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守家 第八次!
第17章
皇城司,詔獄。
漆黑的地牢裏面沒有,但借著狹長口的些微亮,約可見裏面坐著的男人,白中被鮮染紅,鐵鏈束縛住手腳。
他緩緩睜開眼睛,出手。
男人低頭看去,手邊什麽也沒有,等了片刻,依舊沒有靜。
他又擡頭看向地牢口,暗道裏面的燭被風吹得跳,卻并沒有人影出現,暗道裏面安靜異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依舊沒有牢卒過來。
【六】
男人霎時皺眉。
咚咚。
腳步聲響起,有兩個人快步進來,男人耳朵了,擡頭看過去,一道悉的影出現,後之人諂地為來人提著燈,一步步走近。
燈微微上提,出了那人的臉,分明是皇城使陸仟!
陸仟上下打量裏面關著的人,嗤笑一聲:“又見面了,嚴小將軍。”
嚴丹青擡頭,視線掃他一眼,無悲無喜,又平靜地收回,仿佛從來不將他放在眼裏,冷漠又嘲諷。
陸仟面瞬間變得難看。
他猛地擡手,右手握著的刀抵住裏面的人,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真討厭你這番模樣,嚴丹青,今日你必死無疑!”
嚴丹青聽到“今日”二字,之前微皺的眉頭緩緩松開,他終于開了口,久不說話,聲音嘶啞晦:
“你前日說過了。”
兩日前的早晨,這人同樣用刀指著他,面目猙獰,信誓旦旦:“三天後,你必死無疑。”
陸仟冷笑,滿臉嘲諷:“嚴小將軍啊,為這大梁殫竭慮,但終要死在大梁人手上,真是好笑。”
嚴丹青依舊未被他激怒,眼神無波無瀾。
“我且看著你被砍頭的時候,還是不是這番不怕死的君子模樣!”陸仟提著燈憤憤轉,匆匆離開。
【七】
隨後,他盯著那個字再次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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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口劊子手高舉雙手,噴出一口烈酒,鬼頭刀寒一閃,重重落下,劇痛襲來,鮮噴濺,畫面織,又是皇城司指揮使手上那把長刀,脖頸撞上去,鮮淋漓……
葉惜人捂著脖子猛地坐起來,呼吸急促,滿眼驚恐。
又回來了!
“姑娘?”雪嬋快步進來,滿臉擔憂,“姑娘可是又做噩夢了?”
葉惜人深吸一口氣,趕忙從床上下來,喪著一張臉,已經門路開口:“快,給我穿好服,備車。”
前兩日的麻煩已經很能練理,最難的是三月三,好在提前回來,知道了不消息,總有辦法……
雪嬋拿過服給穿著,有些疑:
“姑娘今日又備車做什麽?前兒大公子科舉,姑娘就一大早備車出去,今日沒有什麽事啊?”
葉惜人瞳孔一,面驟變,不可置信地看向雪嬋,張了張,艱難發出聲音:“你、你剛剛……說什麽?”
雪嬋愣住:“啊?”
葉惜人一把抓住的手腕,一瞬間上湧,腦袋裏面像是空了一般,聲音抖:“雪嬋,今日是幾月幾?”
雪嬋雖然茫然,但還是老實回答:“三月三啊。”
姑娘這兩日怎麽了?
每日晨起第一句就是問日子,這是睡糊塗了嗎?
葉惜人聞言一,突然間沒了力氣,無力地坐回床榻上,止不住抖,滿臉恐懼與驚駭。
三月三!
回到了三月初三,不再是三月初一!
“姑娘?”雪嬋急了,“姑娘這是怎麽了?來人,快去大夫!”
葉惜人白了臉,搖搖墜,沉自己的世界中,喃喃:“三月三,今日怎麽會是三月三?”
為什麽會回到三月三?
明明之前都是三月初一啊,就只有今日特殊,難道……這是最後一次重生了?
想到這個答案,葉惜人整個人都慌了神,面白如紙,眼前陣陣發黑,撐著床榻方才勉強穩住形,不至于倒下去。
“是了,就算是菩薩保佑,也不會給我一次又一次機會,七次重生,難道是老天給我的所有機會?”葉惜人喃喃。
不怕死的基礎是可以回去重來,哪怕錯了,還有機會。
可若這是最後一次……
葉惜人滿眼驚恐,打了個哆嗦。
今日若是葉沛上朝,滿門抄斬,死就是真死了,再沒有救下家裏人的機會,可若是不讓葉沛上朝,這大梁可還有辦法挽救?
一邊是家破,一邊是國亡。
顧不得雪嬋著急的聲音,葉惜人翻出一件鬥篷抱在臂彎,匆匆跑出去,此刻正是葉沛即將上朝之時。
“惜惜?”葉沛見氣籲籲過來,有些擔憂。
葉惜人邁前院,輕聲問:“爹,今日一定要去嗎?沒有其他辦法?”
