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矜持 第二十次！
第42章
宰相府
蔣游正低頭寫著折子, 上面一行行小字清晰，狹小的書房裏面寂靜無聲，唯有他平靜的呼吸。
寫畢, 他拿著筆久久凝視著上面容, 呆坐在書房一不，直到墨水即將滴下，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將手上的筆放在一旁，長嘆口氣。
他又從桌案下方取出一個匣子, 慢慢打開。
裏面是六封書信。
蔣游手指挲著書信, 四角已經有些卷邊，顯然是時常拿出來查看, 上面的容都已經能背下來。
待折子字跡幹了後，他將六封信連著折子放在一起，拿起就要離開書房。
外面響起有節奏的叩擊聲。
蔣游眉頭皺, 打開窗戶, 黑人遞給他一張卷起來的細小紙條, 像是從鴿子上取下來的信。
他立刻打開查看，瞳孔一。
黑人附耳低語兩句, 蔣游驟然變臉，深吸一口氣，半晌後有了決斷, 匆匆折返，將六封信放回匣子鎖起來，又將折子扔進火堆裏面，燒了個幹淨。
“進t宮！”蔣游快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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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三月初五，還剩兩個時辰。
馬山呼吸變得急促, 眉頭鎖：“葉二姑娘，葉大人，申時我們領了聖旨正要快馬加鞭離開南都，但到城門口時，就被蔣相的人攔了下來，讓我們先稍作等待。”
葉沛頓時急了：“軍如火，赤盞蘭策死的消息隨時能傳回北燕，這時候哪裏能等？！”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兆將軍要我聽朝廷指令，不允許先行離開。”馬山搖搖頭，面難看，“我總覺得兆將軍反應有些奇怪，他似乎并不想上戰場！”
這就麻煩了，一個朝廷選定的主將，不想去戰場……
葉沛當即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可能，兆將軍全家都是被北燕人所殺，今兒選定他為鎮南將軍時，他的反應可是恨不得立即去上戰場！”
這個人選是眼下最合適的，要不然他們主戰派也不會答應，連馬山都不忌諱拉出來用了，哪裏會選一個主將？
馬山遲疑，可是從他看來兆將軍似乎很是猶豫，眉頭一直擰著不散，蔣游讓等著，他就安安靜靜在城門等待，一點沒有著急上戰場的意思啊。
葉惜人突然開口：“未必是不想去，也有可能是不想就這麽去。這中間一定還有，兆將軍被冊封之後就在朝中與兵部戶部備戰，爹你未曾參與，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也正常。”
眉頭微皺，記下這一點，又問：
“後來呢？是為什麽不讓你們離開？現在又是什麽形？”
馬山聞言面愁苦，繼續：“我讓他們去打聽，只打聽到酉時蔣相匆匆宮，到現在都還沒出來，我一直等到現在，總覺得不安心，就強跑了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明是著急備戰的架勢，怎麽又突然中止？
葉府門外，葉家人眉頭鎖。
葉沛深吸一口氣，忙道：“我去打探一二，軍不能延誤，這麽等著算什麽事兒？馬將軍先去城門口，我會盡快給將軍消息。”
他說完便要離開，葉惜人突然開口：“爹，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麽？
葉沛正要拒絕，對上葉惜人那一雙烏黑的眼睛，原本裏面平靜到如同一灘死水，現在總算是起了漣漪，到的拒絕便吞了回去。
“好，我們走。”葉沛帶著葉惜人匆匆離開。
他瘸著罵罵咧咧追上去。
距離三月初五，還剩一個半時辰。
“你白伯父竟然也不知……”離開白家後，葉沛神凝重，越是打聽不到，就越是說明有問題，眼下這種關鍵時候鬧出事，總是令人不安。
