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青蛙醫院(十)圣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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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閉的鐵門被從外面推開,冰冷的白中,一個頭大子小的男孩歪歪斜斜地站著。

他披一件白布襯衫,渾好像泡漲了一樣浮腫,紫黑管從青白的表皮下突出,像荷葉經絡般縱橫延展。

他的頭顱扭曲而畸形,瞪出的雙眼幽幽盯著玩家,咧出一口黑的尖牙:“我發現你們了,我要告訴我爸爸!”

紅字瘋狂刷新,伴隨著刺耳的旁白聲。

【院長不喜歡無關人等進停尸間,你清楚地知曉這一點,并且向來嚴格遵守他的規矩】

【但這次因為一個意外,悄悄進停尸間探查的你被反鎖在里面,并被程小宇(鬼怪)發現】

【他打算將這件事告訴院長。如果院長知道了,一定會對你產生懷疑,甚至采取一些極端措施】

【扮演失敗率+20%】

系統界面上,【失敗率】一欄的數字一躍變40%。

孫德寬顯然也接收到了差不厘的系統提示,胖臉白了一白,一雙小眼睛不停向齊斯瞟,投來求助的目

這一次和之前一樣,直接做了頂格理。以此類推,恐怕再有三次機會,失敗率就會滿格。

遇到鬼怪和死亡點還有的說頭,而失敗率一到100%,玩家可是真的會被抹殺的啊!

齊斯將兩大段提示文字來回看了兩遍,視線最終落在“院長”的字樣上。

兩次失敗率增加,旁白文字都出現了“如果院長知道”的表述,必然不是偶然。

一個扮演類副本,最開始的規則只說了扮演不能引起NPC的懷疑,後續卻連被鬼怪發現端倪都會算作扮演失敗。

詭異游戲不會無緣無故地提高要求,除非……有潛藏在表象下的連鎖反應正在暗流中進行。

被鬼怪看到扮演的破綻只是因,而被院長之類的NPC知曉破綻才是果。

簡單來說,就是鬼怪會將發現的信息告知院長。它們,就是院長的耳朵和眼睛。

【線索“醫院的”已更新,新線索“院長的”待補全】

一行銀白的提示文字在眼前閃過,肯定了齊斯的猜測。

能夠長期挪用醫院尸的幕後黑手,無論是按照恐怖故事的一貫套路,還是通過常識來推斷,都十有八九是總管醫院各項事宜的院長。

不過,謎底竟然這麼顯而易見的嗎?未免也太俗套了吧?

齊斯挲著下,漫無邊際地想:以詭異游戲的惡趣味,等副本進行到一半,一定會搞出些幺蛾子吧?

站在門口的男孩似乎對齊斯的忽視到不滿,原本還有幾分活人彩的臉滲出一種屬于腐尸的青黑,一的臍帶從他的服中出,作勢要去纏齊斯的脖子。

咒詛靈擺剎那間飛出,在半空中擋住臍帶的路徑。齊斯順勢側,幾步閃到男孩側,卻是用手按住他的頭,微微一笑:“小宇,你太調皮了,我要告訴你爸爸。”

一切發生在電火石間,孫德寬剛反應過來,準備手,結果就看自家隊友一臉和藹慈祥,用長輩逗弄親戚家小孩的語氣和明顯是鬼的男孩說起了話。

這是啥況?發生什麼了?我是誰?我在哪兒?

同樣凌的還有程小宇。

這個鬼孩子第一次見到遇上他還不怕的人,愣了足足兩秒,才歪著頭問:“你是誰?”

齊斯一面控制著咒詛靈擺死死纏住掙扎不停的臍帶,一面瞇起眼笑:“叔叔有好幾年沒回來了,你不認識也正常。要不是你爸爸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也沒辦法第一眼就認出你。”

“叔叔?可是我不記得爸爸說過我有叔叔……”程小宇的臉恢復了普通尸的蒼白,流出疑的神

齊斯面不改,從前取下寫著【程安】二字的牌,遞了過去:“我程安,你爸爸是我的堂兄,早年間我和他確實沒見過幾面,也就最近從市里的醫院調過來,才聯絡起這層關系。”

“程安”和“程平”一個姓,很容易引發旁人的聯想;齊斯的表又格外真摯,從頭到尾看不出一破綻。

程小宇的眼珠瞪得更出來了些,對著齊斯的臉上下打量,好像是想判斷這番話的真假。

片刻後,臍帶化作一道殘影鉆回服,他咧著,嘻嘻笑道:“可是叔叔,你們進了停尸間,爸爸知道會生氣的。”

齊斯說話間已經將系統界面上檢查了一遍,確定所有文字都刷新了出來,沒有假線索混雜在當中。

他收回咒詛靈擺,垂下眼,將牌別回前:“小宇你忘了嗎?明明是你把叔叔的朋友推進去的,不是麼?叔叔知道你爸爸會生氣,想要盡快離開,卻發現門被從外面鎖上了——也是你干的吧?”

