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襲殺 第十四次!
第30章
葉惜人低著頭, 餘匆匆掃過梁越一眼。
當今聖上端坐上首,看起來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風華正茂, 比不得嚴丹青、赤盞蘭策等人容人, 但氣質出衆,一儒雅之氣溫文爾雅,形單薄,眉眼間染著愁緒,即便一明黃龍袍, 頭發規整束起, 也像個斯文的文人墨客。
若非葉惜人被他的聖旨砍過幾回,只怕乍一見會以為這是個極好的皇帝。
不敢再看, 跪在葉沛旁邊,垂下頭,雙手呈上證據。
宦接過, 恭敬地送到皇帝面前。
書房不大, 皇帝坐著的位置距離他們不遠, 哪怕低著頭,葉惜人餘也能看到梁越一瞬間坐直的。
與葉沛悄悄換了一個眼神。
葉惜人:皇帝靠得住嗎?
葉沛瞪。
上首, 梁越手指在面前桌上叩了叩,沉思片刻,終于開口:“你們是怎麽知道赤盞蘭策購買火藥的?”
葉惜人正要說話, 側葉沛率先回答:
“回稟陛下,臣一直懷疑北燕此次和談居心叵測,便派人暗中觀察北燕太子的一舉一,前幾日赤盞蘭策在南都大肆采買,臣便盯他所買的品、與他易的商人們, 直到昨日方才發現異常,人證、證俱在!”
梁越眉頭鎖,神凝重:“看來此人當真是居心叵測,傳蔣游。”
“陛下!”
葉惜人忍不住了,擡起頭:“既然已經知曉那北燕太子在詔獄埋下火藥,難道不該是立即轉移嚴小將軍嗎?”
此時傳蔣游做什麽?
葉沛趕在朝會之前見皇帝,不正是為了避開蔣游。
“葉惜人!”葉沛呵斥,俯下急道,“陛下,小子魯莽,還陛下莫要與計較。”
梁越倒是沒生氣,還好脾氣的對解釋:“這裏是大梁南都,赤盞蘭策還不敢為非作歹,嚴丹青乃是謀逆之人,轉移此人務必要謹慎。”
他怎麽不敢為非作歹?
第七次循環他攪皇宮、殺死南都府尹,上一次循環,他更是直接炸了詔獄啊!
葉惜人心裏像是燒著一把火,一雙烏黑的眼睛裏面還帶著怒氣,宛如兩簇跳的火苗,放在側的手握拳,聲音嘶啞:
“陛下請看另一份證據,自去歲嚴小將軍鎮守淮安渠,一共八百裏加急送回了六封信,但陛下一封都沒見著,恐是有人暗中攔截,要陷害嚴小將軍,毀我大梁基。如今詔獄下方又埋著火藥,尚不知朝中有多人已暗中投靠北燕,如何能夠打草驚蛇?”
那蔣游一門心思和談,早就倒向赤盞蘭策,在葉惜人看來就是賣國賊一個。
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了,誰知道會不會洩給赤盞蘭策?屆時,嚴丹青還能轉移走嗎?
葉惜人氣炸了。
皇帝怎麽就這麽相信蔣游?
葉沛點頭,神凝重附和:
“陛下,我們必須立即轉移嚴小將軍,且要神不知鬼不覺,不能走消息,讓那赤盞蘭策察覺,和談尚未開始,北燕既然在意嚴小將軍生死,那便不容有失!他們能將火藥埋在皇城司,未必不能收到消息,引火藥!”
梁越又看那驛站的記錄、口供,雖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麽,但嚴丹青確實八百裏加急送回六封信。
他看向跪著的葉惜人。
看似恭敬地跪在地上、低著頭,但那一雙烏黑的眼睛裏面藏著兩簇憤怒的火苗,一瞬間,他就像是見到另一個人站在面前,用一雙相似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好像在大聲質問……
後來呢?
梁越皺眉,了眉心,突然問:“葉二姑娘,你覺得嚴丹青是逆黨嗎?”
葉惜人一,不明白梁越為什麽突然這麽問,這時候若是說嚴丹青不是逆黨,會怒他嗎?
