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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好。
一行人用完早餐,便由馬場經理引著,前往真正的跑馬區。
馬場尚在試運營階段,并未對外開放,此刻格外寧靜開闊。
言霜走在后面,深吸了一口帶著青草和泥土芬芳的空氣,只覺得連日來的憋悶都被這曠野的風吹散了不。
極目遠眺,是連綿起伏的草場。
遠是設計十足的現代化馬廄和訓練場,另一側還有蜿蜒的林地騎行道,一切設施都嶄新而奢華,卻又不失自然野趣。
看著這開闊壯麗的場景,的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心是這段時日以來難得的輕松和明朗。
走在前面的商丘竹正聽著經理的介紹,偶爾頷首。
他漫不經心地側首,恰好捕捉到言霜那微微揚起的角,以及著遠馬群時,那雙清亮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欣悅芒。
他的目在臉上停留了一瞬,才不聲地收回,繼續聽著經理的匯報。
一行人抵達馬廄時,專業的馴馬師和數匹神抖擻的駿馬已等候在一旁。
言悠黏在了商丘竹側,聲音地請教:“丘竹哥,你眼最好啦,快幫我看看哪一匹比較溫順適合我呀?我有點怕高的……”
微微蹙著眉,流出恰到好的弱。
商丘竹神平淡,目掃過馬匹,隨手指了一匹最為溫和的棕牝馬:“這匹可以。”
言悠依舊湊在他邊,問題一個接一個,從馬鞍到騎,試圖將他的注意力完全鎖在自己上。
言霜走向另一位空閑的馴馬師,禮貌地點頭示意:“麻煩您,請幫我挑選一匹適合初學者的馬。”
馴馬師打量了一下,很快牽來一匹看起來同樣溫順可靠的棗紅小母馬:“這匹櫻桃很聽話,腳步也穩,非常適合小姐您。”
言霜微笑著道謝,目卻不由自主地被馬廄稍深的一匹馬吸引。
那是一匹高大的黑駿馬,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
它不像其他馬那樣躁或溫順地站著,而是微微昂著頭,烏黑的大眼睛里著一種警覺的聰慧和未被完全馴服的野。
言霜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這匹馬,不像櫻桃那樣易于掌控,卻莫名地吸引。
鬼使神差地,指了指那匹黑馬,“教練,我可以試試那一匹嗎?”
馴馬師順著的目看去,笑著贊嘆:“言小姐眼真好!那是追風,是商總的馬,統和品相都是一等一的……”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謹慎了些,“不過它子比較傲,需要手駕馭。您如果想試試,恐怕得先問問商總的許可。”
聽到“商總的馬”和“問問商總的許可”,言霜幾乎想都沒想,立刻搖頭,“不用了,謝謝。我只是覺得它很漂亮,看看就好。我騎櫻桃就非常好了。”
說著,主手了那匹棗紅小母馬的鬃,十分滿意的樣子。
馴馬師見狀,便也不再說什麼,熱地幫調整馬鐙,介紹櫻桃的習。
在馴馬師的指導下,言霜利落地翻上馬。
櫻桃果然溫順,步伐平穩。
言霜起初還有些生,但很快便掌握了基本的節奏,逐漸放松,與馬匹的韻律合二為一。
輕輕一夾馬腹,櫻桃便小跑起來。
晨風拂過的面頰,開闊的草場在眼前延,連日來的抑和謹小慎微,在這一刻被馳騁的快取代。
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眉眼舒展,原本總是收斂著的神變得生明亮。
甚至稍稍加快了速度,著風從耳邊掠過的呼嘯聲。
不遠,正在悠閑散步談的商父商母注意到了草場上那道靚麗的影。
商母微微頷首,眼中流出欣賞之,對旁的言振業和周雅琴笑道:“霜霜這馬騎得真不錯,看著就讓人心舒暢,很有朝氣。”
商父也順著目看去,點了點頭,語氣頗為贊同:“是啊,放松自然,很有染力。年輕人就該這樣。”
得到商氏夫婦的當面稱贊,言振業和周雅琴臉上頓時有,連忙笑著應和。
而此刻的言悠,正刻意放慢腳步,試圖跟在商丘竹邊,找些話題閑聊。
聽到自己父母和商父商母的對話,尤其是那毫不掩飾的贊賞都落在了言霜上,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勉強。
明明今天心打扮,一直努力占據著商丘竹邊的中心位置,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焦點才對!