齊斯說著,將呆愣在一旁的孫德寬拖到程小宇面前,轉了個面,出他後背上小巧的手印。

孫德寬回過神來,連忙幫腔:“真晦氣,我要不是被你推了一把摔進來,吃飽了飯沒事做才進停尸間……推也就推了,結果我轉了個的工夫,門就被你鎖上了。現在又說要告狀,這不瓷嗎?”

程小宇沉默了,凸出的眼珠回到眼眶里,無規律地轉起來,看樣子正在思考。

齊斯從背包里出之前隨手買的糖罐,嘆了口氣:“你爸爸工作很辛苦,每天要理很多事,我們就都別用這種小事打擾他了,好不好?”

“這樣吧,叔叔給你一塊糖,你帶叔叔去附近轉一轉,悉一下新環境吧。”

青年深黑的眼中清澈地倒映出人影,看上去格外誠懇和溫和。

程小宇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行,要兩塊糖。”

“嗯哼,那叔叔再多給你一塊。”齊斯大方地從糖罐里取出三塊糖,放到程小宇手中,不忘用長輩叮囑晚輩的語氣補充,“別一下子吃完,小心蛀牙。”

程小宇沒聽見似的,將三塊糖一腦兒塞進里吞下,齜牙沖著齊斯笑:“謝謝叔叔!我帶叔叔去池塘玩吧!”

眼前的紅字漸漸褪,銀白的字跡承接前面的句段刷新:

【程小宇(鬼怪)的惡作劇被你發現了,他自知理虧,不想再用小事打擾辛苦的院長。】

【你進停尸間的事在明天之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也許直到後天都不會有人知道。】

【院長暫未對你產生太多的懷疑,你的偽裝還算功,將可以繼續在醫院安全地行。】

【扮演失敗率-15%】

系統界面上,【失敗率】的數字降為25%。

孫德寬在旁邊不明覺厲地看著齊斯把向院長告狀的事兒給幾顆糖的問題,又稀里糊涂地和鬼孩子達了帶路的共識。

他同樣獲得了“醫院的”線索,能看到最後一行【給我一塊糖,我帶你穿過霧蒙蒙的森林,去池塘邊上看青蛙】的字樣。

但誰能在第一時間想到這麼離奇的解法啊?

一時間,孫德寬看向齊斯的目炙熱了幾分。他心中更加篤定,抱這個青年的大,說不定真能TE通關!

程小宇蹦蹦跳跳地走向走廊底部那扇大開的門鬼影幢幢的白霧,還不忘回頭招呼:“兩位叔叔,你們走快點,天黑了就回不來了!”

濃厚的霧氣模糊了他的廓,“回不來了”的語句聽起來像是恐怖故事里的讖語。

齊斯握著命運懷表,坦坦地跟上程小宇,走迷霧。孫德寬一咬牙,到底還是跟了過去。

兩人一鬼盡數淹沒于茫茫的白霧,眼前的景象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蒙昧不清。

水泥砌墻的樓道狹窄如電梯井道,生銹的鐵把手搭配著鋼筋組的樓梯,使其像極了建造一半的爛尾樓。

水汽凝結而的霧氣在空中漂浮,黑沉的墻壁上沒有窗戶,只能借著從水泥裂進的微看清眼前的道路。

程小宇像是走過無數次那樣,稔靈活地踩著一階階凹凸不平的臺階,穩穩當當地跳過鋼筋間的隙。

齊斯和孫德寬踏著他的腳印,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足夠小心,才沒有一腳踩空。

樓梯好像始終不見盡頭,兩人跟著前頭引路的鬼怪,旋轉了一圈又一圈,機械地踏過一級又一級的臺階。

就在齊斯以為自己快要深地心時,前方終于有了微

程小宇將頭扭過一百八十度,笑著說:“到啦,前頭就是了!”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不遠的天越來越近,滲漉著福爾馬林和消毒水氣味的白霧漸漸消散,鋼筋水泥在兩邊排闥著後移,很快被落在後。

眼前是一片樹木參天的森林,都是些最常見的灌木和水邊植,卻不知為何長得茂盛異常,幾乎能將誤的行人吞沒。

在灌木的包圍間,覆蓋著漉漉的淤泥的空地安靜地平躺,中間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個巨坑,邊緣用白掌大小的石塊砌了一圈,搭建出一個人工的池塘。

池塘正中間有一個潔白的圓形石臺,上面矗立著一尊大理石圣母像,構型讓齊斯想到米開朗琪羅的《哀悼基督》雕像。

哀愁而悲憫的圣母端坐在石臺上,長袍與頭紗無力地垂落在,平攤的雙手似乎托舉著什麼,原本應該躺著基督尸的位置卻空空如也。

目的剎那,齊斯到自己的思維好像和一遙遠而洶涌的思相連,耳畔瞬間奔騰起無數疊的回聲。

“我的孩子呢?求求你們告訴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給我一個孩子吧,我好不容易才有孩子,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

“你們騙我,我明明聽到了他的哭聲,他是活著的!”