葉沛頓了頓,片刻後,扯了扯角:“我有要去的理由,不可更改,惜惜,若是出了事,你們就盡快離開南都吧。”
上一個三月初二,他們就已經說開。
葉惜人確定他要去頂罪,沒能阻攔,就是三月初三的早上下毒,強行阻止他,可後來發生的事歷歷在目。
葉惜人眼眶通紅,又問:
“證據明日就會到來,真的沒辦法拖一天嗎?哪怕先不認罪,關在大獄裏面拖延時間也好……就一定要用你的命頂上?”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死就真死了。
“這就是我們的計劃。”葉沛不再瞞著,苦笑,“今日朝上我會提出軍糧案,由著他們調查,最後必然會查到我上,能對軍糧手又瞞這麽久的人,只有我與兵部尚書,他不會認罪,就只有我來。
“屆時,我應當會被關大理寺,由你白伯父審問,我們已經商量好,他會與鄭文覺等人一起拖延時間……”
頓了頓,葉沛還是選擇實話實話:“這是最好的況,但若是北燕得太,聖上不肯相信我們,嚴小將軍依舊要死……那必要時候,我會認罪。”
葉惜人眼眶紅了。
有過兩次經驗,無比清楚,一切都是最糟糕的況,他們沒能拖過一天,他爹會死,葉家會滿門抄斬。
葉沛哪怕猜到知道結果,依舊義無反顧。
葉惜人眼裏含淚,聲音輕輕:“好,那我送送你。”
葉沛輕嘆口氣,滿臉不舍地了葉惜人腦袋,二人并肩,一起往大門方向走去,一時之間,竟無比安靜。
天還未亮,夜風吹過,帶來陣陣寒意。
葉惜人腦袋逐漸恢複清醒,扭頭問:“赤盞蘭策如此算無,難道不知道嚴小將軍死了,他也活不嗎?”
“若是嚴小將軍死了,那北燕太子必然翻臉,絕無和談可能,屆時北燕勢強,朝中許多牆頭草恐怕不敢殺他,這人親南都,以局……就是這種種冒險,才讓無數員相信他真要和談。”葉沛忍不住t苦笑,“最後,極可能真被他害得嚴小將軍死,而他還活著。”
葉惜人想到“昨夜”聽到的消息,當真覺得一切猶如夢中,解不開,還弄不清楚。
“嚴小將軍關在哪裏?”葉惜人又問。
“陸仟的皇城司,詔獄裏面。”葉沛再次嘆氣,“皇城司被張元謀參政和陸仟把控,我們的人連見一面都做不到。”
葉惜人心中一沉。
嚴丹青就在陸仟手上,可他卻沒有殺,分明是要借朝廷的手斬首,徹底擊潰嚴家軍,讓北燕贏得更容易。
這赤盞蘭策,當真是可怕!
葉惜人將葉沛送到了葉府門口。
葉沛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就到這裏吧,惜惜,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莫要逞強,今日帶著你娘他們離開,你哥哥易沖,你要攔住他……”
頓了頓,他最後叮囑:“照顧好自己。”
說完,葉沛呼出一口氣,大步邁出葉家門檻,門外馬夫牽著一匹馬等他,葉沛一朱紅朝服,緋羅袍、朱裳、進賢冠,脊背直,走向高頭大馬,馬兒前蹄微。
【天不佑我大梁!】
葉惜人耳邊,仿佛再次響起葉沛絕的嘶吼,眼眶越來越紅。
葉沛去了就是滿門抄斬,這是最後一次了,但不會攔著,嚴小將軍是個陌生人,他們不該為陌生人付出生命。
可是,爹不去,會死更多的人。
葉沛走到馬側,黑夜當中,他突然轉回,朱紅朝服一震,寬大袖朝著兩邊張開,雙手于前重合,彎下腰,朝著葉府深深一鞠。
對得起國,就對不起家。
葉沛直起,袖一甩,利落地翻上馬,由著馬夫牽著繩,走黑暗當中,馬蹄聲漸漸遠去,他已消失不見。
葉沛是葉惜人從小到大的山,可他為,也是大梁朝的一座山。國將亡,仍有人願為擎天柱,哪怕螳臂當車,飛蛾撲火。
葉惜人回頭看去。
突然發現前院回廊深,娘竟然一直都在,站在朱漆圓柱後滿臉淚水,卻并未出聲挽留,邊人最知道他要做什麽,無聲便是支持。
葉惜人平靜地收回視線,打開手上黑鬥篷披在上,綁好脖頸前的繩子,用鬥篷上的帽子罩住半張臉,擡腳堅定地離開葉府,腳步匆匆。
爹有自己要做的事。
也有。
爹要護國,便守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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