“臣沒有證據。
“但臣知道,去歲大梁國危,嚴小將軍橫空出世,力挽狂瀾,臣知道,嚴家世代忠勇,兩代忠勇侯皆死在與北燕的戰場之上,臣更知道,若非嚴小將軍于淮安渠死死抵擋北燕軍,就沒有今日和談,北燕……是國仇之敵。”
說的是沒有證據,并非不知道。
梁越久久不言,隨後呼出一口氣,喃喃:“北燕,國仇之敵。”
他將手上的證據扔在桌上,下令:
“傳軍統領應昌平,葉沛,朕給你一道聖旨,你拿著聖旨,帶上應昌平去詔獄,用軍的人悄悄將嚴丹青轉移到大理寺。朕將嚴丹青給你和白看管,不要走消息。”
葉沛大喜,忙俯首:“臣,領命。”
梁越寫下手書,蓋上玉璽,盯著下方俯首之人,“葉沛,朕把嚴春晝給了你,若是詔獄下面沒有火藥,他因此逃了或是死了……記得你說過的,朕要你全家命!”
頓了頓,他又吩咐:
“也別傷他。”
葉沛恭敬接過聖旨,眼中有不住的喜意,“是,臣以全家命擔保,必會看好嚴丹青!”
葉惜人:“……”
葉沛拿起聖旨帶著葉惜人離開,神抖擻,皇帝將嚴丹青到了他手上,就足以說明嚴小將軍“逆黨”罪名有了搖。
主戰派不再是被主和派得毫無勝算,人到了大理寺,就是在主戰派手上,他們必會護好嚴丹青,不給赤盞蘭策機會!
梁越看著兩人離開書房,一雙眼睛放空,腦海中,似又有一個影浮現。
他眉頭鎖,擡手緩緩了眉心。
“聖上,可是又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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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外走去,葉惜人低聲音:“真是沒想到,聖上竟然肯把t嚴丹青轉移到大理寺……”
雖然費了些口舌,但一切都很順利。
來之前做了很多不好的預設,想過皇帝會一口回絕他們,甚至想過……又死一次。
葉沛見沒人注意,這才低聲回道:“聖上講證據,我們既然拿出了火藥與驛站的證據,他自然會明察秋毫,即刻轉移嚴小將軍。”
他們之前差的就是證據,如今有了部分證據,自然能拉回聖心。
聞言,葉惜人嘀咕:“明察秋毫?他要真是明察秋毫,之前怎麽會支持主和派?寵信一群賣國賊,不信忠臣,要與北燕和談,還要嚴小將軍的命……可是差點導致滅國。”
不是差點,是事實。
他們家被斬數次,一度和談功,殺掉嚴小將軍,葉沛不知道循環裏面發生的事,可是再清楚不過,這讓怎麽相信梁越是個明君?
“住口!”葉沛四下看了看。
見沒人注意,兩人又刻意放低聲音,更沒人聽到,他這才松了口氣,低聲喝道:“以後不許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對聖上不敬,可是砍頭的大罪!”
葉惜人了脖子,不置可否。
但葉沛只看表就知道,還是不服氣,他微不可見嘆口氣,挨得更近,聲音更輕:
“聖上并非什麽難得的明君,也不是注定流芳的千古一帝……但這并不意味著聖上不是個好皇帝。
“前有獻宗禍國,後有帝登基,如今聖上已經是難得聽勸又好說話的皇帝,他從未接過帝王教育,去歲匆匆登基就面臨憂外患的一個巨大爛攤子。除了格外相信蔣相,聖上也怕被人糊弄,從不隨心做決定,都只看證據。”
這也是嚴丹青被定為“逆黨”的原因,重重證據,都是指向他謀逆。
過于謹慎、聽勸的皇帝有好,也有壞,但在眼下這個風雨飄搖、憂外患、人當道的大梁朝中,好多于壞。
葉沛想起新皇登基種種,又低聲道:
“去歲嚴小將軍橫空出世,新帝剛登基,尚未控制住朝廷局勢,但還是一批批軍糧、一道道聖旨送往戰場,支持著嚴小將軍大戰。
“雖國庫被于右槽把持著,但我畢竟是戶部尚書,知道國庫空虛,朝廷沒多錢,這種況下,聖上孤注一擲支持嚴小將軍,要錢給錢,要糧給糧,是頂著多大的力?”
聖上相信了嚴丹青,即便是殺數名吏、坑殺流民,聖上也沒著急定罪,而是去信讓他陳。
但後來,種種證據證明嚴丹青“辜負”他,如何不生氣?
“去歲新皇登基一切從簡,自登基後,新歲、聖壽,皆是從簡,宮中更是例行節儉,聖上從未有過任何奢靡之舉,殫竭慮,後宮空置,甚至連妃嬪都未曾冊封……”葉沛忍不住贊揚。
他是從獻宗那時候過來,對他而言,當今優點衆多,當真算個好皇帝了。
葉惜人聽到這裏有些驚訝:“聖上從未娶親?未有皇後?”
這時方才回憶起,似乎從未聽說過大梁朝皇後,聖上登基之前是裕王,竟然也從未聽說過裕王妃?
