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09章 你的心是我走到世界盡頭都想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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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

距離上次在俱樂部見到言霜,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這天,杜爺算著國的時間,撥通了一個越洋電話。

響了許久,那邊才接起,背景音極其安靜,只有一道冷淡的“喂”過聽筒傳來,聽不出任何緒。

“我,云川。”杜云川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輕松自然,“最近怎麼樣?傷好利索了沒?”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才傳來商丘竹毫無波瀾的聲音:“快了。”

言簡意賅,拒人千里。

杜云川了個釘子,也不氣餒,嘿嘿一笑,拋出真正目的:“那正好啊,哥,生日快到了吧。來杉磯唄,我給你好好慶祝一下。、沙灘、比基尼……保證讓你忘掉所有不痛快。”

他描繪出一幅紙醉金迷的藍圖。

“沒空。”商丘竹的回答干脆利落,連多一個字的解釋都欠奉。

杜云川噎了一下,就知道沒那麼容易。

他眼珠子一轉,立刻祭出了殺手锏,語氣也變得正經了些:“別啊,哥,真有事。周東尋下個月初婚禮你不得來,正好趁著你生日的名頭,咱們這幫人也提前聚下,給你熱鬧熱鬧,雙喜臨門嘛!”

電話那頭陷了更長的沉默。

杜云川幾乎能想象出商丘竹蹙著眉,面無表權衡的樣子。

周東尋的婚禮,于于理,商丘竹都不太好拒絕。

就在杜云川以為又要被無駁回的時候,聽筒里終于傳來了商丘竹聽不出喜怒的聲音,依舊淡淡的:“知道了。”

說完,也沒等杜云川回應,電話便被直接掛斷,只剩下一串忙音。

杜云川拿著手機,愣了幾秒,隨即猛地一拍大

有門兒!

他長吁一口氣,幾乎沒給自己任何息的時間,立刻又從通訊錄里翻出另一個號碼,飛快地撥了出去。

日歷無聲地翻過九月二十九日這一頁。

這是他們分別后的第三年整。

一千多個日夜,就在大洋兩岸的日出日落間,悄然碾過。

比弗利山莊的別墅,燈火通明,泳池邊音樂流淌,空氣中彌漫著名流云集的喧鬧與歡愉。

這是杜云川心為商丘竹打造的生日盛宴,極盡奢華,賓客如

然而,派對的主角卻獨自一人,在二樓寬闊的臺的影里。

指尖一點猩紅明滅,淡淡的煙霧繚繞,將他與樓下的紙醉金迷隔離開來。

他靠著欄桿,著遠杉磯永不眠的璀璨燈火,側臉冷,看不出毫壽星該有的喜悅。

杜云川端著兩杯酒找上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他嘆了口氣,走過去,將其中一杯遞過去:“一個人躲這兒干嘛呢?下面多熱鬧,大家都等著壽星切蛋糕呢。”

商丘竹沒接那杯酒,甚至沒回頭,只是淡淡吐出一口煙圈:“你們玩就好。”

聲音冷得像冰。

杜云川了一鼻子灰,也不意外,湊近了些,“真不下去?你不下去可要后悔的。”

他特意加重了“后悔”兩個字。

商丘竹終于側過頭,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一嘲諷和不以為意。

他掐滅了煙:“蛋糕你們切了吧,把我那份吃了。”

又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杜云川有點急了:“喂,商丘竹,我說真的。你不下去真的會后悔哦,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

商丘竹顯然沒把他的話當回事,甚至懶得回應,只是重新將目投向外面的夜景,用后腦勺對著他,下達了逐客令。

杜云川看著他這副死樣子,氣得牙,又無可奈何。

他跺了跺腳,沒好氣地說:“行行行!我不管你了。我可提醒過你了啊。到時候別怪兄弟沒給你創造機會。”

說完,他轉氣呼呼地就要下樓。

就在他的腳即將踏下第一級臺階時,商丘竹冰冷的聲音自后傳來,

“別讓他們上來鬧。”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聲音更低沉了些。

“尤其,別我那個房間。”

