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流民(大修) 第二十一次!
第59章
時間倒回。
在來相府之前, 嚴丹青確實準備殺掉赤盞蘭策,兩人到了皇城司門口,將要進去。
葉惜人突然拉住他, 皺眉, “真相未明,真的要殺了他嗎?”
嚴丹青沉著臉,聲音銳利如刀:
“他覬覦你!我本想一點點查出真相,可朝廷要答應賜婚,那便破釜沉舟, 赤盞蘭策一死, 朝廷沒有其他選擇,蔣游才會說出瞞的真相。”
賜婚自然不了了之。
之前的循環裏面, 和談破裂,即將開戰,兆武就是在去往淮安渠之前, 知曉真相, 嚴丹青的決定雖然瘋狂, 卻有道理。
“可是,若真相還不能殺掉赤盞蘭策呢?”葉惜人擡起頭, 眼神認真,“蔣游或許固執,但并不愚蠢, 沒有知曉全部真相之前,不能輕舉妄,以免重開。”
“想殺赤盞蘭策什麽時候不可以?
“我們已經不單單是我們自己,牽扯在和談之中,陷大梁生死存亡間,我們的一舉一都會影響整個國家,萬萬百姓,南都城外還有無數的流民,是救他們還是害他們,只在一念之間。”
在一次次循環當中,掌握一定的先機,發瘋與殺人容易,最難是理克制。
而如今生死攸關,卻最需要理克制。
“他對你不懷好意。”嚴丹青抿,手收。
無疑,這才是他最介懷的事,只要一想起來,就想立刻殺掉赤盞蘭策,將“賜婚”二字徹底抹除,理消失了,克制也統統不見了。
葉惜人出笑,一雙眼睛烏黑幹淨,眉眼彎彎,眼中是克服恐懼後一往無前的勇氣,聲音堅定:“春晝,他已經沖我來了,避不開,我不怕的,不就死嗎?我早就死得很練了,大不了重開一次。”
嚴丹青低頭看,說不出話來。
在過去的許許多多個循環裏面,葉惜人要遭遇了多次死亡的痛苦,才能在現在說出一句“練”了?
我不怕的。
明明不久前,還站在牢獄前面發瘋般說著“殺皇帝難嗎”,還為了殺死赤盞蘭策,瘋了般重開一次又一次……
如今,越恐懼、瘋狂,面對淩駕在頭頂的威脅,眼神清明冷靜,思維清晰,謀而後。
嚴丹青抖著了葉惜人發髻,緞帶隨著青從指尖劃過,憤怒的心一點點冷靜下來,聲音放輕:
“好,都聽你的。”
于是,箱子裏面的被裝上了西市采買的新鮮豬頭,就這麽被提到相府。
蔣游兒就沒懷疑過,面前信誓旦旦殺了赤盞蘭策的兩人完全就是在詐他,一個豬頭,就哄到了想知曉的全部真相。
蔣游:“?”
他渾一震,呆愣愣地擡起頭,下一刻,已經絕的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強大氣力,讓他迅速爬起來,跌跌撞撞沖向書桌。
一路撞倒無數的東西,書籍散落滿地,狼毫滾落,滾到書房門口葉惜人兩人腳邊。
蔣游全都不在意,一把拉開藍布,抖著手打開箱子,裏面的東西映眼簾。
他瞳孔一,臉上的表似悲似喜,有被欺瞞的憤怒,有因為赤盞蘭策沒死而燃起的希與狂喜,緒一瞬間劇烈起伏,以至于表猙獰,額頭青筋跳,猶如鬼煞。
手抓著箱子,比起剛剛的絕,此刻裏面的豬頭竟顯得“眉清目秀”,一點都不猙獰可怖。
蔣游猛地擡起頭,咬牙切齒:
“你們竟然騙我?!”
嚴丹青回過頭,聲音平靜:“若是蔣相大人不曾瞞,我們自然不會欺騙。”
蔣游口起伏,死死盯著面前之人。
真是低估了他們,是了,面前之人,一個是在戰場上布陣殺敵的將軍,一個是憑借自,保下葉家、救出嚴丹青的郎,一個鋒利如刀,一個溫和從容,配合默契,相互信任,兩相疊加之下,他想要瞞的事又哪裏能瞞過他們?
不過是時間而已。
想到這裏,他面依舊難看,但心中竟升出一暖意,大梁年輕一代有這樣的人,未必就真的沒有希了……
他畢竟老了啊。
在這一刻,蔣游心裏的懊惱與後悔幾乎將他徹底淹沒,不上氣,差一點,他差一點就害死這樣兩個年輕人!