怎麼言霜只是騎個馬,就能輕易搶走所有的風頭和贊賞?
下意識地看向商丘竹,想從他那里得到一些注意力平衡,卻發現他的目也正落在草場上那個縱馬輕馳的影上。
雖然臉上沒什麼表,但目專注,并沒有立刻移開的意思。
言悠心中的不快幾乎要滿溢出來。
努力維持著得的微笑,“霜霜真是的,玩起來就忘了形,也不知道注意安全,讓伯父伯母見笑了。”
試圖將言霜的奔放解讀為失儀和冒失,可的話如同石沉大海,并未得到商丘竹的任何回應。
言悠咬了咬,出手拽了拽商丘竹的袖,努力睜大眼睛,讓眼神看起來更加弱無助:“丘竹哥,我還是有點害怕嘛……這匹馬好像不太聽我的話,”
指了指旁那匹其實非常溫順的棕牝馬,“你騎那麼好,能不能……帶我一起騎一段?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商丘竹低下頭,視線落在言悠拽著他袖的手指上。
他緩緩將自己的袖從手中了出來,“如果害怕就不要勉強。那邊有休息區,茶點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去休息比較好。”
說完,他不再看,轉而對著旁邊的馴馬師微微頷首,吩咐道:“照顧好言小姐。”
語氣是純粹的客套和吩咐,聽不出毫個人緒。
說完便徑直朝著馬廄方向利落地打了個手勢。
馴馬師立刻會意,迅速將神駿異常的追風牽了出來。
商丘竹單手一撐馬鞍,形矯健地翻上馬。
黑的駿馬似乎也知到主人的意圖,興地揚起前蹄,發出一聲嘹亮的嘶鳴。
“走了。”商丘竹低喝一聲,一拉韁繩,“追風”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竄了出去,四蹄騰空,瞬間加速疾馳而去。
不過眨眼功夫,他便已經跑遠了,只留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飛揚的草屑。
言悠還僵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商丘竹毫不猶豫地離去。
“言…言小姐,您要不要先去休息區喝點東西?”旁邊的馴馬師小心翼翼地開口。
言悠猛地回過神,狠狠瞪了那馴馬師一眼,眼神沉得嚇人。
“不用你管!”一把推開馴馬師試圖虛扶的手,轉怒氣沖沖地朝著休息區走去。
言霜覺到下的櫻桃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呼吸也變得有些重,顯然長時間的奔跑對它來說有些吃力了。
勒韁繩,輕輕拍了拍它的脖頸,聲道:“好了好了,我們休息一下。”
騎著櫻桃在附近慢慢溜達,讓它舒緩一下。
遠的草場起伏延綿,與湛藍的天空相接,視野極佳。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富有節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如同擂的戰鼓,打破了寧靜。
言霜下意識地抬頭去。
只見遠一道黑的閃電正疾馳而來,速度極快,帶著一無可阻擋的氣勢。
是商丘竹。
他騎著的正是那匹名為追風的黑駿馬。
此刻的他,去了平日里西裝革履的商界英外殼,換上了一剪裁合的黑騎裝,更顯得肩寬長,姿拔如松。
他合著馬背的起伏,每一個作都充滿了力量與協調,仿佛與下的駿馬融為一。
風將他額前的黑發徹底吹開,出飽滿的額頭和深邃的眉眼,那是一種不同于平日沉穩威嚴的,極侵略的英俊。
追風四蹄翻飛,賁張,每一次騰躍都展現出驚人的發力和,而商丘竹穩穩地駕馭著它,從容不迫。
一人一馬,在廣袤的綠畫布上縱橫馳騁,帶著一種近乎野的自由和強大,構了一幅極沖擊力的畫面。
言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看得有些呆了。
之前只覺得他冷漠威嚴,高不可攀,此刻卻清晰地到一種極男魅力的沖擊。那是一種掌控一切的強大力量與自信,混合著曠野的氣息,撲面而來。
對比之下,自己剛才騎著溫順的櫻桃慢跑,簡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一難以言喻的羨慕之悄然從心底升起。
不是羨慕他顯赫的份,而是羨慕他能如此自如地駕馭那樣的力量,能如此盡地在這天地之間揮灑那份驚人的速度與自由。
握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收,目卻無法從那道越來越近的黑影上移開。
直到商丘竹一拉韁繩,追風長嘶一聲,前蹄揚起,以一個極其漂亮而準的作,穩穩地停在了離的邊。
馬蹄帶起的草屑和塵土微微飛揚。
他居高臨下地看向,因為疾馳而呼吸略顯急促,膛微微起伏,深邃的目落在臉上,帶著一運后的灼熱氣息。
“怎麼停了?”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了些許,散在風里。
言霜回道:“櫻桃好像有點累了,我讓它休息一下。”
頓了頓,禮貌而疏離地補充道,“您繼續就好,不用管我。”
商丘竹的目從臉上到下那匹棗紅馬,冷淡道:“既然讓它休息,就該徹底卸下負擔。你這樣還坐在它背上,算什麼休息?”
