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阿婉 第二十二次！
第65章
趙蘭君回過頭, 愣了愣，旋即像是想起什麽，扯出一個笑, 聲音輕輕：“惜惜來了。”
出手。
葉惜人趕忙上前攙扶, 趙蘭君大半搭在上，慢慢站起來，可竟覺得輕飄飄的，不知何時祖母已蒼老如今模樣。
哪怕心裏慌，但及面前之人滿頭銀發時, 的疑全都吞回去, 換一句叮囑：“祖母年歲大了，就不要總是跪在佛堂念經, 這麽晚還不睡覺……”
祖母從前也是殺伐果斷的將門之，到老了，怎麽就突然這般虔誠禮佛？
竟為了念經不肯睡覺。
趙蘭君握住的手, 站穩後, 另一只手著的臉頰, 慈的聲音幹沙啞：“我在等你，惜惜, 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葉惜人眼眶一紅，一瞬間委屈與恐懼在心裏翻湧, 再也不住，聲音抖：“祖母，你怎麽會有這把匕首？阿婉是誰？”
將袖子裏面的匕首取出來。
趙蘭君一愣。
隨後，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記得這把匕首是哪裏來的, 更不知道你口中的阿婉是誰。”
葉惜人眼神失，將匕首收回。
可是不應該啊。
這把匕首非常鋒利，是極為難得的好東西，而且祖母將其小心收在匣子裏面，放在庫房最中心的位置，怎麽會記不得哪裏來的？
“但我知道，我忘記了一個人。”
趙蘭君再次開口，在安靜的佛堂之，這短短一句話竟讓人渾一，好似一瞬間頭皮發麻，整個人寒乍起。
葉惜人心髒被瞬間攥，呼t吸急促。
“忘記？”無意識重複。
趙蘭君拉著的手，一雙眼睛看向供案，那曾經擺放著白玉觀音像的地方，眼神有些空，一只手揪著口的衫，低聲喃喃：
“我不知道我忘記了誰，更不知道所謂的‘忘記’，是否因為年歲大了，將記憶混淆，可我心裏就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能忘，一定不能忘……”
到底不能忘記什麽？
的心告訴不要忘記，可已經忘記“不要忘記”的事是什麽了，每每想到這裏，就覺得遍生寒，一陣痛苦與絕蔓延，心神不安。
“你可知道，觀音像裏面的軍輿圖，是誰放進去的？”趙蘭君突然看向。
葉惜人愣了愣。
而後，渾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裏有一個可怕的猜測産生。
“是我。”趙蘭君扯了扯角，肯定的猜測。
葉惜人幾乎站不住，晃了晃。
那險些被蔣游等人拿來陷害葉家的軍輿圖，竟然真是祖母放進去的，怪不得之前試探蔣游，他始終不肯承認……
一直弄不清楚的真相在此刻緩緩打開，葉惜人心裏克制不住翻湧出恐懼來，前方像是有一個巨大深淵，黑漆漆看不到底，會將人吞噬得幹幹淨淨。
但已經停不下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向深淵，萬劫不複。
“觀音像裏面的《南都廂軍輿圖》是我放進去的，我不知道這東西為什麽會在我手上，更不記得是誰給我的，但我清楚，我必須藏好它。”
趙蘭君握著葉惜人的手指正在抖，聲音在夜裏輕如羽：
“這個念頭很強烈，強烈到我明知道私藏軍輿圖是什麽罪名，還是將它藏了起來，沒敢告訴任何人，我想記起是誰讓我保存，又應該到誰手上……可我記不得了。”
這種覺太可怕了。
明明記得這東西很重要，可就是記不清楚有關它的一切，好像是記憶被生生剜去，忘得一幹二淨，卻痛徹心扉。
【請收好輿圖，切莫給旁人。嚴。】
葉惜人突然想到那張紙條。
手上的梅花釵燙人，確實有那麽一個人存在，將南都軍輿圖與一張紙條到祖母手上，托保管，若那個人姓嚴，就將嚴家刻著“婉”字的梅花釵與葉家的匕首聯系了起來。
葉惜人還清楚記得，那張紙條上字跡秀氣，如此看來，那是一個被人忘記的嚴家人，名字裏面有“婉”的子。
是誰？又有什麽樣的故事？
“祖母，您已經完全忘記了？”葉惜人抖著問。
“是，一點也想不起來，曾經我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記憶錯。”
趙蘭君眼睛一眨，竟有淚水湧出來，控制不住的酸難過將人填滿，好像有那麽一個人曾經存在過，可、他們，卻全都忘記了。
“我年紀大了，活不了多久，我也曾試圖找人打聽，可沒人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過，我記不得這個人的任何特征，只記得要保存好軍輿圖。”
趙蘭君閉上眼睛：
“所以，我將它藏在觀音像裏面，日日守在佛堂，看著觀音像，我有一種直覺，若是我不守著、不日日提醒自己，很快會連軍輿圖都忘得幹幹淨淨，再想不起分毫……”
只要看著，就能提醒自己，不要再忘記了。