再想想當今二十六七的年歲,不應該啊。
葉沛沒想到關注這些,愣了愣。
隨即,他搖搖頭:
“是之前耽誤了,獻宗在時,對宗室很是無,輒打殺,若不然也不會連個脈近的宗室都找不著,裕王那時候不敢冒頭,招獻宗妒恨,自是無人賜婚。”
獻宗之父與先裕王乃是親兄弟,據說,當年高祖就差點選先裕王為太子,後來是獻宗之父登基,先裕王就被發配到了南方來。
否則去歲北燕打到北都,大肆屠殺宗室的時候,當今哪裏能留下命,逃過一劫?
這些都是往事,葉沛簡單提了兩句。
葉惜人點點頭,不再多問。
葉沛又問:“我現在要立刻去轉移嚴小將軍,你要一起嗎?”
“我先不去了,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葉惜人把從陸仟上來的鑰匙遞給他,想了想,又叮囑:“陸仟慣會折辱人,嚴丹青手腳都被鐵鏈束著,上面有細的鐵刺紮著,一就鮮淋漓。你們在轉移之前,記得把鐵鏈去掉,到了大理寺之後讓大夫上些藥,看看傷。”
若是帶著鐵鏈一起轉移,都害怕人沒到大理寺,就已經失而亡,早上急著殺掉陸仟,也是想拿到鑰匙。
“明白的。”葉沛點點頭。
應下後,他才察覺不對,瞇起眼睛,滿臉懷疑,“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葉惜人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隨即,兩人走出宮門,揮揮手:“爹,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看好嚴小將軍,記得小心炸藥,嚴防皇城司的所有人,那裏細衆多。”
說完,已經迅速消失。
葉沛無奈地搖搖頭,他這個兒真是不啊。
馬山一直等在皇宮外面,閆霜等人則是藏了起來,但也都在附近守著,見出來,馬山立刻上前,同一起往另一個方向去。
時間迫,今日要做的事實在不,忙得很。
葉長明愣了愣,喊道:“喂,葉小二,我跟你一起?”
葉惜人擺擺手,頭也不回,“我有正事要做,不用你了,別跟著。”
葉長明:“……”
他又看向葉沛,往前走了幾步,“爹,那我跟你一起?”
葉沛轉向另一個方向,一臉嫌棄,“我這裏有要事,你一邊待著去,別在我這裏礙眼。”
葉長明:“…………”
得,都開始嫌棄他了。
他妹妹什麽時候變得和爹一樣,又冷靜又麻利,都能獨當一面,去辦大事了?
另一邊,馬山低聲音:“葉二姑娘,我們去哪裏?”
葉惜人了帷帽,眼中殺意一閃而過,聲音輕輕:“先去玉銀樓,而後……去會會赤盞蘭策。”
不去接嚴丹青并非不想去,而是還有更要的事。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所有人都在行,天時地利,只希這次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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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徹底亮了。
西市玉銀樓極為奢華,專賣首飾玉等奢靡之,價格昂貴,哪怕在熱鬧的西市,平日也只有“貴人”才會登門。
早起剛剛開門,連東西都還沒擺上,店裏的小二正在打掃,葉惜人馬車停靠玉銀樓外時,裏面的掌櫃打著哈欠,像是還沒睡醒。
見有人下車要進店,黑漆馬車又是宦之家才能坐的,那掌櫃立刻笑著迎出來。
“客人可是要買東西?”掌櫃胖乎乎,笑語盈盈。
閆霜一丫鬟打扮率先跳下來,出手,扶著葉惜人下來。
年輕秀,一華服,頭戴珠翠,儼然是個有錢的大家小姐,掌櫃瞬間眼睛一亮。
“是想看看首飾。”葉惜人頷首,由著掌櫃引進去。
那掌櫃趕忙人呈上一盤又一盤首飾,葉惜人掃過,卻是搖搖頭。
閆霜垂眸,聲音冰冷:
“沒有姑娘喜歡的,掌櫃的,你這裏可有更好的首飾?”
掌櫃正要應下,葉惜人補充:“我喜歡藍的寶石,最好是做頭面,一釵二環,獨一無二,掌櫃這裏可有?”
聞言,那掌櫃眼神微變。
隨後他笑著出手,“自然是有的,姑娘請隨我上樓,我把東西送上去,咱們雅間裏面慢慢挑!”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雅間裏面擺著不首飾,也有各種各樣的寶石珠翠,那掌櫃關上門卻并未拿東西,反而看向葉惜人,微微皺眉:
“這位姑娘到底要做什麽?”