白也已經去打聽了，但他們不能指著他，還可以從哪裏打探？
葉沛擰眉思索。
這時，另一邊葉長明帶著胖金瘦銀瘸著走回來，氣籲籲。
“如何？”葉惜人忙問。
葉長明勻了呼吸，搖搖頭：“鄭大人也不清楚，他也只知道蔣相進了宮，現在還沒出來，除此之外，只有張參政跟著去了，宮門關著。
“不過，鄭大人說可以去問劉參政，他一直在宮裏待著，才回府不久，又與蔣游好，恐怕知道一些線索。”
葉沛皺眉。
葉惜人疑：“怎麽了？”
葉長明長嘆口氣：“劉參政這人像條泥鰍不溜手，向來什麽事都不大摻和，又極其貪財，不好撬開口。”
“走，總得試一試，可不能讓兆將軍他們就這麽等著，得趕去淮安渠啊。”葉沛說完，又帶著一行人往劉多喜家裏去。
葉惜人提起擺快步跟上。
時間一點點過去，已經是亥時，三月初四就要過去了，一旦三月初五到來，就再回不到三月初四……
距離三月初五，只剩一個時辰。
劉府
胖乎乎的劉多喜笑瞇瞇接待他們，看了眼天，眉梢微，“這大晚上的，葉大人……這是做什麽？”
大梁搬到南都後暫時沒有嚴厲的宵，但約定俗也沒什麽人大晚上出來，還是這種半夜三更的時刻。
葉沛向來耿直，便直言：
“劉大人，下想知道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兆將軍與馬將軍還帶著軍隊在城門口等著，軍耽誤不得，不知蔣相是何意？”
打聽聖上不大好，但打聽蔣相卻是沒問題，況且，這一出本來就是蔣游鬧的。
劉多喜捋著胡須的手微頓，隨即笑容不變，“聖上與蔣相自然是另有謀劃，咱們為臣者，還是應該老老實實聽旨辦事，你說呢？”
頓了頓，他瞇著眼睛勸道：
“再者，一應事自然有上面人心，聖上讓葉尚書閉門思過，就該將自己摘出去，些心，管他們被攔在哪裏，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這麽晚了，在府上好好睡覺不好嗎？”
說著，劉多喜還應景的打了個哈欠。
葉惜人心裏竄上一無名火。
真想讓水牢裏面的那個家夥出來看看，他到底在保護著一群什麽人！
見劉多喜瞇起眼睛就想送客，葉惜人實在忍不住，聲音冷漠，著火氣開口：
“劉大人，我爹是擔心大梁國朝安危，才會這麽晚還在奔波，若是現在安心睡大覺，耽誤了軍，讓北燕攻破淮安渠，打南都，誰都睡不了！”
“葉惜人！”葉沛呵斥，隨即趕在劉多喜皺眉之前，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小子魯莽，沒什麽見識，大人莫要與計較，下只想知道發生了什麽，為朝廷出些力，總不能讓兆將軍他們就幹等著吧？”
握手之時，袖子裏面一沓厚厚的銀票塞了過去。
劉多喜當即一頓。
隨即，他臉上的不悅消失，將銀票悄無聲息收進袖子裏面，再次笑瞇瞇：“放心，老夫怎會與一個小丫頭一般計較？”
頓了頓，他這才低聲音，迅速說出一個消息：“只好像聽說蔣相收到了一封信，似乎還有和談可能，就立刻進了宮，正與聖上商談……”
葉沛面驟變，當即又問：“大人，可知道是什麽信？”
“我哪裏能打探到這些，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快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劉多喜擺擺手：“我還要回去睡覺呢，睡得正香就被你起來，可真是的……”
說完，就不管葉沛還想問什麽，讓僕人把他們請了出去，他打著哈欠轉。
離開劉府。
葉惜人握的拳頭松開，已經咬得泛白，從嚨裏面艱難出聲音，一字一句：
“這就是朝中的二品大員嗎？！位素餐，酒囊飯袋之輩，若是朝中都是這樣的員，這大梁哪還有未來？”
開口閉口就是不管事，塞銀票又能打探出消息，這還是僅次于宰相的參知政事呢，就是這種貨？
葉惜人不是第一次見劉多喜。
三月初一，馬車與赤盞蘭策的馬車撞在一起時，就已見過一面，劉多喜這人對葉沛高高在上，對北燕太子又是極盡諂，朝中若都是這樣的，這個國家沒救了。
就該讓嚴丹青出來親眼看看！