要永遠記得還有這麽一個人存在過，還有一樁事尚未完，雖然什麽人、什麽事，都不記得，但得守著。
若連都忘記了，誰還能記得？
日日守著，日日提醒，這點記憶才會依舊存在。
明明已經回暖，葉惜人卻越發冷了，連骨頭被凍得生疼，想起聖上梁越的反常，想起多次循環，一切重開，可約還是會留下一點點痕跡在別人記憶中……
這世界上曾經有過一個人，但被世界抹除掉了，只依稀留下一些痕跡，誰都記不得，這比死亡還要可怕！
祖母守著佛堂與觀音像，就像是一道門，只要活著，就會守著，而守著，就能連接這兩個世界，葉惜人也能在此刻，通過……
窺見門的一點真相，目驚心。
突然，葉惜人像是想到什麽，瞳孔一，聲音艱難晦：“祖母，你說‘曾經懷疑’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現在不懷疑了？”
昨日與今日他們都睡了，忘記葉惜人還沒回來，但祖母還等著。
趙蘭君抓著的手收，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看向，恐懼與擔憂在臉上再也遮掩不住，哽咽著開口：
-
“蔣相，我困了。”
赤盞蘭策忍無可忍，再等下去，外面的天就要亮了，而眼下究竟是個什麽境，嚴丹青又查到多，他都一無所知。
蔣游撐著疲憊的，臉上出笑：“殿下若是困了便睡吧。”
“你不走我怎麽睡？”赤盞蘭策直言，不等蔣游繼續打馬虎，冷冷道，“蔣相若真心和談，就用不著如此防著我，已經快一整夜了，嚴丹青就算想做什麽，恐怕已經做完，你用不著繼續撐著。”
他臉上帶著譏諷，眼神嘲弄，竟讓蔣游不知道怎麽回，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如今赤盞蘭策要撕破臉皮，他還能如何？
蔣游手上著棋子，腦海中盤算著。
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隨後，嚴丹青大步闖院中，手上的刀還在往下滴，後帶著的人皆是一煞氣，他只是隨意地在袖子上掉，眼神冰冷走到他們面前。
“嚴丹青，你這是作甚？”蔣游厲聲呵斥，肩膀卻微不可見放松下來，嚴丹青現下能來見赤盞蘭策，必然是手頭的事已經理完，是好事。
他不用再強撐著拖延時間了。
赤盞蘭策也突然平靜下來，將棋子隨意地扔在棋盤上，打棋局，神淡淡：“嚴小將軍，這麽兇神惡煞沖使館中來，是又想拿我下獄嗎？”
聞言，嚴丹青收刀鞘，“將赤盞殿下關起來有什麽用？畢竟，糧草在南都，而殿下在意的人又都在我手上。”
這一句話雲淡風輕，就仿佛不是威脅一般。
赤盞蘭策猛地看向他，一瞬間繃，眼神變得犀利。
隨後，他笑道：
“嚴春晝啊，你現在是越來越會耍詐了，你若真抓到想抓的人，現在就不會跑來找我。”
嚴丹青面平靜，但心下翻湧。
赤盞蘭策這話……是說他們找到想找的人後，知曉某些消息，就不用來找他了嗎？那又會做什麽？
蔣游更是心下大駭，赤盞蘭策還有人、糧食在南都，每一個消息都像是一道驚雷，打得人心緒翻湧，他張了張，卻沒出聲打斷對峙中的兩人。
嚴丹青大馬金刀在一旁坐下，漆黑深不見底的眼眸看著赤盞蘭策，端起一旁的茶水，從容飲下一口，神越發平靜：
“有什麽區別嗎？既然都在南都，我就能找出來，不過是時間而已，赤盞殿下可千萬別著急，我們慢慢等。”
赤盞蘭策聞言，丹眼一沉，似笑非笑：“你們有時間慢慢等嗎？”
他可是知道大梁缺糧，時日無多。
“赤盞殿下可以試試。”嚴丹青回視他，聲音淡淡，“你猜猜，昨夜城外平息之後，我的部下馬山去了哪裏？”
他又看向外面的月，出笑：
“已經三月初七了。”
赤盞蘭策死死盯著他，兩人無聲對峙，房間裏面陷極致的安靜，都不說話，寸步不讓，眼下就是賭誰能耗得起時間。
南都缺糧，先斷糧還是先將人與糧找出來……
馬山去做的事是嚴丹青的一個籌碼，因不知是何事，就不知道籌碼有多重，兩人背負各自的家國，博得就是生死。
蔣游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翻湧的所有疑，皺的手指袖口。
半晌，他突然開口打破平靜：“南都缺糧，但也不是一點都撐不下去，老朽年紀大了，最不忌千古罵名。”
南都很缺糧，我蔣游是可以為了大梁生死存亡做出一些背負罵名的事，讓這個國家撐下去，所以，赤盞蘭策耗得起嗎？
外面一點點有了亮，晨熹微，已經快寅時了。
赤盞蘭策一字一句：“我把糧草還給你們，t讓我離開南都。”
嚴丹青一口應下：
“好！”
蔣游卻是面一變，冷聲道：“嚴丹青，兩國將要和談，北燕太子可不能離開南都！”
如今大梁勢弱，一旦讓赤盞蘭策離開了，他們還能用什麽拿北燕？！
嚴丹青本不理會他，只是一揮手，吩咐：“來人，帶蘭策殿下離開使館。”
態度和煦下來，“赤盞殿下”也變了“蘭策殿下”。