杜云川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知道商丘竹指的是哪個房間。

那是一個巨大的水晶玻璃柜墻房間。

那里沒有奢侈品,沒有名畫,只有一排排心設計的展示架,上面麻麻,整整齊齊,擺放著千上萬個盲盒公仔。

各種系列,各種款式,有些是熱門款,更多的是稀有的藏款。

數量之多,系列之全,堪稱奢侈得令人發指。

他從未拆開過它們,所有這些價格不菲的公仔,都完好無損地待在包裝盒里,連外面的塑料都未曾撕開過。

杜云川回頭,復雜地看了一眼臺上那個重新點燃一支煙的人。

“知道了。”

商丘竹在完了那支煙,回到了二樓的主臥室。

房間和他離開時并無二致。

然而,就在他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背上的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異常瞬間襲來。

他深邃的目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并未發現任何移或闖的跡象。

就在他試圖捕捉那異樣的來源時,一縷極其幽微的梔子香氣,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鼻尖。

與他記憶中某個深刻骨的氣息高度重合。

商丘竹的形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但下一秒,那張冷峻的臉上便掠過一極淡的自嘲。

他幾乎是立刻在心里掐斷了這個荒謬的念頭。

那縷似是而非的香氣,大概只是窗外隨風飄來的某種類似味道的花香,跟他開的一個惡劣玩笑,嘲笑他潛意識里產生的可悲幻覺。

他抿,眼神恢復了一貫的冷寂和淡漠,他不再看那空曠得令人心煩的主臥,轉徑直走向浴室,打算沖掉這一的疲憊和煙味。

可就在他抬手準備解開襯衫第一顆紐扣時,杜云川那小子剛才在臺反復強調的話,瞬間在他耳邊響起:

“你不下來可要后悔了!”

“你不下來真的會后悔哦!”

“我可提醒過你了!”

后悔?

他會后悔什麼?

他沉默地站了幾秒,最終,他還是改變了方向。

冥冥之中,像被一洪流所牽引,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走廊盡頭那扇始終閉的房門。

他站在門前,略微停頓了片刻,才推開沉重的實木門。

房間里沒有開主燈,只有幾盞嵌式的暖黃燈帶自亮起,和地照亮了如同博館展柜般的水晶置架。

從地板到天花板,定制的一排排層板架上,千上萬個未拆封的盲盒公仔靜靜地矗立在影中。

他站在門口,目緩緩掃過這滿屋子的公仔。

每一個都被完好地放置其中,塑封完整。

沒有一個被打開過。

他極其輕微地勾了一下角,那弧度里卻浸滿了無邊的自嘲和苦

他在妄想什麼。

妄想會回來,妄想會發現這個房間?

還是妄想會愿意出手,去打開其中任何一個他心收集來的小盒子。

哪怕只有一個也好。

他只是想看一下的反應,想看是否會因為期待而屏住呼吸,出卡片的瞬間眼底是驚喜還是懊惱。

拿起那個小小的公仔時,臉上是否會浮現他記憶中那孩子氣的笑容。

可這些盒子,在這間不見天日的房間里,待了整整三年,依舊個個完好無缺。

這些承載著他無等待的件, 日復一日地提醒著他的徒勞,他早已悉到麻木。

他本就不該奢求。

那些微弱期盼,早就應該在漫長的寂靜中消耗殆盡。

商丘竹微微闔眼,準備轉離開,將這一切再次鎖回黑暗里。

然而,就在他轉的剎那,眼角余被地面一點微弱的反捕捉。

他視線垂落,定格在靠近墻角的一個展示架底部的地毯上。

那里,靜靜地躺著一枚很小的鉆石耳釘。

商丘竹怔在原地,那縷在臥室聞到的梔子花香,此刻又清晰地縈繞過來。

他極其緩慢地彎下腰,那個夏日的蟬鳴與影,早已覆滿塵埃,此刻卻在他低頭的剎那,在眼前無聲地鋪展開來。

那個午后,那片喧囂街聲,那個帶著俠氣的孩。

他的指尖帶著無法抑制的微,終于捻起了那枚耳釘,當那冰涼的無比真實地傳遞到他的指腹時,他全在這個瞬間沖上頭頂。

商丘竹本來不及細想,攥耳釘豁然轉,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目標明確地直奔樓下那喧鬧不堪的宴會廳。

巨大的宴會廳,喧鬧的音樂和談笑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杜云川這家伙,到底來了多人?