葉沛拉了拉葉惜人，一行人繼續往回走，“不要說這些，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都是大梁人，眼下能打探到一點消息就不錯了。真是沒想到朝廷竟然還想和談，怪不得攔住兆將軍馬將軍，恐怕是聖上、蔣相關于戰與和還沒商量出結果……”
是打還是不打，將軍拿到的聖旨完全不同，自然不能放他們現在就走，宮中還在商量，葉沛心焦不已，就怕再生事端。
“到底是什麽信讓他們又想和談？”葉長明不解。
葉惜人腦海中像是閃過什麽，一時之間沒能抓住，眉頭鎖，低著頭跟上他們的腳步，一行人往葉府回去，時間繼續流逝。
距離三月初五，只剩半個時辰。
到底忘記了什麽？
這時，又是腳步聲響起。
葉沛猛地停下腳步，姜隨、胖金瘦銀將他們擋在後面，戒備地看著腳步聲響起的方向，下一刻，黑刀客出現。
是閆霜。
葉惜人松了口氣，拉開擋住自己的葉長明，上前一步，“閆霜，你怎麽過來了？”
“玉銀樓那邊剛給的消息，讓我立刻轉你。”
葉惜人接住。
閆霜說完，抱著刀就悄無聲t息消失，來時刻意制造了腳步聲，離開時幾乎一點聲音也無，這就是高手。
葉長明皺眉：“這什麽人啊？跟鬼似的！”
還沒走遠的閆霜耳朵了，回頭掃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葉長明下意識手腳一起疼，當即閉，老實下來。
葉惜人已經打開了紙條。
【蔣游收到信，北燕立了新太子，他試圖繼續推和談。】
頓時瞳孔一，腦袋裏面閃過的念頭被一把抓住，循環了太多次，有些細節已經被忘，但此刻一經點撥，全都想起來了！
第十三次循環裏面，赤盞蘭策被殺，以火藥帶走嚴丹青，二人雙死，後來用馬山做局，釣出了蔣游，在葉府將他們殺了幹淨。
而那時候蔣游會來，就是因為北燕立了新太子的信，讓主和派又看到和談希……
可那是三月初三！
說完，提著子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此刻這裏已經不重要，全都顧不上，只迅速奔向皇城司方向，時間所剩不多。
“哎！”葉長明喊道，想追上去。
葉沛拉住他，搖搖頭：“你妹妹大了，不要時時刻刻將護在羽翼下面，已經……比我們想象中厲害。”也比他們想象中有更多的。
葉惜人一口氣跑到皇城司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詔獄方向。
距離三月初五，一刻鐘。
所有的違和全部串起來，赤盞蘭策死，若是用飛鴿傳書，當日確實能夠傳遞一個來回的消息，可是，北燕收到赤盞蘭策死的消息、確定新太子、又冊立新太子……
真能在一日之間完嗎？
更何況，赤盞蘭策三月初三死，蔣游三月初三收到信，赤盞蘭策三月初四死，蔣游就是三月初四收到信。
再聯想昨日赤盞蘭策提出的和談條件，讓大梁朝廷迫切想要得到的“太子手書”，那撤兵的書信上，蓋著的是……太子印信。
葉惜人呼出一口氣。
著詔獄方向的眼睛越來越亮，事并非毫無進展，不是嗎？
剛踏循環，恐懼又渾渾噩噩，一心想著怎麽阻止全家作死，挽回家人的命。
後來，知曉一切都是葉沛惹出，而他為主戰派，一定要保詔獄裏面的嚴丹青命就必須做這些事，葉惜人選擇支持爹爹護國，來守家。
于是，去見嚴丹青，又因他繼續被卷循環當中，一度看不到任何希，絕到“殺瘋”了，恨不得幹掉所有人，都別活！
今日嚴丹青做出他想要的選擇，葉惜人可以活下去，可依舊神思不寧，整個人像是被一座大山著，不過氣來，沒人知道，的心裏面有多糾結……
此時此刻，葉惜人終于清醒。
眼中所有的迷茫、恐懼、瘋狂，全部消失，在眼下，有了新的決斷，清醒而理智的決定，自進循環開始，從未如此時這般冷靜。
要離循環。
也要拆解出真相，不留任何憾的走出循環。
一次次循環，就是老天給他們的機會，怎麽會絕呢？每一次的重開，都會比上一次知道更多，距離真相更近。
葉惜人不知道為什麽會陷循環，遭遇這麽離奇的經歷、要如何離、大梁未來何去何從、是生是死……
但都沒關系，終會一步步拆解出來。
在三月初五到來之際，葉惜人擡手，刀架在脖頸上，出燦爛的笑容。
