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林程嶼單手扶著方向盤,深灰賓利緩緩駛。
車窗半開,輕風拂過。
就在他準備轉彎時,余忽然瞥見路邊停著一輛黑邁赫。
駕駛座的車窗突然降下,昏黃的路燈斜斜地照進車。
從他的視角,只能看到一個穿鵝黃蕾花邊上的孩坐在男人上,的手搭在車窗邊,微微蜷著,而男人的手掌寬大有力,正覆在的手背上,占有十足地扣。
的長發垂落,遮住了半邊臉,只能看到白皙潤的鼻頭。
林程嶼淡淡收回視線,賓利平穩地過那輛車。
黑車窗已經重新升起,將曖昧的景徹底隔絕。
林程嶼拎著幾杯茶走進實驗室。
馬克和艾瑪正在一起盯著手機屏幕,笑得一臉曖昧。
“林!快來看這個!”艾瑪興地招手,“推特上都傳瘋了!”
林程嶼目掃過空的座位:“言霜還沒來?”
“哎呀,先別管那個。”馬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看這個視頻,好東西!”
林程嶼眉頭微蹙。
艾瑪雙眼放道:“你看言霜和商丘竹打網球的視頻!天啊,簡直配一臉!”
林程嶼本來已經打算轉要去給言霜打電話,卻在聽到名字的瞬間停住。
“給我看看。”
他的聲音太冷,嚇得艾瑪手一抖。
沒等反應,林程嶼已經直接拿過手機。
屏幕上,商丘竹一記凌厲的扣殺,男人修長的形在下舒展,每一個作都帶著與生俱來的迫。
然而下半場畫風突變。
商丘竹放慢節奏,一次次將球準地送到言霜最容易接到的位置。
鏡頭拉近,男人深邃的眉眼間含著罕見的溫,目始終追隨著網球場另一端的影。
林程嶼的臉漸漸變蒼白。
言霜的臉在視頻里不甚清晰,白網球帽檐投下的影模糊了的表。
但當小跑著接球,發飛揚間出的側臉,帶著一種自然流的慕,眼角眉梢都像染著。
過去那些零散的疑點,在此刻串一條清晰的線,和眼前整段的視頻完全重合。
他握住手機的手開始不控制地發抖,像是陷某種魔怔,一遍又一遍地重播著視頻。
仿佛只要他看得足夠久,足夠用力,那畫面就會改變。
直到第十二次循環,他的瞳孔已然渙散,卻仍死死盯著閃爍的屏幕不放。
馬克和艾瑪換了一個困的眼神。
“程嶼?”艾瑪試探地問,“你還好嗎?”
馬克壯著膽子去他手中的手機,卻發現林程嶼的手指像鐵鉗般紋不。
他死死扣住手機,手機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聲響,仿佛下一秒就會被他生生折斷。
實驗室的門就在此刻被推開。
林程嶼緩緩轉過。
逆中,言霜站在門口,微微著氣,似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上穿著….
是那件鵝黃的上!
視頻里模糊的側影,邁赫里約的廓,在這一刻清晰得刺目。
言霜立馬察覺到氣氛不對,目掃過僵立的林程嶼,又看向表古怪的馬克和艾瑪:“怎麼了?”
艾瑪也一臉疑,眼神在林程嶼和言霜之間來回游移:“那個……我們在看商總和你打網球的視頻……”
“視頻?”言霜微微睜大眼睛,耳尖以眼可見的速度泛起薄紅。
林程嶼死死盯著這個反應。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鈍痛突然涌上心頭,像是有人拿著鈍在緩慢地鑿。
不是撕心裂肺的疼,而是綿長而窒息的痛楚,從腔蔓延到四肢百骸。
就在這劇痛襲來的瞬間,他的腦海里走馬燈般飛速閃過無數個畫面。
倫敦雨綿綿的街道,二十歲的言霜撐著一把明傘,匆匆從他邊跑過,走進紅磚校舍。
那是黎初見后的第二面,他輾轉打聽了好久,才在倫敦大學門口等到。
畢業那天,他坐在禮堂最后一排,看著作為優秀畢業生上臺致辭,匿名送的那束白郁金香被抱在懷里,襯得笑如花。
的飛機穿越晨昏線那晚,他在心里默默許諾:等我畢業,再給我三年,站在你面前。
這些年,他收集的每一張有的照片,關注的每一個社賬號。
他以為時間會給他答案。
終于等到畢業歸國,來到邊。
卻萬萬沒有想到,最終等來的,卻是早已另有所屬的殘酷事實。
林程嶼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在他那些無法宣之于口的漫長暗里,他早已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種糟糕的形。
或許有一天,會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臂出現。
沒關系,只要讓他知道是誰,他總有辦法把那個人從邊出去。或者更早,在他們剛剛萌生愫的時候,就斬斷那些不該有的苗頭。
他像一個潛伏在暗的獵手,耐心地等待著。
可現實呢?
現實是,的生活軌跡干凈得近乎明。沒有曖昧的對象,沒有頻繁的約會,沒有在社件上留下任何的蛛馬跡。
他一度為此竊喜,甚至覺得這是命運給予他耐心等待的獎賞,是為他保留的空位。
結果呢?
結果他媽的全是假的!
不是沒有,不是拒絕所有人。
只是唯獨選擇了那一個最不可能的人,并且瞞得滴水不。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自以為深地等待著主角登場,卻不知道戲早已在另一個他看不見的的劇場里上演了無數幕。
而他連買票的資格都沒有。
言霜疑地走向他:“程嶼?”
站在他面前,輕輕喊著他的名字,就像在他夢里面。
言霜看著他,那雙總是溫潤如玉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的緒太濃烈了,憤怒、痛苦、失……還有他終于讓看到的,近乎偏執的占有。
被他的眼神驚得后退半步,心頭一。
“林程嶼……”聲音微抖,“你怎麼了?”
實驗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程嶼盯著,他近一步,將至墻邊,在眾人震驚的目下,緩緩低頭,一字一句道:
“我想我真是瘋了,才會浪費時間和你玩什麼假扮的狗屁游戲!”
每個字都像是從齒間出來的,每個字都狠狠扎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他的眼神凌厲如刀,卻分明在剜著自己的心。
這些字句表面是在指責,實則字字泣,全是說不出口的悔恨,悔不該當初提議這個荒唐的約定,恨不能早一點表明心跡。
再多留一秒,再多看一眼,他僅存的理智都會分崩離析。
言霜:“你……”
可林程嶼已經松開了,轉大步離去。
門被重重摔上,震得桌上的茶微微。
實驗室里雀無聲,所有人都呆滯地看向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