“等等,”見兩人將要走出去,他喊道:“嚴丹青,唯有和談能救下大梁。”
他想說服兩人。
嚴丹青搖頭,回過頭來,“不,是唯有打贏北燕,將他們攆出去才能救下大梁,你想要安穩變法的時間,就得先打服北燕,不讓他們生,否則,即便眼下喪權辱國,和談功,將來北燕見到大梁興起,必會卷土重來。
“你可以用和談拖延時間,但我會去尋找其他辦法,真正能解決困境的辦法。”
頓了頓,他握著葉惜人的手收,眼神沉下來,“另外,蔣相可以用任何辦法拖延時間,唯有賜婚不行,大梁朝廷的事,何必將一個子拖其中,試圖用犧牲的方式來換取時間?”
葉惜人想說什麽,嚴丹青收了收手,沒讓開口。
蔣游聞言,同樣沉下臉,一字一句:“若為大梁,犧牲任何人都可以,包括我自己。
“大梁已經不起戰事,城外的流民又需要安頓,你可知曉,一旦被他們知道朝廷沒有糧食賑災,會是多大的禍事?”
他是要在那些流民暴之前,拿到赤盞蘭策承諾的糧食,雲萊的糧食加上北燕的糧食,夠他們先從絕之中掙紮出來,口氣……
那可是生路!
“赤盞蘭策不會拿出糧草的,這其中一定有詐。”葉惜人抿,糧食對于北燕是重要的東西,如果兩國對峙,他是瘋了才會將北燕的糧食給大梁。
“可你們還有其他辦法?”
蔣游反問,苦笑道:
“你們認為赤盞蘭策有詐,就拿出證據來,你們認為這條路不行,就找出一條生路來……眼下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答應啊!赤盞蘭策在我們手上,只要能變真和談,大梁就能保下來!”
葉惜人一時有些沉默。
蔣游說得對,眼下境,與嚴丹青知道和談不可能,但還拿不出辦法來說服他們,糧從哪裏來?去搶北燕?怎麽搶?軍糧哪裏來?那些百姓又能等多久?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葉惜人擡頭看去,怔住。
竟然是相府的管家與馬山一起,匆匆跑進來,神焦急,頓時心下一沉。
出事了。
果然,沒等走近,馬山就著急t稟報:“將軍,南都城外流民之間瘋傳朝廷沒糧了,流民已經開始暴!”
“什麽?”蔣游面驟變,不可置信,“他們怎麽會知道?!”
葉惜人與嚴丹青對視一眼,同樣心驚。
才剛剛從蔣游這裏知曉真相,那些流民是怎麽知道的?聖上與蔣游將消息封鎖,誰都不告訴,怎麽會?!
蔣游眼前一黑,扶著桌子搖搖墜。
嚴丹青神一肅,立刻吩咐:“馬山,去找南都府尹鄭文覺,讓他立刻帶人出去鎮,不要讓流民沖南都。”
蔣游沒有遲疑,扔出一塊令牌:
“拿著令牌去找應昌平,出軍,要快!”
馬山接過,立刻轉就跑。
況危機,南都城外彙聚了太多流民,一旦徹底失控,對整個南都都是毀滅的打擊,而且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不能讓流民都知道朝廷沒糧。”
嚴丹青回頭看向蔣游,神凝重,“朝廷現在必須立刻拿出糧食,穩住這些流民,讓他們相信大梁朝廷。否則,除非將他們殺個幹淨,要不然他們會把消息帶往整個大梁,引起更大的暴。”
蔣游穩住心神,深吸一口氣,擡腳往外走,聲音鎮定:“我現在就去見聖上,立刻從南都出一些糧食來,暫時支應,安住流民。”
他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看向二人,滿臉沉重,一字一句:
“大梁太需要糧食,經不起風波了,嚴丹青、葉惜人,我們必須和談,本沒有其他選擇,在沒有行之有效的辦法之前,誰都不能阻攔!”
出一批糧食之後,整個南都都將捉襟見肘,一旦不能續上糧食,很快朝廷沒糧的消息就會傳得沸沸揚揚。
流民著肚子還能暫時安穩,南都城高價糧百姓也接,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朝廷正在和談,只等徹底與北燕“握手言和”,就能騰出手賑災,讓他們活下去。
一旦告訴他們還要戰,又拿不出糧食,這些人已經沒了生路,會做出什麽?他們是大梁百姓,可他們得要先活命!
蔣游眼神堅毅,匆匆離開。
葉惜人看向嚴丹青,有些慌:“流民怎麽就突然知道了消息,誰放出去的?聖上與蔣相不是瞞著所有人嗎?怎麽會……”
手攥袖,想到城外流民暴,一陣不安,咬了咬:“難道真的只有和談一條出路?”