他一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

不斷有人熱地迎上來,舉杯祝賀,試圖與他寒暄。

“商總,生日快樂!”

“商先生,好久不見……”

“丘竹,這邊……”

但商丘竹仿佛本沒有聽見。他的目急切又慌地掃過人群中的每一張臉,掠過每一個角落,搜尋著那道影。

沒有。

沒有那張清麗帶笑的臉,沒有那雙總是亮晶晶著他的眼睛。

他推開邊試圖搭話的人,快步穿過喧囂的宴會廳,走向連接著的后花園。

泳池邊、棕櫚樹下、溫暖的壁爐旁,每一個可能的地方。

無論他的目如何急切地搜尋,如何不甘地掠過一張張或悉或陌生的面孔,都找不到那個他唯一想見的影。

他的心,在一片嘈雜的祝福聲中,一點點一點點沉了下去。

熱烈的宴會廳,歡樂的人群,的布置……一切突然變得無比刺眼。

他站在那里,臉一點點變得蒼白,與周圍的喜慶格格不

因為這枚耳釘帶來的短暫幻覺,原來不過是他再一次自欺欺人的可笑掙扎。

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他停下徒勞的尋找,緩緩轉過,意興闌珊地準備離開這片熱鬧。

就在他抬腳的瞬間。

“啪!”

宴會廳和花園里所有的燈,在同一時間徹底熄滅。

音樂戛然而止,整個空間陷一片黑暗和短暫的死寂,賓客中發出幾聲驚訝的低呼。

商丘竹的腳步頓住,眉頭下意識地蹙起。

接著,仿佛舞臺劇心安排的幕啟,一束和的線從花園側方的亮起。

在那束的中央,一個綽約而悉到令他心臟跳停的人影走了出來。

穿著一條珍珠白子,手中捧著一個并不算多麼華麗夸張的生日蛋糕。

跳躍的燭映照著的臉龐,和了清晰的廓。

的臉上揚起人的笑容,一雙眼亮晶晶地,正一眨不眨地穿越所有人群著他。

商丘竹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一地看著這道從緩緩走來的影。

言霜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起頭。

“商丘竹,生日快樂。”

帶著笑意的聲音清晰地穿了周遭尚未完全平息的,穿了宴會廳里那片對他來說如同虛無的黑暗。

商丘竹不敢眨眼,生怕一,眼前這捧著蛋糕對他微笑著的孩又會在下一秒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幾乎要再一次懷疑這只是他另一個過于真到殘酷的幻覺。

是大腦對他積年累月的過度思念和今天這個特殊日子的聯合捉弄嗎?

還是他其實本沒有下樓,依舊被困在那間滿是盲盒的房間里?

言霜看著他這副罕見的,近乎失措的模樣,心里得一塌糊涂。

到底是有多笨,多遲鈍?

需要經歷如此漫長和遙遠的分離,終于越重洋再度回到起點,才讓在這一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真心。

這一句簡單的祝福,居然花了三年的時間,兜兜轉轉,跌跌撞撞,才再次站在他面前說出口。

言霜很想故作輕松地開個玩笑,想笑著問他,“愣在那里干嘛?不認識我了?”

可話還未出口,眼眶就立刻紅了。

一滴眼淚毫無預兆地掉落下來。

甚至來不及眨眼,視線就徹底模糊了。

這滴滾燙的淚,終于灼醒了那個仿佛被施了定,沉浸在巨大震驚與不敢置信中的男人。

商丘竹終于從他的夢里醒來,下一刻,他已毫不猶豫地大步向前,出雙臂,將眼前這個笑著落淚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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