言霜被他說的臉頰微微發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小聲辯解了一句:“我…我就是想坐在高看看遠的風景嘛……”
說著,便有些訕訕地想要翻下馬。
然而,就在一只腳剛退出馬鐙,微微失衡的瞬間。
商丘竹毫無預兆地猛地探過來,手臂強勁有力,一把便攬住了的腰肢。
言霜只覺一不容抗拒的力量傳來,驚呼聲尚未出口,整個人便已被他輕而易舉地從櫻桃的馬背上撈起。
下一秒,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追風寬厚結實的馬背上,正好坐在了他的前。
背后瞬間撞上他溫熱結實的膛,隔著薄薄的騎裝面料,能清晰地到他沉穩的心跳和運后散發的灼熱溫。
他的一只手臂依舊環在的腰間,穩固地圈著,另一只手則練地控制著韁繩。
追風似乎對突然增加的重量有些不適應,輕輕晃了一下脖頸,但在商丘竹的控制下很快恢復平靜。
“看吧。”商丘竹低沉的聲音幾乎著的耳廓響起,呼吸間的熱氣拂過敏的耳垂,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戰栗。
這麼高,想看多遠的風景,都可以。
言霜整個人都僵住了。
雖然他們之間有過那麼幾夜,但那是發生在私的空間里。
此刻,天化日,曠野之上,被他以如此親無間的姿態圈在懷里,背后是他堅實滾燙的膛,腰間是他不容忽視的手臂,每一寸接都在灼燒的神經。
強烈的窘和慌瞬間淹沒了。
“商總!別……放開我,這樣不行……”手肘向后輕抵,試圖向前傾,想要掙他的懷抱從馬背上下去。
這太超過了,萬一被人看到……
然而,細微的掙扎反而讓兩人之間的更甚。
商丘竹環在腰間的手臂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收得更了些,穩穩地將固定在自己懷里,不容逃。
“別。”他的聲音沉了幾分,環在腰間的手臂收些許,將更穩固地固定在自己懷里,“掉下去我可不管。”
到的僵和細微的抖,他似乎是察覺到了的張和顧慮,又低低地補充了一句,“怕什麼?這地方,沒人看得見。”
是啊,這片草場如此遼闊,他們早已將休息區遠遠拋在后。
目之所及只有天地,草浪和偶爾掠過的飛鳥。
仿佛被他的話安,又或許是這曠野的自由氣息使然,言霜繃的終于一點點放松下來。
不再試圖掙,反而小心翼翼地靠向后溫熱的膛,嘗試著去適應馬背起伏的節奏。
視野越發開闊,微風吹散了方才的尷尬與張。
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逐漸取代了不安。
言霜看著前方仿佛沒有盡頭的綠原野,眼睛越來越亮,大著膽子側過頭對后的人要求:“能不能……再快一點?”
商丘竹低頭,只能看到小巧的發旋和微微泛紅的側臉,以及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
他沒有回答,直接用行回應。
他雙一夾馬腹,手中韁繩稍松。
追風立刻會意,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步伐瞬間加快。
風瞬間變得猛烈,呼嘯著從耳邊掠過,周圍的景飛速向后倒退。
強烈的失重和速度襲來,言霜忍不住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更地靠向后的膛,甚至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
但很快,驚呼就變了笑聲。
“再快一點!”完全沉浸在風馳電掣的快中。
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卻無比快樂。
商丘竹著前人放松依靠的和那發自心的歡愉,再次催追風。
黑的駿馬如同真正的追風者,載著兩人,朝著草場與藍天相接的最遠,肆意奔去。
天地間只剩下無窮無盡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