聲音已經嚴肅起來,上下打量著。
“盡快給你們主子,我在這裏等消息,記得提醒他一定要快。”
一刻鐘後。
拿著一張紙條的某人抓了抓腦袋,很是頭疼,“把赤盞蘭策引到西市去……這馬上就要和談了,怎麽引啊!”
這不是難為人嗎?!
他又抓了抓腦袋,察覺本就岌岌可危的頭發又掉了些,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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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霜低聲音:“能引出來嗎?”
葉惜人同樣等得心慌,雖然已經殺過一次赤盞蘭策,但這一次并非將計就計,而是要把人先引出來,再按照計劃完刺殺。
能嗎?
心裏惴惴不安。
但回答閆霜時,的聲音篤定t:“沒問題,這是嚴小將軍制定的計劃,他說玉銀樓背後這人能把人引出來,那就一定可以。”
說完,偏頭:
“你該去埋伏了,嚴小將軍說過,赤盞蘭策的馬車很是特殊,裏面有衆多機關把人護得嚴嚴實實,所以,一定要等到他下車再開始計劃。”
閆霜頷首,離開之前叮囑:“葉二姑娘,你不會武功,一定要小心。”
“沒事。”葉惜人擺擺手,不放在心上,“我就在這裏等著,赤盞蘭策并不認識我,只要我不過去,就不會有危險。”
閆霜這才放心,悄無聲息離開。
葉惜人繼續等待。
又等了一會兒,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車聲響起,葉惜人倏地側首,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馬車駛來方向,耳邊聽著越來越近的聲音,悉的馬車在無數人拱衛之下,疾馳而來。
高頭大馬,北燕護衛,車夫莫勒。
來了!
赤盞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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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城司,詔獄。
嚴丹青垂下眼眸,盯著草稭下面原本就有的【六】,以及新劃上的【十三】,腦海中,無數個念頭不斷被推翻,始終沒能理清楚。
在他死後又發生了什麽?葉二姑娘為什麽還沒來?
他想不明白。
又遇到了危險?
不對。他是被炸死的,赤盞蘭策必然已經被殺,才會窮途末路引火藥,那誰還會對葉家手?即便真有人出手,閆霜他們一定會護住葉二姑娘才對……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自他被關在這裏,還從未有過這麽多人同時進來,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他皺了皺眉,擡頭看去。
兩個朱袍員走在最前面,後是應昌平帶著的軍等人,一個皇城司的人都沒有,他們匆匆進來,直奔他而來。
“嚴將軍!”白率先拱手,見牢中人此刻模樣,當即皺眉,很是不滿,“竟然這般對嚴將軍?”
該死的陸仟和張元謀!
見嚴丹青不說話,眼神疑,他又趕道:“下大理寺卿白,之前嚴將軍南都時,下曾與將軍有過一面之緣,不知將軍是否記得?”
事實上,上回見面是嚴丹青刺殺失敗被押解回南都,他作為大理寺卿奉命前來審問。
當時只是匆匆見了一面,還沒開始詢問,蔣游就將人轉皇城司,審問的人也變張元謀,他再沒能手進來。
但畢竟是見過,所以葉沛帶著他一起來,由他開口拉近關系,獲得嚴丹青信任。
“這詔獄下面埋有火藥,赤盞蘭策狼子野心,要謀害將軍!聖上已經下令,嚴將軍從皇城司轉到大理寺。”
白又為他介紹邊之人,態度和煦:“這位是負責轉移將軍的戶部尚書,葉沛葉大人。”
葉沛擡手行禮,十分客氣,他對這位嚴小將軍可是聞名已久,極為推崇,之前尚不清楚嚴丹青究竟是不是逆黨,他都能用命去保。
如今已經有了部分證據,證明嚴丹青實乃忠臣良將,他就更是恭敬。
嚴丹青在聽到他名字時,就倏地愣住。
此刻從兩人簡短的話語中獲取了不信息,之前想不通的關鍵全都串起來,恍然大悟,腦海中能大致推算出發生了什麽,他眉眼和下來。
“好。”嚴丹青看向葉沛,角上揚,出客氣有禮的笑,“我字春晝,葉大人喚我春晝便好。”
葉沛:“?”
白:“??”
他都快要酸死了,湊到葉沛旁邊,低聲音從嗓子裏面出一句話,怪氣,“你什麽時候認識嚴小將軍的?都這麽了,還讓我來拉近關系?”
葉沛:“……”
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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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葉沛:咱倆什麽時候怎麽??
謝評論和營養,今日也是二合一的一天!
更新這麽多,求誇誇兔崽(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