原想拖延些時間,想個解決辦法。
可這流民突然暴,立刻就堵死了他們的路,哪有一丁點時間留給他們轉圜!
死亡籠罩,危機卷土重來。
嚴丹青眼神犀利,聲音冰冷:“是呀,這也太巧了,就像是有人要把我們上和談的路,一點時間不給我們。”
赤盞蘭策。
是他聯手張元謀劫走軍糧,張參政是蔣游親信,又位高權重,即便蔣游刻意瞞,恐怕他還是知曉不。
要知道,赤盞蘭策這次提出的換條件裏面就有糧草,這可真是掐住了七寸!
“可是,他不是被關在詔獄裏面嗎?他的人也被殺了幹淨,他是怎麽將消息傳出去的?”葉惜人想不明白。
明明今日去城門口時,還一切如常,只是這一個晚上,竟然就引起了流民暴……
“走,我們去詔獄。”
嚴丹青擡腳便走。
葉惜人提著子跟上他,兩人腳步匆匆,奔向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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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詔獄
“殿下,你的傷……”阿右滿臉擔憂,看著赤盞蘭策上各傷口,很是焦躁。
莫勒忍不住罵道:“這些大梁廢怎麽回事?不是要和談嗎?怎麽還不把殿下放出去,還用這樣的東西鎖著殿下……”
他滿臉恨意,咬牙切齒:
“待日後,定要讓這些大梁人不得好死!”
赤盞蘭策倒是平靜,了手腕,無視溢出的鮮,擡頭只能看到地牢的頂,看不見天,自然也不知道時間。
不過,他笑了笑,眼神冰冷:“放心,關不了多久,他們會把我接出去的,恭恭敬敬接出去。”
外面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赤盞蘭策擡頭看去,嚴丹青帶著葉惜人闖了進來,長槍抵著他的脖頸,眼神冰冷如刀,一字一句:
“你做的?”
“什麽?”赤盞蘭策一臉茫然,很是困,“什麽我做的?我被嚴小將軍關在這詔獄裏面,暗無天日,哪裏知道什麽?”
他了手腳,皆被鐵鏈束縛著,眼神很是無辜,仿佛被人冤枉了,故作委屈。
嚴丹青看著他,確認了。
是他。
長槍往下,脖頸鮮溢出,嚴丹青眼神越發冰冷,赤盞蘭策卻不避不閃,擡頭回視他,眼神無波無瀾,角甚至噙著一抹笑。
能殺他嗎?
不能,赤盞蘭策一死就意味著和談破裂,本來就暴的流民恐怕再也不住,他們現在還沒尋到生路,北燕太子不能死。
至于封鎖消息?
嚴丹青毫不懷疑,赤盞蘭策關在這裏都能讓外面流民知曉朝廷缺糧,恐怕這邊他一死,整個大梁、北燕就全都知道了!
即便清楚他在興風作浪,仍然必須留他一命,極為窩火。
嚴丹青手臂抖,抿一條線,卻遲遲沒有下去,只是握著紅纓槍的手因為生氣越來越抖,紅纓在燭火中晃。
“要殺我嗎?”
赤盞蘭策張開雙手,笑道:
“你們大梁朝廷,允許殺我嗎?”
嚴丹青手背青筋跳。
這時,葉惜人出手,纖細的手指握住他堅的大手,緩緩用力,嚴丹青一怔,手上的紅纓槍隨著的力道刺赤盞蘭策脖頸。
隨後,面無表拔出紅纓槍。
再次紮進去,拔出來,刺進去,脖頸,口,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中,將赤盞蘭策上所有疼痛的地方,一個位置刺上一下。
最後,眼神一厲,握著嚴丹青的手朝著赤盞蘭策口去,用盡全力氣,紅纓槍穿而過,鮮噴濺在臉上。
莫勒與阿右目眥裂,然而葉惜人兩人在牢門外,他們本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太子殿下就在眼前被折磨而死。
奇恥大辱!
赤盞蘭策死死盯著葉惜人,眼中有震驚有疑,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瘋了嗎?竟然真的殺他……
赤盞蘭策張了張,脖頸被紮穿,發不出聲音,只能搐著倒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葉惜人,將這個已經“刻在心上”的子記得更牢。
葉惜人第一次認真回視他,不避不閃,無懼無畏。
赤盞蘭策死了。
嚴丹青有些愣神,手上還握著紅纓槍,鮮滴答落下,他詫異地看向葉惜人,眼神不解,但腦海中已經在想赤盞蘭策死後還有沒有辦法應對危機……
葉惜人回過頭,臉上帶著點點跡,朝他出笑容,聲音輕輕:
“三月初六了。”
嚴丹青一怔。
隨即,他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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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