松了一圈,猩紅的水晶擺錘懸浮在空中,隨時準備投出手。
他走下床,一步步向墻角的黑走去。
腳腕忽然被什麼冰涼的東西抓住了,尖銳的指甲死死扣皮。
那大概是人的手,卻又像是青蛙的蹼掌,纖長的五指被包裹在黏中,冰涼的順著傷口注管。
齊斯低頭看去,一張長發遮面的臉從床底探出,脖頸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仰著臉看他。
那是一個穿淡藍手服的人,皮蒼白得如同被水泡過,頭發的隙間凸出兩個黃的眼珠,鼓得像青蛙似的,幾乎彈到齊斯臉上。
眼可見不是活人,并且來者不善。
咒詛靈擺從袖口飛出,穿過鬼的手腕,濺出點點黑氣。
鬼吃痛,“嗷”地哀嚎一聲,松開手爪。
齊斯迅速出腳腕,順勢將鬼踹床底。
咒詛靈擺比想象中的要好用,如果是之前幾個副本遇到這種況,他恐怕只能拿著刀片和鬼近纏鬥,甚至可能需要發【命運懷表】的效果。而現在,他至有了一戰之力……
齊斯在心底估算著力量對比,不聲地拖著傷的右腳,退到墻邊。
在門的微下,可以看到腳腕被人抓過的位置余下一圈滲的烏黑,且正在以眼可見的速度向周圍擴散。
疼痛,伴隨著讓腳發的麻,齊斯靠在墻壁上,控制咒詛靈擺去纏鬼的脖頸。
咒詛靈擺如同毒蛇般游,即將絞,卻突然從虛影中過,找不到目標似的纏回齊斯的手腕。
眼前的鬼形明滅,像是被去所有氣力般癱在地上,淡藍的手服上滲出斑斑點點的跡,并在幾秒間勾連片。
泊在鬼的肚腹下流淌開去,一只只鮮紅的青蛙向各個方向跳開,齊斯的視野被雪花狀的塊堆滿,腦海中驟然響起蛙的轟鳴。
暈癥又犯了……
齊斯閉了閉眼,一步步後退,盡量不去看地上的泊和紅的青蛙。
然而鬼的好像流不完似的,很快鋪滿整間病房的地板,并在墻壁上展須,張牙舞爪地攀爬。
滿世界滿眼都是,頭暈,四肢無力……
齊斯在昏迷的邊緣掙扎,好險沒有立刻倒在地。
在熄燈後開門開窗果然意味著危險,會將鬼怪放進病房。
齊斯心底一片冷然,步履不停地沖向門口。
黃小菲出門後沒有撤回來,足可見外面相對安全;病房里已經不能呆了,等暈癥完全發作,他將任人宰割……
門沒有關嚴實,齊斯一推就開了。
走廊間,昏黃的燈如同接不良般瘋狂閃爍,沾著淤泥的水汽撲面而來,茫茫的白霧幾乎將場景模糊得看不清一步開外。
厚重濃郁的霧氣像是織布廠里的水蒸汽,亦或加打出的水霧,讓人到溺水般的窒息。
“Ashes,ashes……”
“We all fall down……”
“Abortions,abortions……”
“Frogs crowded the pond……”
飄忽如魅的歌聲從走廊深傳來,又像是在耳邊響起。
齊斯眼皮狂跳,習慣地用錄音機將歌聲錄下,卻已經沒有力氣再挪一步。
他向歌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影影綽綽的臃腫人影排行列,搖搖晃晃地緩步走來,如散步,如游行。
為首的是一個長發披肩的白人,臉已經腐爛了一半,渾漉漉地淌下水,落地的珠化作一只只紅的青蛙,在腳邊蹦蹦跳跳。
一條黑的臍帶像尾一樣拖在的後,在地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線。
大著肚子的孕婦一個挨一個,飄飄悠悠地跟著,皮是清一的蒼白,有的已經腐爛得出白骨,有的還能看出生前面貌。
們無疑是鬼怪,側過頭幽幽凝視齊斯,不含緒,卻讓人骨悚然。
們的上遍布大團的跡,讓齊斯沒來由地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張從手室里推出來的床。
“大出……”“死……”
細細碎碎的人聲在記憶底部絮語,又轉瞬間被轟然的蛙鳴淹沒。
齊斯向前栽倒,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