刀吻上脖頸，不為嚴小將軍，不為大梁，不為葉家，只為自己，不再渾渾噩噩被推著循環，有了主心骨。
可以活下去的，不必帶著憾，也不必紮在別人的之上活下去。
“春晝，等我救你。”
重開。
第二十次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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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四，寅時。
再次睜開眼睛，葉惜人清醒而練地綁好頭發，穿好服，簡單洗漱又簡單用些早點，一切行雲流水，極其練，看呆了端著水盆的丫鬟雪嬋。
拿上披風與嚴小將軍私令，將匕首在袖子裏面收好，輕輕敲了呆滯的雪嬋腦袋一下，匆匆離開。
擡腳大步走出院子，一陣風似的。
躺在外面等著妹妹醒來的葉長明勉強睜開眼睛，天還是黑著的，借著燭火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迅速消失不見。
葉長明：“？？？”
發生了啥？
葉惜人快步離開葉家，月明星稀，東方天際漆黑一片，晨未醒，直奔大理寺方向。
三月初四的寅時，嚴丹青還在大理寺，但他很快就要去殺掉赤盞蘭策，葉惜人必須趕在前面阻止他重蹈覆轍。
腳步極快，氣籲籲，提著的燈籠晃，明明早上寒意仍重，卻冒出汗珠。
但很快，葉惜人聽到前方傳來腳步聲。
是朝著這個方向的。
葉惜人擡頭看去，約約一個悉的影子正向奔來，哪怕天還黑著，哪怕對方連個燈籠都沒帶……也知道，是他！
重開之後，嚴丹青沒去殺赤盞蘭策，反而先來找。
葉惜人臉上出燦爛的笑容，加快腳步過去。
嚴丹青比更快。
兩人迫不及待奔向對方，燈籠晃，罩著兩道影子搖搖晃晃靠近，剛跑到面前，葉惜人還未開口，嚴丹青就一把將抱住，圈在懷裏，結實的手臂勒得死。
葉惜人愣住，手一晃，燈籠就落在了地上，發出聲響，驚醒面前之人。
嚴丹青這才察覺自己的失態，匆忙松開手，跑得太急切，蒼白的臉上染著紅暈，額頭冒著汗珠，一張冷冽的臉顯出幾分他這個年紀的年氣，焦急又氣惱。
聲音戛然而止，葉惜人正瞪著他。
比嚴丹青吼得還兇：
“哪裏就離循環了？要是離循環，我怎麽重開的？再說，你在那裏水刑，讓我怎麽心安理得活下去？！你以為自己犧牲就能全你的大義，我告訴你，嚴春晝，我拿到了新線索才重開的，你的犧牲本沒用，你那就是愚忠！蠢笨行為！”
葉惜人罵罵咧咧，一口氣罵個不停歇，嚴丹青比高、比壯，但在叉著腰訓話時，像個鵪鶉似的老老實實聽著，甚至眉頭舒展，角一點點上揚，看著笑。
仿佛“嘚啵嘚啵”的罵聲很悅耳。
葉惜人：“……”
罵不下去了。
看著嚴丹青，嚴丹青看著，半晌，本來都憋著一肚子話的兩人又同時笑了，眉眼上揚，心瞬間好轉。
能在此時此刻，他們都還好好活著相見，不值得高興嗎？
“走，我們換個地方說。”嚴丹青撿起燈籠，拉著葉惜人手腕，朝著另一個方向去。
葉惜人微怔。
看著嚴丹青扣住自己手腕的修長手指，上面帶著的累累傷痕，凸起青筋，都遮不住這只手的好看，骨節分明，虎口常年握槍磨出來的繭子，更令人安心。
這……
這嚴小將軍，怪不矜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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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兔崽本來想這章給大家解釋男主行為，但還沒寫到QAQ
下章吧……
這本書反轉很多，很多伏筆線索都還沒解開，男主是長型，但確實都不會造反當皇帝……怕讀者大大接不了，所以兔崽先說一聲。
其實真是一個好的故事，兔崽的大綱完整，前前後後都很清晰，循環就是試錯，中間遇到一點起伏的時候，也理解大家的緒，非常抱歉。
謝支持，給大家磕一個！[狗頭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