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斯看著黃小菲喝完碗里的蝌蚪湯，在心里默問林辰，被吃掉的蝌蚪的數字是否發生了變化。
和第一天一樣，林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算是再次確認了，蝌蚪湯不納任務進度的計算。
“珍惜糧食，杜絕浪費，早餐必須吃完！”
門外，護士扯著嗓子嚷嚷，聲音嘶啞得如同磨砂。
齊斯坐回自己的床位，端起放在床頭柜上的蝌蚪湯，從善如流地一口口抿著。
算上昨天，孫德寬、盧子陌和黃小菲三人都喝下了蝌蚪湯，基本可以確定，喝湯不是發死亡或者危機的充分條件。
蝌蚪湯必然有問題，喝下湯不一定會死，不喝湯肯定不會有事。
尋常人或許會覺得“多一事不如一事”，既然知道把湯倒了也不會增加失敗率，那麼完全可以堅持不喝。
但……齊斯不是尋常人。
過去兩天，玩家們雖然都或多或遇到了危險，但到底沒有真正意義上失去生命，連青蛙給人的覺都比鬼怪要難纏一些。
基本可以確定，構這個副本的小型鬼域非常怕麻煩，大概率不喜歡主找事。
如果四個人中，三人都安安分分地喝了蝌蚪湯，只有齊斯一人沒喝，那麼作為一個不想橫生枝節的幕後黑手，最簡單的理方法就是無視齊斯，不帶他玩。
這是追求完通關的齊斯所不能忍的。
所以，他恰恰要以退為進，授人以柄，以局。
蝌蚪湯并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難喝，初口有一若有若無的魚腥味，夾雜著池塘特有的泥腥氣，縈繞于鼻尖和味蕾。
細細一抿，又覺得口醇厚膩，如同膏，味道鮮而有回甘，在齊斯經歷過的副本當中，口味可以排得上前三。
——只要不考慮它的原材料是什麼。
齊斯一邊喝湯，一邊繼續和林辰通過意識流，大致清楚了他的技能和道儲備。
【名稱：朝圣者的祈福】
【類型：技能】
【被效果：擁有虔誠信仰的你比普通人要幸運一點，四選一有一半幾率能蒙對，遇到致命危機時也有概率化險為夷】
【主效果：為副本中的任一存在祈福，小幅度提升其在該副本中的運氣（每個副本限用一次）】
【備注：聽說被神著的孩子總是比較幸運，也許是因為遇到神已經耗盡了他最大的不幸】
……
【名稱：優等生的小紙條】
【類型：道】
【效果：向它真誠提問，上面有可能寫有問題的正確答案哦~（每個副本限用一次，功率50%）】
【備注：想象一下，你坐在一場重要考試的考場里，面對空白的試卷擔心掛科的事。這時候，班里績最好的學生上臺卷，順便塞給你一張小紙條……SURPRISE！】
……
【名稱：不普通的刀片】
【類型：道】
……
【名稱：寫滿痛苦的傘】
【類型：道】
……
嗯，林辰的技能點分配得均衡的，可輔助，可解謎，打架也不是不能上。
齊斯研究了一會兒林辰傳過來的系統面板，目最終落在【朝圣者的祈福】上：“林辰，你進游戲到現在，有遇到神明之類的存在嗎？”
“欸？神明麼？”林辰有些不到頭腦，但還是如實答道，“我沒什麼太深的印象，但可能遇到過一次，不知道算不算。”
“在《第33中》副本里，學校後山有一個狀元雕像，說是拜一拜就能考出好績。很多學生路過後，都會在雕像前放幾個橘子……”
這聽起來有點扯，就像現實里常見的考前玄學一樣。但齊斯還是認真地問：“你拜過嗎？有和它產生更進一步的流嗎？”
林辰不明所以，察覺到齊斯的嚴肅，一時也張起來：“當時大家都去拜，我就跟著去拜了。齊……齊哥，是有什麼問題嗎？”
齊斯聽著林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語氣，知道自己是神經過敏了。
林辰應該還沒有被某個神盯上，邪神的下注沒有那麼不值錢，技能的描述也許并不是指向的事件。
至于林辰有沒有說謊，這點齊斯并不擔心，反正這人一直開著直播，出去一查就能知道，犯不著在一就破的地方瞞。
思維及某，齊斯淡淡道：“林辰，把直播關了吧。”
“啊？哦！”林辰雖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
齊斯這才滿意地掛了意識連接。
不多時，玩家們都喝完了自己那份蝌蚪湯，陸續從床上坐起來。
黃小菲終于注意到了蹲在墻角的藍青蛙，又一次干脆利落地將其切兩半。
反正已經殺了一堆青蛙了，債多不愁，遇到這種明顯不吉利的玩意兒，不殺白不殺。
齊斯已經站到了門邊，目饒有興趣地在黃小菲姐弟二人間逡巡。