哀傷的、悲痛的、憤怒的、不甘的,各種負面的緒如激流般在思想的濾網中流過,沉淀下凝疴的黢黑。

圣母像潔白的臉頰上流淌下一滴淚,落池塘後如同幻覺般消失不見。

【主線任務已刷新】

【主線任務:尋找圣子雕像】

在原有的【當前任務】下方,新的任務字樣刷新出來,冰冷的電子音不知為何竟顯得刺耳無比。

孫德寬也顧不得程小宇還在前頭了,當即狂拍齊斯的肩膀:“程哥,這是啥況?當前任務還沒完,又冒出個主線任務?這勞什子圣子雕像我們要去哪里找啊?”

齊斯覺自己被注視著,好似無數已經散佚在天地間的魂魄凝結一個高維的龐然大,用母親注視嬰孩的目舐過視野的所有生靈。

他非但沒到安,反而到反胃,就好像被粘膩的包裹住全

好在那種古怪的覺只存在了兩秒便消失了,天地間彩分明,有鬼無神。

齊斯抿著走上前去,在池塘邊緣坐下,穿白大褂的上在水面投下一道瀲滟的人影。

沉潛在水底的蛙群被人影驚,紛紛浮上水面,聚集在影子下方貪婪地撕咬起來,要將其分食。

大群的藍青蛙像海浪般涌起又落下,和水面的撞擊濺起陣陣灰白的水花。其中夾雜著幾只青綠的青蛙作為點綴,一呼一吸地鼓著腮幫子,“呱呱”地大聲了起來。

這幾聲蛙鳴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滿池的青蛙都開始“呱呱呱”地大大嚷,如同一支響樂隊般你方唱罷我登場,此起彼伏,無休無止。

它們知道這是噪音,卻偏以噪音惹人生厭,就像蹩腳的邊緣人以捉弄人的方式引發旁人的注意。尤以綠的青蛙最為積極,一邊還一邊跳到圣母像旁,蹦上蹦下地打起了節拍。

線索中說,【藍青蛙醫院養藍青蛙,綠青蛙醫院養綠青蛙】,那麼,藍青蛙醫院的這些綠青蛙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齊斯盯著圍繞著圣母像轉的綠青蛙們,陷了沉思。

如果說兩家醫院之間的青蛙是流的,那麼其他東西是否也會相互流通呢?比如病人,比如尸,比如罪惡……

不多時,終于有幾只青蛙意識到了投映在水中的只是個影子,興趣缺缺地沉回水底休憩。也有幾只青蛙憤怒地跳上岸,向齊斯撲來。

齊斯反應極快地側閃過,後退幾步,作勢將咒詛靈擺從袖口甩出。

旁邊的程小宇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扭過頭看他:“叔叔,不能傷害青蛙哦,傷害青蛙是會被詛咒的。”

“詛咒麼?謝謝提醒。”齊斯的角漾開笑意,寬大的袖子垂到手腕,恰到好地遮住的擺錘。

藍青蛙醫院中,這幾天幾乎每場手病人都會大出而死,據說就是到了詛咒……

青蛙的能量竟然這麼大的麼?

齊斯想起被黃小菲殺死的那幾十只青蛙,臉上笑容更甚,隨手抓住一只撲向他的青蛙,用力丟回水中。

水面濺起高高的水花,潛伏在水里的其他青蛙沒來得及分辨落水的是何,只當那是丟進來的食,一擁而上,死命地撕咬起來。

那只倒霉的青蛙很快被撕碎屑,蛙渣在水中四散,緋紅的在水域中擴散開去,將附近的青蛙都染

齊斯用手指點著下,似笑非笑地看向程小宇:“小宇,你說如果是青蛙殺死了青蛙,會到詛咒嗎?”

程小宇咽了口唾沫,沒來由地覺得這個人類看起來比他這樣的鬼怪還要可怕。

但他到底年紀太小,不知道害怕為何,只焦躁不安地齜了齜牙:“我不知道,誰都不知道。時候不早了,我已經帶叔叔看過池塘了,我們回去吧。”

齊斯笑著問:“明天我還能再請你給我們帶路嗎?”

程小宇扭了扭脖子,遲疑良久,才不不愿地說:“可以,但是要很多很多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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