外面的人立刻魚貫而，蔣游想要阻攔，但他現在手上沒人，本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嚴丹青將赤盞蘭策帶離，去做他們的易。
蔣游臉上青紫難辨。
隨後，趕來的應昌平上前，疑：“蔣相！這是怎麽了？嚴小將軍怎麽帶走了北燕太子？要去追嗎？”
“來人，備車！”蔣游一甩袖，冷聲道：“去將張元謀帶出來，送上馬車。”
糧草！
那批糧草竟然一直在南都，他必須得盡快拿到，阻止嚴丹青與赤盞蘭策易。
與此同時
馬車上，赤盞蘭策偏頭：“嚴小將軍竟然答應得這麽幹脆？肯放我離開？”
嚴丹青回視他，眼神無波無瀾：
“你既肯放棄謀算計，讓你離開又如何？我倒是應該擔心，你是不是真心還糧草給我們。”
赤盞蘭策垂下眼眸，輕嘆口氣：“既然用計殺不死你，那就把戰場換回淮安渠吧，糧食還給你，我回去，我們在戰場上一較高下。”
他看著面前之人，眼神真摯。
“我絕不會輸給你。”嚴丹青回答，單手撐著刀，端坐在馬車之，脊背直，如山如松，屹立不倒。
“我赤盞蘭策這一生，沒輸過。”赤盞蘭策放肆一笑，那張蒼白的臉上帶著桀驁不羈，“走吧，去護水河碼頭。”
將戰場拉到淮安渠。
這是他們同意易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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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惜人撐著供案勉強站穩，眼前一時竟漆黑一片，好似已墜無邊黑暗，冰冷纏繞著的，寒意流向四肢百骸。
怎麽會？
所以，已經有人循環過了？
而被人忘，正是說明循環是有代價的？
他們在看不到的時候，會將忘得幹幹淨淨，上個循環就有了跡象，這個循環格外明顯，那下一個循環呢？
老天給了一次次重生的機會，到最後，竟是要以被所有人忘為代價嗎？
“惜惜……”趙蘭君將抱住，渾抖，“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上又發生著什麽，但你還年輕，無論遇到什麽事，一定要以自命為重，好好活下去！”
祖母一把年紀還要為自己擔憂，葉惜人眼眶通紅，深吸一口氣，將眼睛裏面的潤吞回去，出笑容，輕聲安：
“哪有什麽事？我都能解決的，祖母莫要擔心，好好睡一覺，明日起來，惜惜還是惜惜，不會忘記。”
“真的嗎？”趙蘭君喃喃。
“真的！”葉惜人聲音篤定。
趙蘭君見神如常，臉上甚至帶著笑意，一派輕松自然，也就放下了心來，到底是年紀大了，已然有些撐不住。
葉惜人笑著送祖母回房間，低聲哄睡覺，等人睡之後，又掖了掖被子，關上門。
而在房門關上那一刻，背靠著房門，無力地捂著坐下來，無聲哭泣。
怎麽會這樣？
連循環如何産生，要如何結束都不清楚，又怎麽才能找到辦法離循環？本就沒有無限次重開的機會啊！
他們會忘記，就像是忘記那位“阿婉”一樣，將從這個世界上抹除幹淨嗎？從此以後，再無記得有存在。
葉惜人抱著膝蓋哭了一場。
隨後，掉眼淚，猛地站起來沖向書房，一雙漆黑的眼睛紅腫，卻又重新帶上堅韌。
不能放棄，還有希，他們還沒忘記，只要找到離循環的辦法，就能活下去！
要救的，是自己。
當初的南都軍輿圖是從觀音像裏面取出來藏好，等陸仟走後，就拿給了葉沛看，主和派與主戰派那時對立嚴重，就連葉沛都不敢輕易拿出來，就怕為主和派攻訐的武。
也就是說，那位“阿婉”留下的軍輿圖，如今還在葉家！
葉惜人慌慌張張跑進書房，翻了出來，點上所有蠟燭，開始研究這祖母口中、有人要保管的重要東西。
既然重要，或許就有信息呢？
軍輿圖畫在羊皮卷上，打開很長，而那張裹在一起的紙條卻很小，只有一句話，像是倉促中寫下，但一筆一劃都很用力，足可見寫字之人的慎重。
葉惜人心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阿婉”已經不被人記得，想來關于的許多東西也不存在，尤其是文字相關，否則，認識的人怎麽會不産生懷疑？
一件兩件就罷了，東西多了，怎麽可能一點不覺得奇怪。
可這張紙條還在，上面的字也還在，是否說明，因為祖母在努力記得“阿婉”，記得軍輿圖和這件事，所以紙條就還在？
那……
除此之外，“阿婉”有沒有在圖上留下其他與循環相關的線索呢？
葉惜人皺著眉，對著蠟燭舉起軍輿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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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明天見！