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擰眉之時，朝我冷聲下令。“進屋關門，不許出去。”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爺爺的話，我不敢不聽，茫然點頭。轉進了大院，關門自守，大氣不敢一下。
可是，在爺爺剛離開不久，我就發現脖子里的指骨項鏈忘記撿回來了。
便起出門，在我打開院門的剎那間，鬼風凌厲，從我臉頰旁呼嘯而過。由于風是陡然刮起的，所以來的快，去的也快。
十三歲的我，正是好奇的年齡。
在門口撿回劉的指骨後，就把爺爺的話忘記了，壯著膽子繞到了東面的院墻，火便是自那兒出現的。
這不是一般的火，一般人本看不到。
俗稱鬼火，也冥火。
我溜到墻角，爬上了歪脖子樹，趴在墻頭上，朝里去。
下方霧蒙蒙的，約中有綠閃現。
幾個手拿兵，著古怪服飾的人，正站在胡伯家的院子里，正屋的門是敞開的，坐在正屋靠背大椅上的是一個黑臉漢子。
雖然我不認得，但我猜測，黑臉漢子因該是外面小鬼的頭目，從穿著上看，可能是當地的判。
至于判是做什麼的，我也聽爺爺說過。
間有一個地方，專門負責魂造冊登記的部門，職責較廣，死後之人都要前往當地屬衙報道。
負責這一部門的，便是判。
其實我膽子并不大，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對于人，沒有別人那種很排斥，抵的心理，總覺有一種親切。
我很好奇，長脖子往里面張。
其實我是想知道爺爺去了哪兒，為什麼現在還沒出來。
這時，我看到爺爺了。
他從胡伯的院子里走進了正屋，先是朝黑臉判行了一個道家禮，黑臉判似乎有些驚懼，忙是起來迎。
我頓時覺爺爺的牛，不是一星半點。
不僅在村里頭可以橫著走，哪怕是面對間的判老爺也可以抬頭，理直氣壯。
那子正義，是發自骨子里的。
黑臉判在行了禮後，微笑開口。“閻道長這次準備借多壽元？”
爺爺面無表，出一只手。“這是我最後一次為孫兒借壽，麻煩差大人通融一下，能否一次借個五十載。”
黑臉判尷尬笑道：“不是我溫常在不照顧你世閻家，而是法不容，我一個小小判，擔當不起啊！何況，閻道長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如何借給你孫子五十載？”
爺爺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一旁的靠背大椅上，沉著臉，半天沒有說話。
忽然，他看向黑臉判，一臉的嚴肅。“你如果不借，我便放出上羅村的惡鬼，不但上羅村會變人間地獄，你世的差府，也不得安寧。到時，看你如何統計魂，向森羅殿按時差。”
黑臉判驚出一汗來，臉當即大變，“萬萬使不得，二十年前你降妖除魔，鎮殺惡鬼，乃是天大功勞，正因為這事，你前幾年向間借命，他們才沒有追查你的罪行，你若是黑白顛倒，狂妄無知，只怕會連累到你的孫子。”
爺爺是出了名的犟脾氣，他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只見他大手一揮，“你不必多說，只說借還是不借。”
黑臉判嘆了口氣，原本就黑的臉上，此時更是雲布，說不出的為難，可他又不敢得罪爺爺，在長達一炷香的沉思後，像是下定了天大的決心似的，沉著臉說道：“只能借一年，一年之後，得靠他自己。”
爺爺出三個指頭。“我用道籍換我孫子三年壽元，你盡管往下面報，他們若是不肯，便不是你的事。我閻申年雖被逐出師門，卻仍是道家弟子。這些年功過相抵，足夠再活三年。”
黑臉判，點了點頭，有些沉重。“功過相抵，必損壽，你本就只剩下一月，如果強行轉借，只怕你活不了三天。”
“別說三天，就是三個時辰，我這把老骨頭，能看到孫子走上正道，也便是值了。”爺爺祭出一張符紙，用指在上面快速書寫，然後上自己的掌印，拿起符紙給了黑臉判。
符紙雖薄，卻似千金之重，黑臉判雙手借過，將其封于一個葫蘆里，這才如蒙大赦，道家講承負，應天命知人事，定乾坤輔社稷。
他拿的可不是簡單的一張符紙，而是爺爺一的功德福報。
趴在墻頭的我，心頭萬千沉重，原來我能活著，全是因為爺爺用自己的功德福報換來的，而他將不久于人世。
想到這兒，我嚎啕大哭。
哭聲驚了院子里的兵鬼卒。
但他們并沒有為難我，因為這些鬼卒知道我是閻申年孫子。
我很疑，為什麼我不能跟普通孩子一樣，為什麼我需要用爺爺的壽命來換取活下去的機會，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此時卻異常憤怒，我覺得自己是個怪，不該活著，活著就是在吸收爺爺的福報。
當爺爺出現在我邊，將我從圍墻上抱下來時，我已經失去了理智，憤怒的像頭猛，想要吃人。
爺爺二話沒說，直接給我一個掌。
我發誓，這是爺爺第一次打我。
而且是了真怒，力道異常沉重，直接把我打暈過去。
隨後，我就沒了知覺。
太升起，照在院子里的梧桐樹下，暖洋洋的，我是被爺爺醒的，我捂著，上面還紅腫著。
疼。
爺爺給我涂抹著藥膏，眼里有些不舍，可他臉上卻沒有笑容，就像是看仇人一樣，我有些害怕。
他見我躲閃，終于開了口。
“十六，你是不是很疑，爺爺為什麼要那麼做？”
“為什麼？”我點頭。
“其實，這件事歸結底，還得從我們家的姓氏說起。”爺爺放下手中的藥膏，抓了一把矮凳上的冬棗，給我遞來。
“姓氏怎麼了？”我不明白，但還是接過了冬棗，咬了一口，脆甜脆甜的。
“閻，這個姓，本不該出現在世。”
他深深一嘆，開始了講述。“幾百年前，有個周天水的道人，在一日夢中，有人告訴他，泰山腳下的閻王廟里，有卷玉冊通書，上有八部通法，修之後，可調令地府差，差遣功曹辦事。還能元神出竅，神游太虛！但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