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來到後山時，便看到蘇啟山此時正在一斜坡上。
此時，他正揮著鋤頭挖著墳坑，一盞白紙燈籠掛在了離他不遠的樹上。
他雙眼此時已經沒有再蒙上紗布，每揮一次鋤頭，就從空的眼眶里滴出來一次，看起來分外瘆人。
而看著這個失孤的掘墓人，爺爺并沒有記恨昨天他對自己的重手襲，相反卻一臉悲憫和無奈。
在爺爺的示意下，我當即走了過去，拿過了蘇啟山的鋤頭，讓他先歇息一會。
“林老爺子，您現在過來，是想找我算賬，還是要找老大人的麻煩？”
我幫著蘇啟山挖起了墳坑，而他則抬起了頭，一雙空的眼眶朝向了近前的爺爺。
“蘇師公你見外了，你對我下手有你的苦衷，我沒有怪你。”
爺爺的眼神復雜，出了一苦笑，“可是，關于那人的份，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知道的份了？”
“剛才還不太信，但聽了你這話，現在我確定了。”
聽了這話，蘇啟山長嘆了口氣，隨後索著點起了一煙，“林老爺子，你也莫怪我，老大人是誰呀，是修道化形的靈圣，是掌管一方風水的山神，是庇護一方生靈的土地公。”
“四十多年前，我們這發了旱災顆粒無收，我全家眼看著就要死了，可有一天山里的竹子開了花，有個穿著青旗袍的人來了我們村，我們去山里采竹米為食。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人就是我們村的靈圣化形，是犧牲了自己的道行，讓山里竹子開了花，也讓我們全家活過了災年。”
“靈圣娘娘大慈大悲，曾救過我全家的命，如果要殺人，那也一定是人的錯，即便不知道錯在哪里，也一定是對的。”
“我之所以不敢告訴你的份，是因為靈圣作妖天當誅，一旦讓外地的道士知道我們村的靈圣娘娘無端殺人害命，的命就不保了！”
聽了蘇啟山這話，爺爺陷了沉默，而我也一陣啞然。
如蘇啟山所說，我以前聽及村民口口相傳的靈圣，都是以大慈大悲救世菩薩的形象出現的，所有人提及靈圣時語氣都是非常恭敬的，鮮有說及靈圣有不好的一面。
可此時這位有口皆碑的靈圣娘娘，卻突然對我們施以毒手，甚至還殘害了幫助過我們的人。
莫非真的是因為我們家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引得靈圣娘娘冒著大不韙也要對我們斬草除？
而作為雙方爭鬥的無辜害者，蘇啟山的三個兒子更是死在了靈圣娘娘手里。
可因為靈圣娘娘曾經救過他家的命，因為自己對靈圣娘娘的虔誠，卻選擇獨自吞下了所有苦果。
對于這個善良而又可憐的師公，我的心里五味陳雜。
而爺爺此時的臉也很是復雜，他想了一會，隨後對蘇啟山說道，“蘇師公，等你的兒子後事置妥當，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見那位靈圣娘娘？”
在先前二人的鬥法中，靈圣娘娘已經重傷，只怕短時間已經無法威脅到我們了。
正因為如此，爺爺才敢提出如此要求。
可是，蘇啟山卻猶豫了，而他的擔心自然也被爺爺看在了眼里。
爺爺說，“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的份，自然不會再為難。但我想知道為什麼非要害我們，我可不信真的無緣無故。”
得到了爺爺的這句承諾後，蘇啟山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沒一會，三口墳坑已經挖好。
因為是靈圣所害，蘇啟山并沒有給他們舉喪事，也沒有給他們做法事，當天上午就已土下葬。
後事安置妥當後，蘇啟山沒敢多看這三座新墳一眼，便帶著我們來到了村口的山坳里。
山坳里的模樣，與我上次過來已經截然不同。
一眼去，只見山坳四周的草木已經盡數枯萎，那棵參天的大柳樹也像是遭了雷擊一樣，一道深長的焦痕從樹冠一直延到樹，幾乎將它劈了兩半。來自柳樹的鮮紅柳也從焦痕中流淌下來，將樹干以及周圍的地面染一片猩紅。
那細長的柳葉，以及繽紛的柳絮，此時都已經盡數枯萎，只留下禿禿的樹杈無聲的在風雨里搖曳。
來到柳樹前，爺爺把事先準備好的祭品擺下，隨後跪在地上朝柳樹磕了三個頭。
原本平靜的大柳樹，此時忽然傳來了一陣晃。
伴隨著一陣陣奇怪的咯吱聲，我看到有一的柳藤從樹的裂痕中探了出來。
這些柳藤不斷錯雜盤踞，逐漸演化出了一個人形。
“林耕……你來了。”
一個悉而又虛弱的人聲音響起，我看到有半張人的臉從柳藤中慢慢浮現了出來。
這半張臉，正是先前要害我們的人，也是眼前由大柳樹所化的靈圣娘娘。
在降魔杵和五雷號令的雙重道法下，靈圣娘娘此時已經不復人形，甚至可以說已經被打回了原形。
只怕在接下來的幾年甚至十幾年，都難以恢復如初了。
爺爺點點頭，眼神里也多出了一恭敬，“靈圣娘娘，我在這居了四十年，卻一直不知道您一直在此地，以往冒昧不曾拜訪，還請娘娘見諒。”
靈圣娘娘無言，角浮現一抹苦笑，卻早已不復以往盛氣凌人，更多的是滄桑和絕境。
先前還鬥得不死不休的他們，在兩敗俱傷後，卻又重新聚在了一起，甚至氣氛還是如此平和，著實令人費解。
“你今天來這里，是不是想要問我，為什麼非要害你們？”
過了好一會，靈圣娘娘開口了，聲音里充滿了苦和無奈。
爺爺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我一路上想了很久，可我并不曾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自問無愧于心，還請靈圣娘娘告知與我。”
靈圣娘娘緩緩轉過了頭，伴隨著的這一作，那一柳藤當即被拉扯得發出陣陣怪異的聲響。
而靈圣娘娘的目，落在了一旁的念冰上。
“因為，的仇家要你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