黃小菲察覺到了，向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抬眼看向齊斯：“我們必須盡早結束這個副本，晚上出門探索勢在必行。今天我們一起行，一定要想辦法弄到值班牌。”
齊斯松松垮垮地斜倚著門，聞言略一頷首：“那就先一起去停尸間那邊吧，昨天我答應過程小宇，要給他很多糖呢。”
“糖？”黃小菲不知道細節，眉頭微蹙，“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種細枝末節？失敗率平均一天增加20%，我們得加快進度了……”
齊斯不言不語，自顧自從背包中拿出已經包裝得看不出問題的糖罐。
在黃小菲略帶些煩躁的注視下，他笑得溫和無害：“值班牌只有一塊，院長批的出許可卻能有很多張，不是麼？”
“你是想討好院長的兒子，好讓他幫忙求院長批出許可？”黃小菲的神變得有些古怪，“我不認為這條路可行，院長作為核心NPC，立場很可能和我們敵對，過早接反而危險。”
從小到大習慣于將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心里，也一向能憑借天分和運氣取得不錯的結果，對人難免有幾分指點江山的傲氣。
在無從獲知計劃全貌時，總是會沒來由地生出幾分不安定，想要打探出更多信息。
齊斯對的心理和格若觀火，卻偏偏不打算遂的意，疏解的焦急。
黃小菲正等著臨時隊友擺事實反駁的顧慮，卻見青年抬眼沖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毫不留地轉走出房門。
竟然不按套路出牌麼？莫非是計劃中有什麼對不利的因素？
黃小菲生出些許糟糕的猜測，一雙深黑的眼睛不自覺地瞇了起來，心底一片冷冽森然。
低聲道：“你們的契約簽在我的【亡靈書】上，等副本結束，記得提醒我燒毀它。”
孫德寬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聽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撓著頭接茬：“我盡量記著哈，不過我的記不見得管用。”
黃小菲看著他不當回事的態度，眸更沉。
“姐，我真的不用跟你們一起去嗎？”盧子陌幽幽地問。
黃小菲收斂了眼底的晦暗，回頭給了自家表弟一個安的笑容：“你這三腳貓功夫，跟著也沒用，就別來添了。在這兒好好呆著，等姐姐的好消息。”
盧子陌淡淡應是，無打采得像一只溺死在深海的魚，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黃小菲不再理會他，徑自走出房門。
孫德寬探頭探腦地看了會兒戲，見沒熱鬧了，便也跟了出去。
病房的門在他後關閉，三人盡數站在走廊上，留下盧子陌一人守在房間里。
狹長的廊道間，推著空餐車的護士戴著足以遮蔽整張臉的口罩，邁著僵的步子，目不斜視地來回巡游。
“珍惜糧食，杜絕浪費，早餐必須吃完！”
“吃好早餐，響應政策，及時收聽廣播！”
冰冷而沉悶的吆喝聲在走廊間回，不帶任何，像是提前準備好的錄音。
“咔噠……”
“吱呀——”
一間間棺材般的門被從里面推開，彈出一個個面黃瘦的腦袋，皮糙黯淡，顴骨突出，如同骷髏。
看上去沒多活氣的病人們稀稀拉拉地走出門，行尸走似的拖沓著腳步。
穿著泛黃的病號服的男男陸續在門外的長凳上坐下，像電線桿上的麻雀似的一排，雙目空地注視前方。
靜默中，收音機的播報聲從病房里、天花板上、地板下響起，層層環繞，無從躲避。
“上吊給繩，喝藥給一瓶……”
“執行政策要堅決，決不允許孩子多……”
黃小菲剛出門沒一會兒，就被這詭異的口號撞了滿臉，心底生出怪異的覺，眼角微微。
孫德寬立刻熱心地上去，繪聲繪地描述起了昨天聽到這些口號時的景，包括他在現實里的所見所聞。
齊斯走在前面，沿著昨天走過的路線向停尸間和廚房的方向走去。
途中經過手區，大聲的哭嚎和冰冷的宣判相互織，濃烈的腥味和蒼白的尸被推出過道。
這家醫院，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死人。
齊斯早已通過和程安分割的方式規避了暈癥的影響，此刻不著痕跡地瞥向手室外的等候區。
鐵凳上正在嚎啕大哭的男人有一張陌生的臉，足可證明今天這個節點死的人和昨天不同。
畢竟以常識來講，一個人是不可能重復死兩次的。
後，孫德寬還在小聲地絮絮叨叨：“唉，一會兒讓這，一會兒讓那，人是一茬茬地死，跟推土機碾麥稈兒似的……”
“小黃姐，你說這是不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